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誕生38萬年時，宇宙變得透明，誕生了微波背景輻射。
自那以後，人類能看到的可觀測宇宙在上百億年中不斷膨脹，最終變成了如今半徑465億光年的巨大區域。
隨著時間推移，位於可觀測宇宙之外，來自更遠處星辰的光芒也會陸續抵達地球，慢慢地將可觀測宇宙的範圍進一步擴大。
但這種擴大是有極限的。
隨著宇宙加速膨脹，可觀測宇宙以外的區域會以更快的速度離開。
最終，會有一條分界線，在那條線以外的星光永遠無法抵達地球。
這個界限被稱作“未來事件視界”。
那是地球有可能看到的最遠的地方，在這之外的宇宙與人類永遠不會有任何因果聯係。
距離銀河係600億光年外，地球的未來事件視界區域附近。
一個普普通通的漩渦狀星係之中，飄著一張纖薄的片狀物。
它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放飛的風箏，但那精致的做工表明它並非是什麽廉價的工業造物，而是集合了一個文明的智慧製造出來的科技結晶。
在這無人的寂靜星空之中，突兀地冒出來了一個人。
一隻泛著淡淡白光的手掌伸出，拿捏住了這台集聚了一個文明的智慧結晶。
李恒兩根手指輕輕地捏了兩下這台小小的光帆探測器，很快就破解了其中蘊藏著的信息。
“皮爾皮爾航空航天局，這音譯的名字聽起來還真是有些古怪。”
“我的運氣倒是不錯，竟然才走了這麽點路就遇上了活著的現代文明。”
從銀河係一路向北，李恒途中沒有進行隨意的大肆擴張，僅僅將路途上經過的星係納入掌控之中。
新手村還不知道有多大，雖然他現在已經能跑出很遠了，但想要完全掌控整個新手村還力有未逮。
途徑的每個星係的平均距離在200萬光年至300萬光年之間。
從銀河係出發，一路穿過哈勃視界、粒子視界、未來事件視界，李恒總共經過了大約25000個星係。
這麽點星係，按照拉尼亞凱亞超星係團的文明密度，連一個活人都遇不到。
工業時代以後的文明曆史在智慧文明的整個文明史上隻占到不足十分之一，有能力進行星際探索的時間不足二十分之一。
平均一千萬個星係裏才會有一個進入信息時代的現代文明。
幾百分之一的概率，能在未來事件視界附近恰好遇到一個有能力發射光帆探測器的現代文明，運氣確實不錯。
理論上來說，此時他應該根據“在25000個星係中發現了一個活著的現代智慧文明”這一條件，更新自己對於智慧文明存活概率的判斷。
這會讓宇宙中智慧文明的密度大幅度提升。
但在一路向北的同時，李恒在地球所在的可觀測宇宙內也沒有閑著。
其他太多的地方以他現在的力量暫時還管不了，但至少要把以銀河係為中心的這個可觀測宇宙全部納入掌控。
因此整體而言，發現這個現代智慧文明對文明密度的影響並不大。
放開手中的光帆探測器，李恒一步邁出，身影消失而後又再次重現。
每一次重現都會有一顆細胞大小的暗物質生命出現在宇宙中，構築起一個覆蓋一個天文單位區域的信息場。
在進行星係內部的短距離移動時，李恒都會使用這種構築信息場的方式移動，順便把星係內的全部恒星都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下。
不到1納秒後，他就抵達了2光年以外的一顆生命星球。
那台光帆探測器相對於這顆星球的移動速度不到20%光速，大約是十年以前發射出去的，距離目的地還有近4光年的距離。
那裏是距離這個文明最近的一顆恒星，比起比鄰星與太陽係之間的距離還要遠上2光年。
眾多人造衛星漂浮在星球外圍的軌道上，從近地衛星到軌道同步衛星都有，數量足有十萬以上。
除此以外還有十幾個上百米大的空間站，每一個裏麵都有幾名正在執行太空任務的宇航員。
眼前的這幅景象與李恒久遠記憶中的那個世界有些熟悉。
這個文明的發展程度與2048年的地球相差不遠，同樣在0.8級左右。
