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大概就是這樣了。”

騎在黑煤球上的李恒放鬆地伸了個懶腰道:

“發現了笨蛋神之後,我的饑餓感與恐懼感都蘇醒了,同時對自己身體的本質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這種變化影響到了笨蛋神,這蠢貨的種種異變跟神選者其實沒多大關聯,主要是因為我的人格與思想變化而產生的。”

天鴿的目光停留在李恒瘦削的身體上。

因為伸懶腰的動作胸腔位置凸顯出一根根清晰可見的肋骨痕跡,將黑色短袖上印著的可愛小白鼠圖案變成了一隻骷髏鼠。

貓祖宗現在變的這幅形象怎麽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啊,以前還是黑貓的時候看上去胖嘟嘟的挺可愛的。

在天鴿的世界裏,就算是貧民窟裏的窮鬼義體人,獲得充饑的食物與能量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或許是神的禁令帶來的效果,雖然城市的死亡率很高,但真正因為饑餓而死的人幾乎沒有。

這也是為何甜筒這麽一個有先天疾病的棄嬰竟然會在貧民窟裏被收養。

不是他的運氣有多好,也不是他的老父親有多善良,單純隻是因為用於填飽肚子的食物並不難獲取罷了。

李恒摸了摸自己貧瘠的胸口道:

“啊,的確是營養不良導致的。”

“我這具身體的外貌來自於一個在地球的貧民窟裏獨自生活的女孩子,她以前都是撿垃圾桶裏的食物吃的。”

見貓祖宗沒有再繼續細說外貌的打算,天鴿也不再多問。

他更好奇的是有關於笨蛋神和貓祖宗之間的關聯。

“貓祖宗,那個笨蛋神到底跟你是什麽關係?”

能受到貓祖宗的人格變化影響,應該是有某種隱秘的聯係在裏麵的。

李恒伸手一抓,遠在拉尼亞凱亞超星係團的笨蛋神就在瞬間跨過了數億光年,被他抓到了武仙座超星係團。

依舊是一副閉目沉睡,對外界毫無反應的樣子,隻是本能地收集著信息。

“笨蛋神啊,這貨的功能我之前都跟你說過了。”

“他可以算是繼承了曾經的我記憶的軀殼,沒有什麽思考能力,隻有最基本的生物本能。”

“三大基本欲望,食欲,睡眠欲,繁殖欲。”

“其中食欲表現為他對信息場內的信息收集儲存能力。繁殖欲則表現為神選者和神的禁令,笨蛋神根據自己儲存著的記憶信息改造世界。”

至於睡眠欲,看一眼這貨躺屍了幾千年的樣子就很好理解了。

“當然,這隻是最初的樣子。”

“後來因為我本身的性格變化,這貨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那是距今兩千年前的事,銀河係的地球時間大約是在四十世紀。團長的判斷並沒有錯,隻不過原因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因為我這條懶惰的鹹魚在銀河係裏翻了個身,所以遠在4億光年外的笨蛋神才會突然做出改變。”

“在那之後的力天使也是如此,這兩個自帶洗腦光環的弱智與其說是被笨蛋神洗腦了,不如說是被我洗腦了,承載了我的部分想法。”

李恒橙紅色的雙瞳直視著天鴿道:

“與其說是笨蛋神造成了這一切,不如說是我造成了這一切。”

真正的萬惡之源。

“嗯,啊,原來是這樣啊。”

天鴿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雖然貓祖宗一直是一副不太靠譜的樣子,但給他的感覺還算是一隻好貓。

至少他現在的處境比一個月前要好多了。

父母雙全,有一個愛他的妻子,教會和神也都被降臨的貓祖宗隨手幹翻。

而且貓祖宗現在的這幅模樣實在是給不了他多少萬惡之源的反派壓迫感。

同性相斥,天鴿最討厭的反倒是那個滿口謊言、冷酷無情的團長。

除此之外,和他有著同樣麵貌的甜筒是他第二討厭的家夥。

至於初代,因為兩者的生命形式相差太大,給他的感覺更像是不可抵擋的自然災難,很難讓他有什麽刻苦的仇恨感。

李恒聞言嘿嘿笑道:

“你這隻小貓咪倒是挺識趣的,不枉我這一個月裏天天敲打你。”

“既然如此,那就帶你去看點有意思的玩意。”

星空再次驟然變化,兩人一球來到了一片全新的世界。

“收舊貨——咯!”

