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凱瞪著他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看著徐春君夫婦,身體控製不住地戰栗:“你不用在我麵前演戲了,我知道你想害死我。”
“我要害死你?我為什麽要害死你?”徐春君的情緒沒有任何起伏。
反觀徐道凱,早已經潰不成軍了:“你說為什麽?!你那麽精明,難道不知道嗎?!”
徐春君不說話,就那麽靜靜看著他。
“春君是覺得還是你自己說更合適。”鄭無疾在旁邊一笑。
徐道凱覺得他們兩夫婦簡直跟判官無異,可自己又能怎樣呢?
“因為我要害死他,”徐道凱看了一眼鄭無疾,“想讓你守寡。”
“你為什麽要害死他?”徐春君順著他的話問下去。
“因為……因為我恨你!”這句話說出來,徐道凱覺得心中莫名的痛快。
“為何恨我?”徐春君又問。
“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母親的死,四姐姐的死,還有三哥變成了殘廢的事,哪個不是因為你?!”徐道凱咬牙切齒,他的長相和魏氏很像,尤其是生氣發怒的時候。
“這話我就得和你說道說道了,”鄭無疾聽了這話不答應了,“什麽叫都是因為春君?”
“沒有她,我母親和四姐姐必然還好好地活著!三哥哥也不會殘廢!”徐道凱梗著脖子,從內而外的憤怒。
“你是怪春君隻身進京求告,用自己的終身大事換取三位老爺和你們全家回京的事嗎?還是怪她讓你們過上了呼奴喚婢的舒坦日子?”鄭無疾抱肩冷笑。
“人人都覺得她是徐家的功臣,唯獨我不認!”徐道凱大吼。
“哪裏隻有你不認?你母親、你姐姐、你哥哥何嚐認過?!”鄭無疾反唇相譏,“春君自幼沒了生母,在你母親跟前長大。你們是怎麽待她的?!
她念在一家人的份上,從不曾薄待你們。可是你們呢,卻見不得她一點兒好!
哪一次哪一回不是你們先要害她?!她何曾主動算計過你們?!
如果她不夠聰明,不夠機警,到如今隻怕早被你們害得身敗名裂,死無全屍!”
“隨你怎麽說,反正現在我的命握在你們手裏。”徐道凱冷哼一聲,偏過了頭,“你們當然覺得她徐春君千好萬好,比世人都強。”
“我沒那麽覺得,”鄭無疾顯然也動了真氣,“我倒是覺得她有些地方真不好,不夠心狠手辣,不夠心疼自己。
像你們這樣的,就該清理門戶,免得將一大家子都弄得烏煙瘴氣!”
“哼,成王敗寇,我沒什麽好說的。”徐道凱這會兒又硬氣起來了。
“是你技不如人,還不肯服輸。你心裏頭清楚,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死。別的不說,就如今這情形來看,還用我動手嗎?你自己就先把自己給嚇死了。”徐春君說得直截了當。
“不止這件事,那蠍子是你放的,根本就不是三哥幹的。”鄭無疾說,“你不是害人的料,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做人吧!
徐家上下沒有人對不起你,更沒有人對不起你母親和你姐姐,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如果我們真要害你,絕不會和你說這麽多廢話。但是也明白告訴你,這已經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如果你還冥頑不靈,明年這時候都該給你燒周年的紙錢了!”
“你姐夫說的就是我的意思,你們隻考慮自己,所以覺得家裏人都在為難你們。
我們考慮的是大局,容忍你是從大局考慮,畢竟一家人就該相互扶持。
但同樣,你非要做害群之馬,那麽也隻能大義滅親。畢竟不可能因為你一個人,把徐家給毀了。
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要覺得你的生死握在我的手上,其實這從來都由你自己決定。”
徐春君說完就和鄭無疾出去了,留徐道凱一個人在那兒發呆。
接下來的幾天,徐春君和鄭無疾都沒再來看他。
丫鬟們還像往常一樣給他端藥端飯,徐道凱不再杯弓蛇影,給藥就喝,給飯就吃。
沒過幾天病就好了,因為能吃能睡,氣色也養好了。
“你姐夫幫你謀了個職位,”這天徐春君命人把他叫過去,“城西的營牢招獄卒,你先去那裏當幾個月的差。”
徐道凱沒說話,但也沒拒絕。
這是鄭無疾和徐春君商量的。
他覺得徐道凱最根本的問題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
得讓他見識見識人間疾苦。
過了一兩天,鄭無疾親自把徐道凱送了過去。
“小子,這回是把你送到這兒看管犯人,你要是還不走正道,那你可就連犯人也不如了。”鄭無疾笑嘻嘻地摟著徐道凱的肩膀說,“越沒本事的人才越是耗子動刀----窩裏反呢!
你是徐家人,任何時候徐家榮,你才能榮。徐家要是丟了臉,出了醜,你也要一並被笑話被看輕。
你姐姐的苦心全在於此,你要是再犯渾,我可不慣著你!
我跟這裏的人說你隻是個平頭百姓,家裏頭無權無勢。
就是讓你好好知道知道,沒有徐家的背景,你算個屁!”
徐道凱別無選擇,隻能認命地走進去。
進去了才知道什麽是人間煉獄。
他以為自己夠狠,可是關在這裏的,哪一個不是好勇鬥狠進來的?
別說獄卒可以隨意打罵犯人,那些犯人一見他是新來的,就聯合起來一起捉弄他。
徐道凱沒在外頭曆練過,不知道怎麽迎合上官,也不知如何跟同僚處好關係。
他既不夠練達,又不夠圓滑。
所以分配給他的都是最髒最累的差事,什麽抬糞桶、拖死屍,還有夜裏值宿。
一天到晚累個臭死不算,因為疏忽,差點兒讓一個犯人上吊死了。
長官因此對他大加責罵,開口閉口問候他母親。
還打了他二十板子,讓他長記性。
徐道凱在這裏苦不堪言,更嚇人的是這些獄卒裏有兩個好男風的,天天糾纏他。
甚至有一次要霸王硬上弓,好在被個年老的獄卒給攔住了。
徐道凱嚇得晚上不敢合眼,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被丟出窩來的羊羔,很難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