載人航天不是什麽難題，不少富豪都會選擇上天玩一圈。
登上月亮也並不困難，月球上已經有了一個無人基地。
恒星係統中的其他星球也都發射過多個無人探測器進行探索，得到了豐富的數據信息。
沒錯，這顆生命星球也有一個月亮。
這個月亮比地球的月球要小一些，質量還不到這顆生命星球的150分之一。
直徑大約為3000公裏，總質量為月球的65%。
這種類似於地月係的雙星結構能維持星球自轉傾角的穩定，營造生命星球所需的穩定氣候環境。
如果沒有這顆衛星的引力作用，星球將會像是搖晃的陀螺一樣不斷搖擺，很難維持誕生真核生物所需的長期穩定環境。
宇宙中的雙星係統極為常見，這是一種很穩定的係統。
比鄰星所在的南門二有三顆恒星，但它們也是兩兩配對。
兩顆質量較大的恒星組成穩定的雙星係統，這個雙星係統再與質量最小的比鄰星組成一個更大的二體係統。
真正意義上的三體係統極不穩定，複雜的引力變化就像引力彈弓，很快就會將其中的某一顆甩出去。
又或者星球之間彼此碰撞融合，重新回歸到穩定平衡的二體狀態。
混亂的三體係統別說是誕生智慧生命，就連誕生原始生命所需的時間都遠遠不夠。
至少在李恒所在的這個宇宙中是如此的。
《三體》描述的黑暗森林，那裏麵的文明密度大大超過了李恒所在的這個宇宙。
不僅文明密度高得嚇人，而且文明既不會因為發展而自我毀滅，也不會陷入科技停滯，甚至還能動不動就科技爆炸。
如果真的要在某個三體星係中從無到有自然地誕生智慧文明，那這個宇宙的某些底層物理規則不太可能與李恒所在的這個宇宙一樣。
生命的誕生、真核生物的誕生所需的時間都必須要被大大縮短，生命從無到有所需的時間從幾億年縮短到區區千年。
這個速度可比笨蛋神的力量還要可怕。
天鴿老家的那顆星球都花了四千年才讓小動物集體變成智慧生物，這相當於將生命的演化速度加快了上萬倍。
短短千年就能從無到有誕生原始生命，大概就跟一年時間裏地球上的猴子們集體進化成智人一樣離譜。
如果真有那樣的世界，那麽黑暗森林與科技爆炸也變得很合理了。
一萬年內就能從最原始的原核生物進化成擁有星際航行能力的智慧生物，幾百年才發生科技爆炸還低估了這些可怕的生物。
這樣的生物兼具了RNA病毒的快速演化能力與大型複雜生命體的遺傳穩定性。
它們可以說是天生就擁有了生命3.0階段的智慧生命體才有的特性，堪比幻想故事中的蟲族。
區區生物大滅絕，對這些生命體毫無威脅，文明的韌性堪稱打不死的小強，遠超過普通的地表文明。
宇宙中每一顆生命星球上都有著這樣一群家夥，黑暗森林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太空之中，李恒的目光掃過這顆生命星球，橙紅色的雙瞳看向幾萬公裏外的一個空間站。
這個飄在太空軌道上的空間站中，幾隻腦袋像是鴨子一樣的生物套在白色的宇航服裏，飄飄悠悠地做著自己的日常工作。
身體比起普通的鴨子更顯瘦長，脖子像是天鵝一樣占到了身高大約四分之一的長度。
頸部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光滑羽毛，看起來手感很好。
這些宇航服和空間站的外層都有一個圖案，與那個光帆探測器上的相同，顯然是來自同一個勢力。
幾顆小水球漂浮在空間站內部，一個鴨子人扭動著靈活的脖子，張開扁平的大嘴巴將這幾顆水球吞入口中。
他的眼睛一閉一睜，接著就看到麵前出現了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
除了頭部以外，體表看上去幾乎沒有毛發，皮膚比自己的羽毛還要光滑白淨，大體上還挺符合他的審美觀的。
但是嘴巴隻有這麽小一點，怎麽吞大魚啊？
李恒手中出現一條一米長的大魚，笑著對麵前的鴨子人道：
“這個不用擔心。”
“我吃東西還是挺快的，一口吞一個星球也不會噎到。”
