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鈴鐺等人也到了,所以玉恰奴就退了出去,讓她們進來伺候。

鈴鐺和墜子兩個人進來看到薑暖這幅情景,都嚇得半死。

可是又不敢哭,更不敢鬧,隻能盡心盡力地服侍。

霍恬從小到大已不知經曆了幾番生死,可是看著眼前的氣若遊絲卻還在拚命生子的薑暖,當真是又心疼又害怕。

他想起薑暖曾對他說過要生三個孩子,自己聽了十分高興。

因為他自幼孤單,總覺得家人多一些才更好。

可如今見薑暖因生育如此痛苦,甚至命懸一線,他就再也不想讓薑暖生了。

好在玉恰奴的人請的產婆到了。

產婆手上挎著接產用的包袱,一邊絮絮叨叨地埋怨:“這也住得太遠了,不是跟我說出了城就是嗎?怎麽走了半宿?哎呦真是的!早知道這麽遠,說什麽我也不來,我的這把老骨頭在山路上都快顛碎了,真是要命!”

產婆進了屋才發現這屋子不大,裏頭竟有許多人,而且看穿著和氣度竟不是一般人。

她不由得心下狐疑,這深更半夜的,又是這深山老林裏,別不是什麽狐精妖魅產子吧?

薑暖見產婆來了,心不由得放下許多,對霍恬說:“公爺,你還是出去吧!這產房不是男人該待的地方。”

霍恬卻不肯,執意要陪著薑暖。

“你在這裏,我不好意思生的。”薑暖說,“說了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兩個人正爭執著,產婆已經洗好手進屋了,一看霍恬站在那裏,便發話道:“大男人在產房裏像什麽樣子?趕快給我出去!我是接生婆,這裏我最大,我說什麽你們都得照做,要想讓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就得聽話。”

霍恬無法,隻能出去。

到了外間和玉恰奴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順眼。

產婆掀開被子一看,皺著眉頭說:“怎麽耽誤了這麽久?快把這褥子撤下去,端一盆溫水來,幹淨的手巾多備幾條。”

說著又從自己的包袱裏掏出一隻小瓷瓶,拔開塞子,從裏麵倒出幾丸紅色的藥來,塞進薑暖嘴裏:“閨女別怕,把這個吃了保你不會大出血。”

然後又拿出艾絨點燃:“我得給你炙幾個穴道催催生,皮裏肉外的,過些日子疤痕就掉了。”

薑暖一路驚嚇顛簸到了這裏,偏偏身邊又沒有得力的人。

她是頭胎,沒有絲毫經驗,以至於越生越怕,越怕越慌,這孩子無論如何也生不下來。

如今霍恬到了,產婆也來了,她一顆心自然放回了肚子裏。

這產婆是個十分有經驗的姥姥,經她一上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孩子的頭就出來了。

“好了,好了,頭出來了就沒大事兒了。”鏟婆說著讓薑暖喘息幾次再用力,如此幾番,產婆借著薑暖的力氣順勢拖著孩子往外。

隻聽哇的一聲,孩子終於順利地娩出了。

孩子一哭,墜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鈴鐺平時那麽不愛說話的人,此時也連聲念佛。

外間霍恬聽到孩子出生,幾乎要雙膝跪地,心中默念祖宗保佑。

而玉恰奴也很高興,拍手道:“好了,好了,這小畜生終於出來了!”

產婆把孩子洗幹淨,剪了臍帶包好,交給鈴鐺抱著。

回身又看薑暖的情況。

這時霍恬已經進來了。

他看也不看孩子,徑直來到薑暖身邊。

薑暖朝他虛弱地笑了笑,說了聲:“好了。”

然後就再也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大人孩子都平安。”產婆一邊洗手一邊說,“不過產婦失血有些多,月子裏身子必定虛弱得很,得好好調養。”

“多謝姥姥!”霍田向產婆道謝,“多虧您老人家了。”

“年輕人知道疼老婆,好得很。”產婆笑著說,“你家的這位哥兒怕是得有八斤重,辛苦他娘了。月子裏可得好好養著,千萬不能大意。”

霍恬一一應下,這才把孩子接過來。

那孩子因為生產時間長了些,腦袋有些扁,不過慢慢就會長回去的。

因為實在太小,還看不出長得像誰,倒是不鬧騰。

這個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霍恬賞了產婆不少銀子,又讓自己的隨從把她送回去。

玉恰奴走進來,探頭看了看繈褓中的嬰兒,嫌棄道:“醜死了。”

霍恬看她一眼,神情還是不友好,但和之前相比已經溫和多了。

“有什麽話我們出去說。”霍恬說著就要放下兒子。

“本來我有許多話要問你,但現在都不必了。”玉恰奴擺擺手,表示沒有必要,“我要問的,已經看到了答案。我對你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我們間的恩怨就這樣吧,你這個人,我也不稀罕了。”

“那好,一言為定。”霍恬也不喜歡囉嗦。

“我要走了,別攔著我。”玉恰奴又看了一眼**昏睡的薑暖,“你守著你的笨老婆和你的醜兒子過吧!”

她本來滿心怨憤來這裏尋找霍恬,想要問他為什麽騙自己,想要問他有沒有愛過自己。

可是在經曆了這些事後,她看清了霍恬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

因為他看薑暖的眼神,對她說話的語氣,在對自己的時候,從來也沒有流露過一分一毫。

霍恬沒有騙她,是自己認不清罷了。

糾纏不休有什麽用呢?就算是沒了薑暖,他也不可能跟自己回去。

何況那個蠢女人雖然蠢,但蠢得很可愛。

那就這樣吧,一刀兩斷,再也沒什麽可留戀的。

相信她玉恰奴總有一天也能遇到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

薑暖在這日中午才醒來,奶媽已經到了,孩子吃飽了,正躺在她旁邊酣睡。

霍恬就趴在床邊打盹,屋子裏麵是艾草香。

這種劫後餘生的安穩,令人慶幸又溫暖。

她剛醒,霍恬就醒了。

“阿暖,你覺得怎麽樣?餓不餓?痛不痛?”霍恬忙問。

“我都好,你別擔心。”薑暖聲音緩緩的,雖疲憊卻心安,“那個公主呢?”

“她走了,”霍恬說,“回漠北去了。”

“她是個好人,”薑暖說,“她救過你很多次,對不對?最後還幫你離開了匈奴。”

“我和她隔著國仇家恨,幫我再多也沒有用。”霍恬說。

“可惜她是個匈奴人,不然我們說不定能做朋友。”薑暖說,“比起曾慈那樣愛而不得便反手毀掉,她真的算善良了。”

“不要管她了,你好好休養,現在身子虛,不宜搬動。等過半個月後,咱們再回府去。”霍恬握著薑暖的手說,“不過,伺候你的人都來了,你可放心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