“新鮮出爐的肉包子喲!”

“好吃的糖葫蘆,來一串嘞!”

熙熙攘攘的叫賣聲響起,天鴿發現自己身在一座古代小城之中,往來的人穿衣打扮都很樸素。

“封建社會?”

天鴿略一愣神,跟上了貓祖宗的腳步。

李恒踩著厚底帆布鞋,邁著腳步悠哉悠哉地從人群中走過,頭頂21厘米長的呆毛隨著身體搖搖晃晃。

初代變化成的大煤球則變成了他手裏的大氣球,飄在來往人群的頭頂之上。

走了十幾步,他伸手從賣糖葫蘆的大叔手裏拿過一串糖葫蘆,很有禮貌地道了一聲謝。

那賣糖葫蘆的大叔也不收錢,對那一身格格不入的現代人打扮也是視而不見,隻是滿臉笑嗬嗬地答複道:

“不謝不謝。”

接著這大叔就又融入了人群之中,繼續賣著自己的糖葫蘆。

李恒一手拽著初代大煤球,帶著天鴿一路左拐右轉,最終來到了這座小城中心處的一座大宅院裏。

走進高大的院門,宅院裏的眾多仆從正在侍候著一個翩翩少年郎。

這少年穿著一件繡有藍色孔雀花紋的白色錦袍,一條金縷帶係在腰間,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單手捧著一卷經書,另一手負在身後,在院中慢慢踱步,口中輕吟著聖人之言。

李恒三兩步之間就來到了這錦衣少年的身旁,撥開他手中的書籍,抬起頭與他打招呼道:

“喲,小白雀,這裏的生活感覺如何?”

錦衣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弄得一愣,然後大量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湧出,雙目微微茫然之後便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看著眼前那根熟悉的纖長呆毛,錦衣少年滿臉驚訝道:

“園主,您怎麽來了?我的人生體驗卡不是才剛剛續過費嗎。”

李恒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天鴿道:

“帶這貨來看看我創造的樂園。”

“他是來自NGC2488星係的土著智慧生命,那是整個拉尼亞凱亞超星係團裏除了地球以外唯一還活著的智慧文明,貨真價實的星際友人。”

被李恒稱為小白雀的俊朗少年雙眼掃過天鴿的貓耳朵和貓尾巴,緊接著就像是古代人一樣,雙手抱拳打招呼道:

“竟然是來自遠方的星際友人,小生有禮了。”

天鴿有樣學樣的與對方打過招呼,三人一同坐在了院中的石桌周圍,院裏的眾多仆人則是井然有序地為三人斟茶倒水。

名為小白雀的少年抬首飲盡一杯茶,將茶杯放下後看向天鴿道:

“宇宙浩瀚遼闊,可惜智慧生命稀少無比,十萬個星係中隻有兩個自然存在的智慧文明。”

“若不是有園主存在,也許如今整個拉尼亞凱亞超星係團裏都不會有一個活人。”

“星空美妙,但若是少了欣賞它的人,卻又是一份遺憾。”

“你我能跨越遙遠星海在此地相遇,實在是難得的緣分,值得喝上一杯。”

天鴿一邊應和著這清俊少年的招呼,一邊從一旁的仆人手中接過一個芬香四溢的淡綠色果子。

果子入口之後瞬間就化為了一團甜美的**流入喉嚨中,整個人都感到一陣清爽舒適感,簡直就像是要成仙了一樣。

即使是那位美女導師身上散發出的複雜信息素,帶給他的刺激感都不如這淡綠色的果子。

“如此複雜的滋味變化,絕非什麽天然產物,竟然連我這純血人族之軀都難以招架。”

他有些詫異地看向一旁的仆人,這東西好像不是凡人封建社會能有的玩意啊。

少年見到天鴿的表情,便也麵露微笑地道:

“來自遠方的星際友人,想必對這個世界有些疑惑,就由我來解釋吧。”

“這顆星球上,除了我以外,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蛇蟲鼠蟻、細菌植物,每一個生命都是由園主扮演的。”

“那人生體驗卡,便是我們這些普通人進入園主創造的世界,體驗一番不同以往的人生。”