說著他就將手中的那條大魚塞入了口中。
在鴨子人驚奇的目光下，那條魚像是被收進了乾坤袋一樣，縮小成了一條隻有火柴棍粗的小魚，被一口吞了下去。
鴨子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從沒見過的怪異生物表演了一遍吃飯的過程，接近宕機的大腦終於明白過來了一些什麽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轉悠著脖頸，看向空間站裏的其他同伴。
其他的鴨子人也都是全身緊繃、身體僵直，顯然這個從未見過的怪異生物不是他的幻覺。
他努力維持著鎮定自若的狀態看著麵前這個不請自來的訪客。
外星人！活的外星人！
對方能輕易說出他們的語言，流暢程度堪比專業的播音員，還能隨意進入這個完全密封的空間站內。
這肯定是科技水平遠遠高過他們的文明，必須表現出友好的態度，不然他就要變成文明的罪人了。
頭腦風暴持續了數秒，這名鴨子人終於開口道：
“你好，請問你是來自普拉普拉星係的外星訪客嗎？”
普拉普拉星係，指的是這個半徑4萬光年，擁有近千億顆恒星的星係。
皮爾皮爾、普拉普拉，因為音譯的關係，聽起來有些搞笑。
在地球上不太正式的疊詞，在這個鴨子人的文明中卻被用來命名許多宏大的重要事物。
提出這個問題是這個鴨子人宇航員思考後的結果。
他們的文明對周邊幾百光年範圍的宇宙都有著相對清晰的了解，沒有發現任何現代文明的痕跡。
眼前的這個外星人如果是來自普拉普拉星係那還好，或許科技不會比他們高出太多。
單獨一個人，就算有著科技代差，他們整個文明也許還有能力反抗。
如果是來自星係之外的宇宙文明，那即使隻是文明中的一個單獨個體，他們恐怕也沒什麽掙紮的餘地。
“不，我旅途的起點比你所想的要遙遠得多，來自你們的可觀測宇宙之外。”
李恒沒在意旁邊另外幾個鴨子人偷偷聯絡地麵的小動作。
讓他的消息在這顆星球的高層之中稍微發酵一下，視結果決定如何處理這個文明。
旅途中遇到的第一個現代文明，恰好位於未來事件視界附近，這種難得的緣分可以算是一個好兆頭。
走上這條必死的道路，沒有任何可行的提高生存概率的方法，他現在偶爾也會試一試自己心中這些沒什麽來由的想法。
在他這個有限的人格意識看來是唯心的東西，對他這具無限的身體卻未必。
具有無限本質的第一類永動機，大部分的唯心世界觀都遠遠比不上這玩意。
如果這個文明對他友善一些，那幫他們把這個星係做成主角樂園也無妨。
文明的人口總數也就區區一百多億，每人送一顆星球也很簡單。
“來自可觀測宇宙之外，在未來事件視界那裏？！”
空間站中的幾位鴨子人宇航員聽到後都不由地一驚，那可是好幾百億光年的遙遠距離。
……
星球表麵，短短幾分鍾的時間，這份開玩笑一般的外星人情報就被送到了全球各地。
一座高大的塔狀建築頂部，十幾名鴨子人圍坐在一張長桌前，看著眼前全息投影上不斷跳出來的新情報。
最起眼的是一張複雜的單位指標，以光速、引力常數、普朗克常量、精細結構常數等作為媒介，統合兩個文明之間的各種單位製。
雖然不在同一個可觀測宇宙，但各種物理常數都是相同的。
【人類文明】
【來自六百億光年外】
【領土超過百萬個星係】
【人口總數過億億億】
【公民人均每年消耗能量萬億億千瓦時】
一排排數據看下來，在座的每一個鴨子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個來自六百億光年外的文明，每個公民的平均能量消耗比他們的整個文明還要高出百倍。
以核聚變的能量效率計算，這個文明每年消耗掉的能量要榨幹30萬顆黃矮星。
人家隨便拉出來一個公民就能滅掉他們的整個文明。
這還玩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