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臘月,皇帝皇後都要去郊外的宗廟祭祀三日。

今年因為皇後星宿不利,屬相相衝,故而留在宮中,由太子陪同皇上前去祭祀。

臨行前一晚,皇上特意來到岑雲初宮中,叮囑她道:“朕這幾日祭祀宗廟不能回宮,你要多加小心。”

“祭祀是大事,萬不可掉以輕心。皇上隻管去就是了,不須惦記臣妾。”岑雲初一向識大體。

“時機尚未成熟,你我還需隱忍,讓你受委屈了。”皇上輕輕撫了撫岑雲初的麵頰,“朕有時想,平常夫妻都不會如你我這般不得自由。”

“平常夫妻也有平常夫妻的難處,”岑雲初沒有責怪皇上的意思,“我所受的委屈和皇上的忍辱負重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好雲初,你能如此想,朕的心裏就好受多了。”皇上說著把手輕輕放在岑雲初的肚子上。

孩子在肚子裏已經會動了,皇上剛把手放上去,他便踢了一腳。

“這孩子真歡實,力氣大得很呢!”皇上欣喜又疼愛。

“肚子裏已然這麽淘氣了,生出來隻怕更讓人頭疼。”岑雲初預感到這孩子必然是個調皮的。

皇上和她相視一笑,繼而又正色道:“朕實在是太想要和你的孩子了,等他出生了,朕要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說著又把白福叫過來:“這幾日你留在宮中,就留在娘娘身邊。萬不可讓他們母子有任何閃失。”

白福連忙答應:“老奴謹記陛下的吩咐。”

岑雲初比之前要嗜睡一些,這也是孕婦的常情。

皇上見她有些困倦,便說:“歇了吧!朕看著你睡。”

哪怕是皇上不在岑雲初宮裏歇著,每晚也要過來看一看她。

岑雲初躺下,起初還和皇上一遞一句的說話,漸漸地便口齒纏綿起來。

等她睡熟之後,皇上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親,才站起身出去。

第二日不到五更,皇上就已經起身出宮去了。

而此時岑雲初尚在夢中。

天亮以後,岑雲初起身。

用早飯的時候,臨溪從外頭進來,又是剁腳,又是搓手,說道:“好冷的天!出去走一遭皮都要被凍破了。”

“快到熏籠這兒來暖暖,”扶嵐拉著她說,“一大早往外跑什麽?凍病了活該!”

“我也不是白出去的,”臨溪笑嘻嘻道,“剛到外頭,恰好遇見了傳皇後口諭的小太監。

他說皇後吩咐了,這幾日天寒,叫各宮的娘娘們不要去問安了,等天氣好了再說。”

“這倒是好事,咱們娘娘實在不宜出去。”扶嵐說。

皇後的表麵功夫一向做得不錯,隻要不傷及她的利益,樂得向眾人施恩。

“扶嵐姐姐,你得空兒再幫我打個絡子吧。”臨溪暖過來之後就央求扶嵐,“我身上戴的這塊玉佩就得用絡子網著才別致呢!”

“多大的人了,連個絡子也不會打,總得我來。”扶嵐搖頭道,“從小到大,我給你做的活兒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件了。”

“誰讓姐姐你手巧呢!況且你都給我做了這麽多了,也不差這一件半件了。”臨溪笑嘻嘻地說。

她和扶嵐從小就一起侍奉在岑雲初身邊,情同姐妹。

“你先去把絲線找出來,我得空兒就給你做了。”扶嵐一邊給岑雲初整理衣裳一邊說,“我正想著跟尚衣局說一聲,雖說雲錦蜀錦的衣裳好,可娘娘現在更適宜穿軟緞的衣裳,叫她們合著身量做幾套常衣來。”

“這許小事還勞煩姐姐走了去?我去告訴一聲就完了。”臨溪自告奮勇道。

“光告訴還不行,得看看他那兒都是什麽料子,咱們指定好了再讓他們做。”扶嵐說,“凡事兒得咱們自己先精心,可不能什麽都指望別人。”

“放心吧,我一定定準了,”臨溪說,“我雖然不及姐姐細心,可好在姐姐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你呀,別跟我耍油嘴兒了,”扶嵐笑道,“打小就姐姐長姐姐短的哄我。”

“我是真心的,從來都把你當做親姐姐。”臨溪說,“等到咱們兩個成了這宮裏的老嬤嬤,我也還是叫你姐姐。”

“膩歪死了,”扶嵐往後躲了躲說,“快做事去吧!現在的天就一拃長,有什麽事緊著做完,一拖延天就黑了。”

岑雲初每天吃完早飯後,都是略歇一歇,再看一會兒書。

但今天她覺得格外倦怠,早飯後還想要再睡一會兒。

“今日天氣冷,我看娘娘也有些懶懶的,那就告訴外頭的人,今日誰來娘娘也不見了。”扶嵐體貼地上前,扶著岑雲初躺下。

“想是兩日賞雪坐得有些久了,總覺得有些腰酸。”岑雲初說。

扶嵐一聽,不免有些擔心,忙說:“既這樣,不如趕緊宣個太醫來看看。”

岑雲初止道:“用不著,我多歇歇也就好了。如今皇上不在宮中,咱們最好消停些。免得叫某些有心之人有機可乘。”

“娘娘說的是,你先歇著一會兒,若是還覺得不舒服,就再請太醫過來。”扶嵐輕輕地給岑雲初掖好被角,又將床帳放了下來。

之後她便坐到一旁,理了絲線,預備給臨溪打絡子。

陳家。

趙氏出門訪客去了,陳思問今日無事,就在家裏陪夫人。

曾念拿著繡繃在那裏繡花,繡的是一匹小馬,奮蹄揚鬃,神態活現。

她和陳思問的孩子明年出生,恰好屬馬,這個就是給未出生的孩子準備的。

“再繡完這兩針就歇歇吧,你現在不宜太過勞神。”陳思問體貼地說。

他坐在書案邊整理醫案,所記錄的都是經自己手的病例。

“就這麽一個小東西,我都繡了快一個月了,每天隻繡那麽幾針,累不著的。”曾念笑著說。

“昨日我給你買的點心可愛吃嗎?若是喜歡我再去給你買。”陳思問放下筆。

“隨便打發哪個下人去就是了,這麽冷的天,何苦要你來回的去跑。”曾念很是心疼丈夫,她放下了針線,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皮,“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從起來眼皮就一個勁兒的跳。”

“總是你有些累著了,趕快歇歇。”陳思問不許她再做針線了,“離孩子出生還有好久,先不忙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