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誠毅侯府赴宴回來,魏氏母女便大不自在。
就在徐家三位老爺回京之後不久,誠毅侯夫人便設了家宴,邀請徐鄭兩家人到府上來。
此時魏氏等人才知道徐春君和鄭無疾將要定親的事。
魏氏心裏當然是不痛快的,畢竟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徐春君的嫡母。
徐鄭兩家如此,分明是沒將她放在眼裏。
隻是礙於在陸家,又是三家頭一次會麵,魏氏不好怎樣,麵上總得裝出一團和氣來。
回來之後,她就把徐春君叫過來好一頓責問。
但說來說去,徐春君都是為了整個徐家。
況且徐溉和徐琅都是知情的,也就不能說徐春君逾矩了。
魏氏雖然算不上十分精明,可多少也明白,在這件事上若過多地責難徐春君,隻會讓自己難堪。
因此到最後也隻是說幾句不鹹不淡的牢騷話,說自己如何傷心如何沒臉。
徐春君在她麵前從來都是溫恭和順的,到了這時更是半句都不頂撞,把所有的錯都領了去,口口聲聲說自己考慮不周。
若換在以前,魏氏心裏但凡有不痛快,並不考慮對錯,隻是對徐春君非打即罵。
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徐家三兄弟都回來了,徐春君又是家裏的功臣,魏氏多少都要有所忌憚。
隻是從徐春君說要進京時,就已經把她們母女給得罪了。
如今又有了這件事,中間的疙瘩就越難解開。
從小到大,徐春君在他們心裏的分量,跟家裏養的貓兒狗兒沒多大區別。
可誰想到,也不過是短短的幾個月,徐春君就成了家裏最出彩的那一個。
長輩們都器重她,平輩的人也稱讚。
原本認定了徐春君一輩子都隻能被他們掌控,如今卻大有翅膀硬了、不服天朝管之勢。魏氏等人當然意難平。
隻是徐春素似乎比她母親更不甘,事情過去幾天了,她心裏還是疙疙瘩瘩地難受,像堵了什麽東西似的。
這天魏氏特意打發小丫頭到街上去買了些零嘴兒回來,又命人把徐春素叫來。
柔聲說道:“我的兒,我看你這幾日悶悶的。不如趁著天氣好,到外頭逛逛去。”
徐春素懶懶地說:“這時候的天氣有什麽好的?早晚都涼,中間又熱得要死。”
“既不想出去,那便陪著娘說說話。”魏氏拉著女兒坐下,“看看她們買回來的東西,可有你喜歡吃的。”
“這有什麽可吃的?我還是留著肚子,等到五丫頭定親時再吃鄭家的茶果子罷了。”徐春素往桌上掃了一眼,有些陰陽怪氣地說。
魏氏見她如此,少不得開解道:“你快順順氣吧!也不必跟她一般見識,那鄭家已然是破落戶,也不過頂著個伯爵的頭銜罷了。”
“說的是呢!那鄭無疾咱們也遠遠地看了,油頭粉麵的一個小白臉,一看就是個不成氣候的。”徐春素說起這些,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她當然知道徐春君是被迫無奈才答應了這門親事。
也知道鄭無疾是個浪子,鄭家徒有其表。
這門親事若是放在徐春素麵前,她未必肯應承。
可還是覺得便宜了徐春君,她原本不過是個小庶女,竟然能嫁進伯爵府做正頭娘子,實在超出她們預期太多。
“我的兒,這也沒什麽不好。你想想,咱們如今好歹進了京,你父親的候補職位雖然還沒下來,但也是遲早的事了。況且有她這門親事在前頭,你的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魏氏想起自己的陪房呂媽媽解勸自己的話,確乎是很有道理的,便拿過來勸說自己的女兒。
果然,徐春素在聽了這番話後,臉上又多出幾分喜色來。
說道:“娘沒的說我做什麽?我可沒那麽大的膽子,自己擇親。到時候還不是都聽爹媽的。”
“好孩子,你可是徐家嫡出的女兒。咱家的境況又比之前強了不少,自會嫁的比她好。”魏氏忙說,“憑她再怎樣,終究得管我叫聲娘。隻有我為難她的,沒有她為難我的。便是她的彩禮,也絕不叫她帶到婆家去,都留下來給你添妝。”
徐春素聽了自然高興,但還有些不放心:“三姑姑他們會同意嗎?”
魏氏一聽她提起徐琅,便不禁把嘴一撇,說道:“關她什麽事?況且她得在那丫頭之前就嫁出去。嫁出門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好再回頭來管娘家的事?!”
“三姑姑的事定準了?”徐春素的眼睛立刻亮了。
“總是八九不離十了吧。”魏氏把聲調拉長了些,像念戲文似地慢聲道,“守了這麽多年的活寡,可不得趁熱打鐵麽!”
若說魏氏一生也有諸多的坎坷,從嫁進徐家,和丈夫也並未有過多少你儂我儂的日子。
後來又家道中落,夫妻分別十數載。
整個徐家,她最討厭的便是徐琅和徐道安,如今還要再加上一個徐春君。
徐春素倒是挺高興徐琅能嫁進陳家的,畢竟這是給她們長臉的事。
陳家當年和徐家門當戶對,如今卻實實是徐家高攀了。
但勝在陳欽癡心一片,這麽多年不肯娶妻亦不肯入仕。如此耗了十幾年,陳家自然隻能順著他。
母女倆正說著徐道慶從外頭進來,魏氏一見他便立刻滿麵堆笑。
她目光短淺,但愛子心盛。將自己所生的三個兒女放在最要緊的位置,其餘的人則如糞土。
“我見你早上的飯沒好生吃,叫她們去買了些吃的,你就著茶水吃些吧!”魏氏緊盯著大兒子的臉道。
徐道慶何嚐吃那東西,說道:“甜津津的,誰吃它!”
魏氏忙說:“那我叫她們給你做些愛吃的,你想吃什麽?”
“都這時候了,等著午飯吧!”徐道慶說著毫無儀態地歪在春凳上,“娘你倒是跟三姑姑說說,我都這麽大了,還進什麽學堂啊!”
原來陳欽主動提出讓徐家未成家的幾個男丁都去陳家借館讀書,那是他掌管的,自然容易。
魏氏雖然慣兒子,可也不是什麽都不懂,忙說:“怎麽能不去?那陳家的學館可是一般人能進的麽?求還求不來呢!”
“誰求就讓誰去好了,反正我不去!”徐道慶向來是個愛酸臉子的。
“好寶貝!聽娘一句勸吧!”魏氏這麽叫慣了,絲毫不覺得肉麻,“萬般皆下品,你讀出個樣兒來,看誰還敢瞧不起咱們!就是最終不成,尋門路的時候也是說得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