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有些日子沒來了,徐春君和鄭無疾忙迎出來。

“姑姑來了,正好要吃午飯,您也嚐嚐侄兒釀的桂花酒。”鄭無疾笑嘻嘻地扶著陸夫人往房裏走。

“我帶了不少莊子上送來的新米,比外頭買的強。”陸夫人也說,“還有不少新摘的菱角,我記得春君愛吃這東西。”

“凡是水裏生的,她都愛吃。”鄭無疾說,“前幾日姑姑叫人送來的雞頭才吃完。”

“你知道疼春君了,這比什麽都強。”陸夫人甚是欣慰,又問了一句,“你如今可搬回來住了?”

徐春君聞言,臉立刻就臊紅了,不好意思回答。

鄭無疾臉皮厚,還是嬉皮笑臉地說道:“您可別為這事兒操心了,隻預備著明年吃我家孩子的滿月酒吧。”

眾人進了屋坐下,早有丫鬟捧了茶上來。

徐春君知道陸夫人來必然是有要緊的事,否則不會快到午飯時候才趕來。

果然喝了一口茶後,陸夫人開了口:“我這麽忙忙地來,倒不是為了吃飯。而是近來有件事,不知到底怎麽辦好,想讓春君幫我拿個主意。”

“什麽事兒把姑姑難成這樣?”鄭無疾一聽立刻來了興趣,“快說給我聽聽。”

“你這孩子,怎麽還幸災樂禍呢?”陸夫人瞪了鄭無疾一眼道,“竟拿我尋開心,偏不告訴你知道。”

“姑姑,你別聽他的,整天油嘴滑舌,哪有一句正經話。”徐春君連忙笑著安撫,“咱們不說給他聽,叫他難受去。”

說完又說鄭無疾:“大爺,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姑姑愛吃的菜,叫她們再做兩個上來。”

鄭無疾拿手點了點徐春君道:“你真是壞透了,明知道我最愛聽這些的。”

陸夫人也笑,說道:“你快去吧!我想吃叢媽媽做的老鴨湯和孫大娘做的橘柑火腿了。”

鄭無疾答應著起身去了,原本也不必他親自去的,徐春君是怕陸夫人有些話說著不方便,因此把鄭無疾支了出去。

鄭無疾就是這點好,嘴上雖然無遮無攔,嘻嘻哈哈,可是心裏頭明白得很。

鄭無疾出去之後,徐春君又朝幾個丫鬟使眼色。

她們常年跟在徐春君身邊個個伶俐,當即會意,都退了出去。

陸夫人見屋子裏沒有人了,才開口道:“春君,有件事我心裏實在拿不定主意。人說關心則亂,當局者迷,如今我是真沒了主意了。”

“姑姑且說說看,不知到底是什麽事?”徐春君問,“若我能幫上一二,一定不會推辭的。”

“唉!說出來真是丟人!”陸夫人眼淚都要下來了,是遇之那孩子。”

“遇之怎的了?”徐春君聽了很意外。

陸遇之是陸夫人的大兒子,今年也不過十七歲,知書識禮,心地純善。

“他……他跟人私奔了!”陸夫人雖是壓低了聲音,卻激惱之情溢於言表。

“怎麽會?!”徐春君真沒想到陸遇之會做出這樣的事,“是跟誰?”

“那女子比他大一歲,無父無母。”陸夫人氣息不穩地說。

“是府裏的丫鬟嗎?”徐春君真覺得這事奇怪,私奔這種事在高門貴地還真不常見。

“你知道我們家遇之的,那孩子最是個實心腸。這京城西市有一家小書肆,他偶爾會去逛逛。”陸夫人歎息一聲道,“這小書肆本是夫妻兩個經營,他們還有個女兒叫紅線。不想上一年書肆掌櫃得病亡故了,撇下了母女倆。

他們家全靠著經營書肆過活,掌櫃的雖然沒了,母女兩個卻還照常經營。

可惜禍不單行,三個月前,這書肆不知怎麽就走了水,一把火燒個精光。

掌櫃媳婦急壞了,一頭病倒,躺了四五十天,也撒手去了。隻丟下一個閨女。

這女孩子沒錢安葬母親,恰好被我家遇之看見了。往常也是認識的,又見她如此可憐,就叫跟著的人給了她些銀子,讓她先把母親給安葬了。

誰想這姑娘葬了她母親之後,竟然挎個包袱上我們家來了。說遇之是她的大恩人,她願意進府為奴來侍奉。

我叫人說給她不過是舉手之勞,也是我們自己積德的事兒,讓她不必放在心上。有什麽親戚投奔了去吧,若是沒有盤纏,我還可以再資助她一些。”

“姑姑沒讓她進府?”徐春君聽到這裏,已明白了幾分。

“沒有,畢竟我家又不缺下人。何況是買進來還是請進來?算是下人還是客人?這不倫不類的,我可不想招惹。”陸夫人道,“可她每日就在我家門前,口口聲聲說感激葬母之恩,要入府為奴。無論怎麽說都不肯離開,而且軟硬不吃。”

“這女子無父無母失了倚靠,想要投奔到姑姑府上,據她自己的意思,是要報恩。可為什麽最後又和遇之跑了?”徐春君問。

“可不是麽!”陸夫人道,“這女孩子不管怎麽說她,都是那副柔柔順順的樣子,弄得我們也不好太強硬。遇之也替她求情,說她孤苦無依,怪可憐的。”陸夫人道,“後來我就說,既然這樣,就讓她去城外的莊子上去,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誰想遇之卻不樂意,明顯想讓她留在府裏。我一看就更不高興,弄這麽個東西進來,萬一帶壞了遇之,可如何是好?

因此,我就叫人去打聽,知道她還有個舅舅在湖州,因此命人把她送去。以為就此斷了,也就沒事了。

誰知道這賊丫頭剛出城就借故跑了,又過了兩天遇之也不見了。”

“那姑姑怎麽斷定遇之是跟她在一起的?你知道他們如今在哪裏落腳嗎?”徐春君問。

“知道是知道,可我沒敢貿然動手,怕遇之年紀小臉急,因此跟我結下疙瘩,真是得不償失。又擔心那個紅線吵嚷出來,她是光腳不怕穿鞋的。”陸夫人道,“這事侯爺還不知道,他這人平日裏看著隨和,在孩子身上管得最是嚴厲。

尤其是這些事情上,真是眼裏不揉沙子!

我怕他明日回來知道了,遇之不死也得脫層皮!你快幫我想想,到底怎麽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