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聞言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踢到地上的雜物。

斯卡和夢華馬上循聲望去，看到了藍的藏身處。

“藍？”斯卡露出吃驚的表情。

“你們……剛剛在說什麽？”藍質問道。

“原來你還沒有把計劃告訴她？”夢華目光銳利地緊盯著藍。“不用問，上一代滅團的真相，她也不知道吧。”

“什麽真相？”藍狐疑地掃視二人。從他們臉上嚴肅的表情，她意識到自己才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人。

“之前的魔法使者全都死了，隻有你媽媽一個被囚禁在永恒之都。難道你從來沒想過原因嗎？”

“夢華！”斯卡用淩厲的眼神警告對方。

“斯卡，讓她說下去。”藍趕緊開口。關於七年前的事，她通通都想知道。

“當年畢魯夫婦死後，剩下的魔法使者決定連手對抗潘雷亞，隻可惜他們輸了。藍杏在最後關頭向潘雷亞求饒，希望能見到女兒的最後一麵，沒想到祂竟然開出一個殘酷的條件。”

“什麽條件？”藍的心髒不安地跳動著。

“祂要藍杏殺掉其他的背叛者。”

斯卡的雙親、神羽的爸爸都是在七年前逝世，是不是意味著……

“不會的！”藍大吼道。

“藍杏選擇了殺死自己的同伴，以換取存活下來的機會。”

“我媽媽是好人，她絕對不會殺人！”

“你不信的話，可以問問斯卡。”夢華漠然地說。

藍焦急地抓著斯卡的肩膀，就像找到一個救生圈似的。“告訴我，那不是真的，夢華在說謊！”

斯卡刻意避開藍的視線，神情黯然地別過臉。

“你為什麽不說話？”藍的嘴唇顫抖著。

他的反應已經給了她一個明確的答案──這件事是真的，藍杏為求自保，竟然親手殺死自己的戰友……

“你明明知道真相，為什麽一直都不告訴我？”藍激動地問，眼淚忍不住湧出來。

斯卡無言以對，隻是輕輕地歎息。

“夢華，為什麽你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這件事她始終都要知道的。”夢華轉向藍說︰“我早就說過，如果你加入潘雷亞的陣營，日後一定會後悔。”

藍記得夢華之前的警告，隻不過，她怎會想到自己的媽媽竟然殺人了？

這段日子，她跟斯卡一起念書、生活、建立友誼……到頭來，一切的幸福都是假象。

斯卡輕輕地拍了拍藍的肩膀，想給她一點安慰。“當年的事，我沒有怪過你媽媽。”

藍實在無法麵對斯卡，她拚命地搖頭，失聲痛哭。

“斯卡，我可以配合你們的複仇計劃，但前提是，我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萬一遇上突發狀況，你可不要怪我反悔。”夢華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小巷。

半晌後，斯卡沉重的心情稍微緩和下來。

從一開始對藍隱瞞真相，就是為了讓她心甘情願地當上魔法使者。然而，經過日積月累的相處，斯卡漸漸失去了坦白的勇氣。

真相太殘忍了，無論是對藍，或者對他自己來說。

回到宿舍，藍把自己關在臥室裏，連晚餐都沒有吃。

斯卡和夏葵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飯。

“藍真可憐，她明明沒有做錯事，為什麽要麵對這種殘酷的事？”夏葵輕歎道。

斯卡默不作聲，腦裏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天……

記憶中，那是烏雲密布的陰天，正如父母臉上哀傷的表情一樣。那天的對話，斯卡永遠都不會忘記。

“斯卡，對不起，這次我們可能回不來了。”父親低沉地說。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去，我們一起逃走吧！”斯卡焦急地拉著父母的手，希望阻止他們踏上戰場。

“逃不掉的……”母親哽咽道。“就算我們把魔法項鏈丟掉，潘雷亞還是可以按照誓言帶走我們的靈魂。”

“都怪我們當初太天真，誤信了守護神的花言巧語。”父親輕輕地摟住母親的肩膀。“一開始我們都以為項鏈爭奪戰隻是一場遊戲，贏了就可以得到願望，萬萬沒想到守護神竟然會殺人！這次我們向潘雷亞宣戰，不隻是為畢魯家複仇，也是為了捍衛我們的尊嚴和自由！”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丟下我……”斯卡嚎啕大哭起來。

“斯卡，如果我們沒能回來，請你好好照顧自己。”母親溫柔地叮囑道，眼裏滿是不舍。

那天以後，斯卡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

這個晚上，宿舍裏的三個人都失眠了。

睡不著的夜晚，感覺特別漫長。

＊＊＊

隔天，藍一動不動地躺在**，盯著天花板發呆。夏葵出門上學前，敲了敲她的房門，說是已經幫她請假。

藍很想說一句謝謝，卻發現自己連開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媽媽是殺人凶手，她殺了自己的朋友。

夢華在小巷的說話，以及斯卡悲傷的表情，反反複覆地出現在藍的腦海中。不知不覺間，她再次淚流滿麵，止不住的淚水浸濕了枕頭。

“藍。”一名棕色短發少女坐在窗台上。

“你……”藍吃驚地坐起來，連忙擦去臉上的淚水。

“不好意思打擾了。”畢魯淡淡地說。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靜。”藍的聲音非常沙啞，雙眼紅腫。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我想告訴你，夢華的說話並不是事實的全部。”

“什麽意思？”藍瞪大眼睛，彷佛在迷霧中看到一絲亮光。

“夢華沒有經曆過當年的事，自然無法理解藍杏為什麽會作出這樣的選擇。當時他們戰敗了，下場隻有死路一條。潘雷亞心狠手辣，一定會把背叛者折磨致死。藍杏假裝求饒，就是為了當一個善良的劊子手，免得同伴們在痛苦中死去。”

“可是，那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她怎麽下得了手？”藍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其實獨自一個存活下來，比死亡更痛苦。死去的人已經走了，但活下來的人卻要承受這份悲痛，不斷地被回憶糾纏和折磨。你媽媽當時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我真的很佩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