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裏米奧拉漆黑的身體表麵湧現出光滑流動的質感，那是完全由誇克與膠子組成，遠比氦-4黏度更低的超流體。
黑色的流體從身體表麵湧出，化為一根黑漆漆的巨大撬棍。
轉瞬間就學會了掌控強作用力的方法，卡裏米奧拉輕鬆地製作出了一柄膠子光劍。
輕輕揮舞著這柄漆黑的膠子光劍從空中劃過，光劍所過之處的物質從質子和中子內部開始崩毀。
三大基本力都在光劍之下被破壞殆盡，化為了沒有靜止質量的純粹能量。
“就是這種力量！比星空中那些敵人更厲害的力量！”
卡裏米奧拉欣喜地揮舞著手中的撬棍，不停地敲打著這片球形世界內的稀薄氣體，將一個個原子都敲得粉碎。
隨著巨大身軀的通訊延遲在李恒的力量下被抹去，卡裏米奧拉漸漸恢複了小型智慧生命的思維活力，開始展現出靈動多變的情緒。
從遲鈍緩慢的“巨獸”變回了敏捷活躍的“小老鼠”。
略微嚐試了幾下自己新獲得的力量，卡裏米奧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片漆黑的臉龐轉向麵前名為勇者A的未知存在。
她獲得的力量比起過去強出無數，但與眼前這個生命體能隨意超越光速的力量相比，還是差得很遠。
她當然渴望那些更先進的科技知識，但看這位存在的意思，似乎並不準備把一切都告訴她。
雖然有些遺憾，但她並不感到失望，反而對這種做法很是理解。
知識就是力量，她腦袋裏的這些知識足以讓她成為這個星係中最強大的存在。
那些占到宇宙中普通物質的大部分質量，體型龐大灼熱的恒星，她原本是無法有效利用的，隻能利用戴森雲、戴森球緩慢地汲取恒星的能量。
等待恒星自然核聚變釋放能量的過程異常緩慢，即使是以卡裏米奧拉的長久生命，也需要太過漫長的等待。
宇宙中的恒星就像是一個個固定在原地、難以開采的資源點，她隻能得到這些龐大天體釋放出來的很小一部分能量。
但有了製作強作用力材料的方法，她能把整顆恒星都變成自己的身軀，與這個星係中的其他生命體形成碾壓式的差距。
如果再掌握了超光速通訊的方法，那卡裏米奧拉有信心將眼前所見的一切都通通吃光，全都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想到這裏，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忍不住地生出遺憾與可惜的情緒。
李恒將卡裏米奧拉的所思所想看得一清二楚。
這也是個貪吃鬼，對食物與增殖有著強烈的渴求心。
在這個養蠱場裏，吃得不夠快、繁殖得不夠快就意味著自己會在互相吞噬之中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被別人吃得幹幹淨淨。
他搖了搖頭道：
“別想太多，我的確比你們走得更遠，但並不會遠太多，我交給你的那些科技就是我能理解的全部東西了。”
“那超越光速的力量暫時隻是我這具身體的專屬產物，我對於宇宙的了解還很少。”
卡裏米奧拉被戳破了心中的想法，她好奇地吐露出了心中的疑惑，一連串的問題從口中接連吐出：
“沒有真空能量？沒有負能量？沒有曲速引擎？沒有超空間引擎？沒有蟲洞？”
一大堆聽起來就像是科幻小說裏的名詞，卡裏米奧拉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了巨大改變之後，就一直在想著對方是用什麽方法把她的身體各處連接起來的。
這些都是在理論上有可能行得通的方法，在她想來，瞬時修改整個恒星係統的力量肯定涉及到了其中的某一種或者幾種。
李恒則是直截了當地否定道：
“是的，都沒有。”
“我使用的超光速方法共有三種，一種是連接宇宙兩處的歐幾裏得蟲洞，一種則依賴於名為信息場的東西，最後一種則是我這具身體本身具有的能力。”
“三種方法都隻有我能使用，至少現在是這樣。”
“包括破壞三大基本力、抹除物質粒子的靜止質量，使用的也並非是完全可控的方法，那隻不過是一種蠻橫的破壞性力量罷了。”
“並不是我有所保留，而是我隻掌握了這麽點知識。”
話語在此處略微停頓了一下，李恒再次用力地揮舞了兩下手中的撬棍，橙紅色的眼瞳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但距離超越光速也不太遠了，我已經摸到了大統一場第三個階段的門檻。”
“如果可以完全掌控這個能級，也許就能找到超越光速的方法，一種讓你們這些普通生物也可以使用的通用方法。”