“做個書生,做個俠客,做那將軍王侯,登上金鑾殿做一世帝王。”

“若是喜好殺戮,那也可以做個殺人狂魔,做個屠盡天下的暴君。”

“即使把一座世界裏的生命全都屠盡也無妨,每一個生命都是園主所化,人生體驗卡便是為此而存在。”

天鴿眼神微動,目光掃過周圍這些與真人一般無二的仆人。

也就是說,這些生命,全都是貓祖宗的分身。

清俊的少年再一揮手,一片巨大的星圖便出現在了石桌之上,那是一個巨大的橢圓星係。

“NGC 1316,位於天爐座星係團,直徑22萬光年,距離銀河係7500萬光年,你我如今便身在此處。”

“園主將這片星係中的上萬億顆星球都改造成了各種不同的世界,每一個世界的億萬生命都是園主的分身。”

“在這片直徑22萬光年的巨大星係中,唯有不到萬億個擁有自我意誌的智慧生命,每一個人占據一個世界,他們都是使用了人生體驗卡進入這片星係的人類公民。”

這是李恒曾經嚐試過的事情,一個世界的所有人都由他來扮演,隻不過現在擴張到了一整個星係。

單從表麵看去,這片充斥著普通生命的星係比起被榨幹的銀河係、仙女座星係,又或者是天鴿老家那個被教會占領的星係,都要顯得和諧有愛多了。

以他現在的力量,扮演一個星係萬億顆星球的全部生命並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大都是些連星際文明都不是的文明,其中的眾生思維全部加起來複雜度也比不上一個普通的暗物質生命。

這種程度的世界,他扮演整個可觀測宇宙也很輕鬆。

但就算是這樣,將一整個星係做成遊樂場,僅僅提供給數量不到萬億的人使用,這也顯得太過浪費了。

天鴿聽到之後也有些震驚,貓祖宗的這一手比起他那瞬息間橫渡星空的能力似乎還要厲害一些。

就像神的禁令,能在瞬間修複星球的損傷,重塑出數億個亞人族,每一個人都有完整可靠的人生經曆與記憶。

單論威勢與能量變化,當然比不上初代榨幹一整顆黃矮星的恐怖攻擊。

但其中能量利用的精妙之處卻比純粹的破壞高得多。

兩人談話之間,李恒一手提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對準了嘴巴咕咚咕咚地往裏灌。

這茶壺看上去比他的腦袋還要大上幾分,喝茶竟然也喝出了一種大口喝酒的豪邁感。

這也是從阿基裏斯身上帶來的習慣,她當年在貧民窟裏要和野狗搶食,吃東西時的模樣自然不可能跟優雅沾邊。

轉眼之間就一飲而盡,李恒放下茶壺,抬手扯了扯牽著初代大煤球的風箏線,對著那少年揮了揮手道:

“走了,有緣再見。”

兩人一球瞬間消失無蹤,清俊的少年則是眼神茫然地看著自己麵前空空如也的三盞茶杯,還有倒扣在石桌上正在滴著茶水的茶壺。

他揮了揮手,招來一旁侍候著的家仆問道:

“我的遊魂症又犯了嗎?”

那家仆低著頭輕聲回道:

“是,少爺,剛剛您吩咐我們準備周全,和兩位朋友一起在院中飲茶同樂。”

少年聞言微微搖了搖頭,為了這病症他走訪了不少名醫,銀子也花了不少,可惜一無所獲,該犯的時候還是會犯。

好在他這遊魂症沒什麽攻擊性,隻是經常會在院中與那兩位不存在的朋友飲茶交流,並不會太過影響日常生活。

再次看了眼桌上那隻倒扣著的茶壺,他起身走向院中的那棵參天古樹,摸索了片刻後便從樹下找出來了一個古樸的劍匣,劍匣上有著兩個古老的文字。

劍名【斬我】

少年熟練地抽出匣中之劍,輕鬆地舞了兩個劍花,用得順手無比。

“若我那兩位朋友隻是我發病之時幻想出來的人,這劍又為何會在此處?”

因為這柄古劍,他甚至還被城中的不少好事之人傳出了“得遇仙緣”的名聲,就連京城的不少王公貴族都為此來拜訪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