徐春君和岑雲初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看這兩個下人的神情舉動,就知道必然有事。

她們在門外等了許久,門才慢慢開了。

並沒見薑家的人來迎接,還是先前那個半老婆子,耷拉著眼皮說:“二位請隨我來吧!”

她在前頭走,徐春君和岑雲初跟著她進了門。

七拐八繞之後,來到了薑暖如今住的院子。

院落不大不小,當中兩間正房,東西各三間廂房,院子正中有一棵桃樹,此時還光禿禿的。

那婆子把她們領進院子就悄悄退出去了,徐春君她們也不在意,直接進了屋子。

一進去就見地上桌子上堆滿了箱籠包裹,墜子和桑媽媽蹲在那裏整理東西,聽見有人進來,方才站起身。

“你們搬過來有幾天了吧?怎麽東西還沒收拾完?”綠蓴不禁問道。

“鄭大奶奶、岑大小姐來了,”桑媽媽沉沉歎了口氣說,“我們要回登州去,所以趕著收拾東西。實在有些亂,真是怠慢了。”

“好好的做什麽要回去?”徐春君問,“阿暖在哪裏呢?”

桑媽媽走過去掀起裏間的簾子,徐春君和岑雲初讓隨行的丫鬟留在外麵不跟進去,隻有她們倆進了裏間。

屋子裏收拾得很幹淨,甚至幹淨得過分,有種即將人去樓空的感覺。

薑暖抱膝坐在**,臉埋在膝蓋上,木偶似的一動不動。

“這是怎麽了阿暖?”徐春君走過去柔聲問她,“我和雲初實在擔心你。”

“真要走啊?”岑雲初也問她,“那也得把話說清楚。”

薑暖慢慢抬起頭,她緊繃著一張臉,在看到徐春君和岑雲初後就忍不住了,嘴巴一撇,眼淚就如開了閘一般湧出來,一張臉瞬間就哭花了。

徐春君上前抱住她,安撫道:“好阿暖,想哭就哭吧!”

薑暖哪裏聽得了這個,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徐春君耐心地拍著她,岑雲初就在一旁冷眼看著,直到薑暖哭得嗓子啞了,手絹也用完了,方才說:“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到底怎麽了?”

薑暖抽抽搭搭地說:“我……我說不……不出來。”

“什麽都說不出來就要回老家去?”岑雲初冷笑,“還是我和春君是外人,不該對我們講?”

“不是……不是的……”薑暖搖著頭,又哭了。

“阿暖,雲初是擔心你,”徐春君一邊給薑暖擦眼淚一邊說,“我們收到你的信就覺著不對勁兒,所以趕忙過來看你。”

“嗚……徐姐姐,嗚……雲初,謝謝……謝謝你們,”薑暖哭得直噎,“我……我真是太難受……太難受了……”

“我告訴你,有話就快說,這麽吞吞吐吐的是要急死人嗎?”岑雲初催她,“我們來這兒不是看你哭鼻子的,是來幫你解決事情的。你要還把我們兩個當朋友,就把眼淚擦幹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真要是你該回老家去,我們兩個絕不攔著。可若是受了委屈,挨了欺負,我們絕不許你就這麽窩窩囊囊地回去。”

“是啊,阿暖,不管有什麽事還有我們兩個陪著你呢!”徐春君也說,“事情已經發生了,躲著不是上策。”

薑暖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她自然是信得過這兩個人的,也知道她們說得對。

可一想到自己遭遇的事,她就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幾次試著開口,都是未語先哽咽。

徐春君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喝口水,潤潤嗓子。”

“瞧你這幅樣子,必然是很讓人窩火懊糟的事,”岑雲初說,“既然是這樣,無論如何也不能走。要走也得報了仇再走。”

“報仇?”薑暖很難看地笑了一下,“我隻覺得惡心。”

日頭照在窗子上,把一格一格的窗欞影子映在地上,讓薑暖想起小時候常玩兒的跳格子遊戲。

她真想留在小時候,永遠不要長大,不要來京城,不要認識宗天保。

臉上的淚痕慢慢幹了,眼睛很疼,心口木木的。

薑暖抬眼掃視了一眼這屋子,這裏的一切她都還不熟悉,卻又讓她如此厭惡。

使勁兒眨眨眼,把眼眶裏的淚水收回去,張開嘴巴,很慢很慢地開了口……

薑家是正月初六這天搬進新家的。

定好了初八日請客,來的人不少,實實鬧騰了一天。

那天因是宗玉緗姑婆婆的生日,宗家人錢去賀壽,就沒能來薑家。

因此孟氏和薑印之就商議,初十這天單獨請宗家人。

畢竟他們兩家是兒女親家,跟往常親戚不同。

又是正月裏又趕上喬遷,怎麽也得兩家熱鬧熱鬧。

宗家人十分重禮節,應了薑家的邀請,在初十這天侯爺、夫人和宗天保三人都來了。

他們家的大小姐夫妻也來了,二小姐宗玉維因還在月子裏,所以不能出門。

宗天保十分高興,他想見薑暖已經很久了。

早幾天就盼著到薑暖家來。

經過近十個月的調養,他如今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

除了比之前還瘦了些,其他的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總歸還是年紀輕,底子好。

再加上照顧得精心。

兩家人先是相互問候,又說了些家常,隨後便是入席宴飲。

薑印之父子陪著宗侯爺、宗天保還有宗家的大姑爺在一桌,孟氏和薑暖陪著宗夫人母女在裏間的另一桌。

因為都不是外人,在加上薑印之孟氏夫妻兩個十分會招待客人,這一頓飯可說得上賓主盡歡。

席間宗夫人問孟氏:“怎麽不見阿晴這丫頭呢?”

“嗐,這孩子呀!前兒來的人多,她跑前跑後的,誰知竟著了風病倒了。”孟氏輕輕歎了口氣說,“她本就嬌氣,這次也的確病得有些重,渾身燒得火炭似的,整天都迷迷糊糊的。”

宗夫人聽了,忙說:“這風寒可大可小,千萬別大意了。找大夫好好地開方子,仔細養著些。”

“我也這麽說呢!藥倒是吃了兩頓了,身上多少也見輕些,隻是整個人渴睡得不行,總是要躺著,睡不醒似的。”

“睡得著是好事,多睡幾天就好了。”宗玉緗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