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忙著給三姑姑做嫁妝,凡是徐琅貼身的東西幾乎都是她在做。

徐家的其他女眷,包括魏氏母女,也都齊心協力幫著忙活。

當然了,有人是因為徐琅這麽多年為娘家辛苦操持,如今她的終身大事,自然要盡心籌辦。

也有人是因為徐琅高嫁,今後少不得要沾她的光,因此奮力巴結。

徐春喬喜歡和徐春君一起做活,在老家的時候她們就常在一處弄針弊。

“五妹妹,你看看我這個鴛鴦眼睛是不是該拿孔雀金線再描一遍?”徐春喬舉著花繃問徐春君,“又怕這金線不夠。”

“這衣裳是三姑姑大婚第二天要奉茶穿的,馬虎不得。”徐春君笑著道,“金線不用擔心,陳家送來的足夠用。”

她倆正說著,徐春素也走了來。

徐春君便請她坐,又叫丫鬟端茶來。

徐春素一向是好吃懶做的,針線活兒她並不拿手,不過卻是個貪功的,把徐春君和徐春喬手裏的活計都拿過來,裝模作樣地瞧了瞧說:“那孔雀金線怎麽不多用上些?難道省下來留給自己用嗎?”

“四妹妹,這孔雀金線是有講究的,不是用得越多越好。”徐春喬也是一個性子溫和的人,因此笑著向徐春素解釋。

可這話到了徐春素的耳朵卻不大受用了,覺得徐春喬是在嘲笑自己,她立刻反唇相譏道:“什麽講究不講究?我單知道足金的總比摻了假的貴重。我是三姑姑嫡親的侄女,自然想讓她用最好的。”

她把“嫡親”兩個字咬得尤其重,因為徐春喬和徐春君都是庶出。

不過這兩個人都不喜歡爭吵,權當聽不出徐春素話裏的意思,隻是繼續做著手裏的活計,並不反駁她。

這兩個人越是淡然,徐春素心中越是不忿。

她一直覺得徐琅偏心,明明自己才是她的親侄女,可徐琅卻明顯更偏向徐春君,連對徐春喬也比對自己好。

她卻忘了,當初在思源老家的時候,徐道安被官府下獄。

她和她母親、哥哥一心想要將徐琅排擠出徐家,然後自己當家。

甚至不惜唆使二房,逼迫徐琅嫁給縣令做小妾。

不過她心裏雖然憤憤不平,但表麵上也並沒有再繼續怎樣。而是坐在那裏,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

吃喝夠了,才拍拍手說道:“我去三姑姑那邊看看,如今千頭萬緒,不幫著料理料理可不成。”

徐春君聽她如此說,放下針線,起身道:“那四姐姐慢走。”

等她走了,徐春喬忍不住搖頭笑道:“這四妹妹也真是的,越大越像小孩兒了。專喜歡在一些小事上爭高低,可見三太太過於嬌慣兒女了。”

徐春君也隻是笑了笑,叫丫鬟進來,把桌上、地上徐春素吃的果殼瓜子皮收拾幹淨。

徐春素其實出了門並未就走,而是站在外頭聽裏麵的人說了什麽。

徐春喬的話讓她很生氣,因此沒有立刻到徐琅那邊去,而是到了後花園,去找她的弟弟徐道凱。

徐道凱今年才十二歲,當年徐家三兄弟被流放的時候,他還不滿周歲呢。

有魏氏這樣一個母親,再加上徐道安、徐春素這樣的兄長姐姐做表率,徐道凱的德行可想而知。

“凱哥兒,”徐春素把袖著的一塊酥糖遞給他,“三姐姐和五丫頭藏著好東西不給咱們,你說怎麽辦?”

“這兩個小娘養的!”徐道凱張口就罵人,“她們藏了什麽東西?”

“你照我說的做,”徐春素向弟弟麵授機宜,“她們如今給三姑姑繡東西呢!有一卷孔雀金線,最值錢了。你悄悄過去拿了,然後藏到三姐姐房裏去。她們自然要哄嚷起來的,到時候就說她們監守自盜。”

“既然在三姐的房裏,怎麽把徐老五也賴上呢?”徐道凱反問,“她一個人偷也說得過去啊。”

“到底還是小孩子,你聽我跟你說,一旦發現那金線不見了,徐老五必定要幫著三姐姐說話的。而且三姐姐是什麽性格大家都清楚,她最是個沒主意的。要是沒有徐老五,她自己哪裏敢!況且她們兩個一處做活,她想單獨偷也不能夠。”徐春素覺得自己聰明透了。

“那我做了這事兒,有什麽好處?”徐道凱小小年紀就深諳無利不起早的道理。

“放心吧,隻要她們失了三姑姑的歡心,往後有什麽好的,還不是先落在咱們頭上?”徐春素道,“如今什麽風頭都叫她徐春君一個人搶了去,你可甘心嗎?”

不愧是一母所生,徐道凱的嫉妒心絲毫也不比他姐姐差。

當即說道:“我知道了,回頭就把這事辦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徐春素高興地摸了摸徐道凱的頭,“回頭我叫人給你買個好彈弓。”

“彈弓我有好幾個了,”徐道凱不屑,“你頂好給我買把匕首。”

“這東西怎麽成?萬一傷著了人呢?”徐春素搖頭。

“我不管,我就要匕首。”徐道凱不耐煩道。

三姑姑結婚,他可不怎麽高興。因為成親之後他就要到陳家借館讀書了。

這是徐家所有人的意思,他大哥說什麽也不肯讀書,這倒黴差事便由他頂替了。

其實他也不愛讀書,可無奈年紀小,自己做不得主。

這邊徐春君和徐春喬看看快到午飯時候,恰好徐春喬的生母張姨娘走了來,向二人說道:“做了這半日活計,脖子低的都酸了。歇一歇吧!也該吃午飯了。”

二人於是放下手裏的活計,跟張姨娘說了會兒話,便一同到前頭去吃飯。

她們離開後,徐道凱走了來。

屋子裏有人在,他不好就進來,於是推倒了外頭的花盆。

屋裏的人聽到動靜自然就出來查看,他則悄悄地溜進去。

徐春君她們做活兒用的東西都放在一處,孔雀金線單獨放在一個匣子裏。

徐道凱拿了金線,又從原路溜了出去。

這裏看屋子的人見花盆碎在地上,以為是誰家的野貓跑了來,蹬翻了花盆。

於是收拾幹淨又回到屋子裏,也沒察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