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微微低下頭,思忖了片刻後說道:“岑昭儀是聖上心愛的妃子,何況還為皇家誕下了五皇子。
本宮親自過去看看,若人還有救,必定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救過來才是,也算是給聖上一個交代。”
於是皇後率領了眾人,浩浩****來到了玉成宮。
此時天色微熹,啟明星已然升了起來。
宮裏的火已經撲滅了,風裏飄**著焦糊的氣味。
柯望忱再怎樣,見了皇後還是要行禮的。
皇後此時表現得十分大度,對他說道:“柯侍衛盡心職守,辛苦了。你且先退下去歇歇吧。”
柯望忱卻隻是往後退了幾步,並沒有離開,皇後也就不再理他了。
柯望忱攔得住周仁,卻沒有權利阻攔皇後。
這時聽到消息的水昭儀和鍾婕妤也趕來了,她們倒是真心不願岑雲初出事的。
皇後帶著人徑直進入殿內,眾人自然都要跪下請安。
皇後掃視一周,見徐春君懷裏抱著繈褓,岑雲初躺在**一動不動。
眾人臉上都有淚,顯然剛剛都在哭。
“本宮聽說雲初的情形不太好啊,怎麽不請太醫來給診治?”皇後很擅長倒打一耙,“來人呀,快上前給岑昭儀請脈。”
皇後當然不是來救治岑雲初的,她隻是要確認一下岑雲初是不是真的死了。
三個太醫號過脈後,均判定岑雲初已經斷了氣。
皇後不禁悲歎一聲,哽咽著說道:“真是紅顏薄命啊!可憐雲初年紀輕輕的就香消玉殞,真是叫人痛心。”
高月影立刻上前安慰皇後道:“皇後娘娘,千萬不要過於悲痛了。所謂生死有命,這大概就是岑昭儀的命吧!”
“是啊,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門關前打轉,”馮昭儀無可奈何的歎口氣說,“誰也替不了誰。”
“既然人死不能複生,那就好好地把岑昭儀裝殮了吧!”皇後說。
此刻她心裏真覺得是將一個禍害徹底除掉了,實在是輕鬆又痛快。
岑雲初就是她的一塊心病,從她入宮起,自己就沒有一天安心過。
如今終於將這災星退送了!
“皇後娘娘,皇上沒回來之前,咱們怕不能將岑昭儀下葬。”這時水昭儀走上來對皇後說。
皇上在離宮之前,讓她輔佐皇後協理後宮。
但是水昭儀是個生性散淡的人,盡管有皇上的吩咐,她也並沒有著手太多。
如今給皇後提的這個建議,也合情合理。
“你說的對,”皇後點頭道,“聖上若不見她最後一麵,親眼看著她下葬,必然難以安心。”
“可是宮裏又不能停靈,還是命人護送到宮外的廟裏,派專人守靈吧!”水昭儀又說。
“這麽安排甚是妥當。依我看就讓柯侍衛帶人去辦吧!否則交給旁人他們既不放心,皇上也不滿意。”皇後這個時候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岑雲初已經死了,怎麽風光大辦,她都不在意。
哪怕是皇上追封她為皇貴妃,她也會欣然附議。
虛名而已,打什麽緊!
“岑昭儀的後事,本宮要親自料理。”皇後又說,“務必要體麵莊重,絕不可馬虎一點。”
要說做表麵功夫,皇後可是手到擒來。
不知情的人,必然以為她多麽賢德。
安排完了岑雲初的後事,然後把目光轉向了剛剛出生的五皇子。
“可憐的孩子,快給本宮國抱過來瞧瞧。”皇後說,“這麽小的孩子就沒了,娘實在可憐。先交給本宮撫養吧,等皇上回來後,再定奪這孩子交給誰。”
宮裏從來都有這樣的規矩,如果皇子或公主的生母身份低微或是亡故,都會將其安排到別的妃子名下寄養。
皇後的話剛說完,她旁邊的柳姑姑便走過去,意欲從徐春君手上接過孩子來。
眾人都知道,這孩子若是落到皇後手上,終不免夭折的命運。
他生母如此得寵,皇後是絕不允許他長大的。
這時白福站起身,從懷中拿出一道聖旨,高聲說道:“聖上有旨在此。”
眾人一聽,都連忙跪下聽宣。
“岑氏昭儀,秀外慧中,溫孝靜敏,深得朕心。
臨盆之際,朕不在京中,深為掛懷。
特封聖旨一道,於岑氏產後宣讀,則為朕眷顧之意。
若岑氏平安生產,一應侍奉者皆重賞。
岑氏於宮內休養,比之位份高者皆可不見。
所生無論男女,皆養於身邊。
岑氏可命家人進宮探視照料,他人不得幹阻。
若蒼天不憐,岑氏有毀,則停靈於宮外皇廟,不得下葬。
所生子女,交由定北公夫人與承恩伯夫人於宮內撫養,餘事待朕回京後再議。
所在宮中,餘者嬪妃及宮人皆不可私入。
詔書所言,任何人不得違拗,如有不遵者,待朕回宮,一律嚴懲不貸!”
皇上惦念岑雲初,也考慮到她有可能遭遇不測。
因此在離京之前留下了這份秘詔。
如此一來,皇後便不能把岑雲初生的孩子抱走。
“詔書讀完了,皇後娘娘,快請起吧!各位娘娘夫人也都請起。”白福將詔書收了起來。
“看來本宮想的和皇上想的差不多,那就先將岑昭儀裝殮了吧,然後護送到皇廟去。”皇後從容地說道。
然後又對徐春君和薑暖說道:“方才白總管宣讀詔書,你們也聽見了。
這孩子就暫且交給你們吧!千萬要小心在意。
缺什麽少什麽,隻管打發人去拿,若是有什麽為難處也叫人告訴我。”
徐春君和薑暖答應著。
而後皇後便帶著眾人離開了。
水昭儀和鍾婕妤留到最後,就著徐春君的手看了看五皇子。
“好俊的孩子,真是可憐。”水昭儀歎息了一聲。
她在這後宮中也僅能自保,根本無法庇佑岑雲初。
鍾婕妤擦了擦眼淚,她也是當娘的人,一想到孩子剛出世就沒了親娘,不禁悲從中來。
她自己也是命苦,好容易有個四皇子,還多半長不大。
等到眾人都離開以後,徐春君擦了擦眼淚說:“都別愣著了,好好地給娘娘沐浴更衣吧!”
她和薑暖兩個人親自給岑雲初擦拭身體,穿戴衣裳,梳頭發。
一切都收拾停當後已經天光大亮。
在明媚的春光中,岑雲初被放進了棺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