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雲初有孕近五個月,到如今胎相已穩。

這一日眾嬪妃都到皇後宮中請安,皇後之前因為四皇子的事被禁足一年。

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改成了四個月。

皇後命眾人坐下,說了幾句閑話後便問岑雲初:“岑昭儀,你如今身子怎麽樣?”

“多謝皇後娘娘惦記,臣妾都還好。”岑雲初笑著答道。

“我瞧著你氣色也不錯,到底是年輕,生出來的孩子想必也水靈。”皇後誇讚道,“這孩子也是個有福的,明年四月裏出生,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

“皇後說的是,我們平時也這麽說呢。”高惠妃緊跟著道,“這樣的孩子是孝順孩子,不讓做娘的在月子裏受罪。”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四皇子來,這孩子是三月裏出生的,也是好時候。

可惜……唉!想起這個我就忍不住自責,心裏頭實在是過不去。”皇後神色黯然,仿佛十分自責。

馮昭儀忙說:“這件事皇後娘娘也受了連累,都是永平那惡奴。不該臣妾多嘴,皇後娘娘有時待下也未免太寬柔了些。”

“我前兩日還命人給鍾婕妤送去些補品,她這幾個月一直病著,天氣又冷,入了冬連寢宮門也不曾出。”皇後道,“去的人回來跟我說,鍾婕妤都瘦得脫了相了,真是可憐。”

“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四皇子那個樣子,她怎能不憂心?”眾人聽了不禁歎息。

“因此我就想著如今這宮裏鍾婕妤病著,岑昭儀又有了身孕。像我和惠妃,咱們年紀都大了。

雖然有幾個美人才人,年紀還算輕。可要不就是性情不夠好,要不就是長相不夠出眾,都不得陛下的歡心。

陛下春秋正盛,身邊不可沒有侍奉的人。因此,我想著再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進宮來。”

皇後說完,眾人一時之間都沒有開口。

皇後於是直接開口問岑雲初:“岑昭儀,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皇後娘娘考慮得周全,”岑雲初微微一笑,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滿,“您是六宮之主,這件事由您來拿主意就好了。”

皇後聽了她的話,笑著點了點頭,轉向高惠妃說道:“惠妃,前些日子宮裏宴請,我看你那侄女甚是不錯。

聽說她到如今還沒有許配人家,不知你們家願不願意把她送進宮裏來?”

高惠飛有個侄女名叫月影,今年十六歲,生得甚是貌美。

雖是庶出,但因自幼就沒了生母,故而寄養在他嫂嫂名下。

這高月影不但貌美,而且聰慧。周圍親友家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竟沒有一個能及得上她。

她哥嫂便覺得奇貨可居,因此還未給高月影選定人家。

皇後提出這個來,讓高惠妃十分意外。

之前他嫂子進宮來,也曾跟高慧妃提過,想讓這個女兒給太子做個側室。

高惠妃覺得這事兒不太可能成,因此就沒跟皇後提過。

誰想如今皇後竟然要把她這個侄女接進宮來侍奉皇上。

不過她也隻是在心中略有錯愕,表麵上卻是另一副神情:“皇後娘娘自然是好心抬舉我們,隻是月影這孩子自幼被嬌縱慣了,我怕她侍奉不好陛下。”

“依我看,你很不必擔心這個。”皇後笑了,“我看著她很好,便是偶爾有些考慮不周的地方也不妨事,你多教導教導她也就是了。”

高惠妃在心裏盤算了一場,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

“既然這樣,你先略微跟你哥嫂透個意思。我也跟皇上稟明,過兩日選個黃道吉日,頒下一道詔書去,就將這孩子迎進宮裏來了。”皇後眉宇舒展地說道。

眾人都含笑看著,更多的目光落在岑雲初身上,但岑雲初落落大方,毫不在意。

隨後又說了些閑話,皇後剛才說道:“你們來了也有些時候了,陪我坐了這麽久,想必都累了。

今日也沒什麽別的事了,就散了吧,各自回宮去。”

眾人起身想皇後告辭,岑雲初如今的位份再將再加上她有了身孕,是可以坐儀車的。

回到自己的寢宮,扶嵐和臨溪服侍她脫了外頭的衣裳。

扶嵐說道:“這皇後還真是會見縫插針,見咱們娘娘有了身孕,便又想弄個人進來分寵了。”

“我倒是不奇怪皇後這麽做,隻是想著她為什麽會選高惠妃的娘家人呢?”臨溪搖頭道,“按理說應該選自己的人才更穩妥呀。”

岑雲初坐了半日,腰有些酸,便在軟榻上側臥著。

聽了扶嵐和臨溪的對話,不禁微微一笑:“這正是皇後的高明之處了,想必她已然知道高惠妃給咱們通風報信的事了。

若是惠妃同我聯合起來,自然比我一個人還要難對付。

可如果把惠妃的娘家侄女選進宮中,惠妃大約就不會和我站在一起了。”

岑雲初把事情看得清楚明白,之前高惠妃向她示好,也不過是想借助她來扳倒皇後。

如今皇後讓高家的女兒入宮,既可能分了岑雲初的寵,又離間了她和高惠妃。

算得上是一箭雙雕的好計謀了。

即便岑雲初能看清,高惠妃也明白,都不妨礙皇後的計謀得逞。

因為岑雲初和高惠妃之間的關係本就不是牢不可破的。

更何況與自己的親侄女相比,岑雲初當然算不上最合適的同盟。

又何況岑雲初如今也有了身孕,高惠妃扳倒皇後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著想。

岑雲初肚子裏的若是個皇子,必然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

那麽就極有可能爭奪儲君之位,到那時,高惠妃怕是又要想法子算計岑雲初母子了。

“皇後的心機可真深,”扶嵐咋舌道,“她特意挑選咱們娘娘有了身孕的時候把高家那位弄進宮,輕則給咱們娘娘添堵,重則奪了寵。她好在一邊坐收漁翁之利,真是好會算計啊!”

“這也是避免不掉的事情,自我入宮起便注定要如此了。”岑雲初微微苦笑,“這前朝後宮就仿佛是一盤棋,博弈的人有幾個能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