他現在使用的抹除靜止質量的方法就好像是人類在加速器中製造出來的誇克—膠子等離子體。
純粹隻是把粒子加速到足夠高的能級，以此破壞真空中的希格斯機製。
加速器中的粒子能級的確很高，比奇異誇克星和誇克集團星的能級更高，卻並沒有多少實際作用。
但如果能完全掌握其中的變化過程，將三大基本力真正統合成一種統一力，那麽這種力量與現在粗糙的通用型物理學聖劍又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了。
單純在加速器中製造出誇克—膠子等離子體和完全掌握強作用力，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層次。
一個是區區0.8級的地表文明就能輕易做到的事情，另一個卻是3級文明才有能力掌握的高級科技。
卡裏米奧拉像是好奇寶寶似地眨了眨黑乎乎的大眼睛。
這位自稱為【勇者A】的強大存在還真是大方，說話做事毫不掩飾，完全不像這個星係裏那些貪婪自私、陰險狡詐的家夥。
不僅沒有因為她的粗暴攻擊直接把她殺死，甚至還把所有的尖端科技知識都教授給了她。
代價不過是失去自己心愛的白色羽翼，一輩子都必須要以這種黑不溜秋的狀態活下去。
這代價可太低了。
她的運氣還真好，這是遇上大好人了。
李恒的雙眼掃過卡裏米奧拉，他沒有對這個“大好人”的印象發表任何評價。
希望等一會她還能保持這個想法吧——如果名為【卡裏米奧拉】的龐大個體還能繼續維持自我存在的話。
卡裏米奧拉不知道這位勇者A在想些什麽，她的腦袋在脖子上轉過三百六十度，而後又上下翻滾轉動了幾圈。
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周圍這個用一整顆恒星鑄造而成的巨大球麵世界，她語氣有些遺憾地道：
“我還以為您已經掌握了真空能量的使用方法了呢。”
那可是無比巨大的能量，遠比宇宙中可見的恒星、行星以及暗物質都要多得多的能量。
將真空能量稱作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也不為過。
真空不空，它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物質。
在李恒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無限本質的時候，他就將自己當成了一種真空能量生物。
真空中彌漫的希格斯場讓原本沒有靜止質量的基本粒子，誇克、W玻色子等等都獲得了靜止質量。
在一般的解釋中，這種希格斯場對粒子的作用被解釋為“粘滯作用”。
粒子在希格斯場中移動，就像是進入了黏糊糊的**內部，受到了粘滯阻力，因此表現出了靜止質量。
不過比起這種解釋方式，李恒更喜歡用另一種方式來解釋希格斯機製與真空的性質。
當溫度降低到接近絕對零度時，有些物質會表現出超導電性，這是21世紀的普通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除了超導電性與完全抗磁性以外，超導體還有另外一個很少被提及的特性：
在超導體中，光子會變重。
原本沒有靜止質量的光子在超導體中會獲得靜止質量，電磁力在這裏變成了短程力。
真空中彌漫的希格斯場對傳遞弱相互作用的W、Z玻色子做的事情也是同樣的原理。
這兩種玻色子在理論中本應該是沒有靜止質量的，但希格斯機製賦予了它們巨大的靜止質量，讓弱相互作用力變成了短程力。
因此，真空是什麽？
真空本質上是一個多層次的複雜超導體。
世間眾生都生活在真空這個超導體的內部，星辰與眾生都因為真空的超導性才能存在。
從這個角度去理解，就能明白通用型物理學聖劍是如何抹除粒子的靜止質量的。
基本的原理就和提高溫度破壞低溫超導體的性質，讓變重的光子重新恢複零質量一樣。
所謂的物理學聖劍，本質上就是一個用誇克與膠子製作而成的手持式超級粒子加速器。
將粒子的能級提高到超過真空這個超導體的臨界溫度，破壞真空的超導性質，從而讓基本粒子恢複到沒有靜止質量的狀態。
既然真空是一種超導體，那麽真空的密度自然也是可以計算的。
正是這個計算得出了一些與現實宇宙密度極不相符的結論。
宇宙的密度每立方米還不到一個氫原子，一立方米的質量大約10^-27千克。
與真空有關的密度計算，無論哪一個都要比這個數值大得多。
與強作用力相關的被稱作誇克—反誇克凝聚，它的理論密度是宇宙物質密度的10^44倍。
這一凝聚的實在表現就是原子核內部用來傳遞強力的介子，介子由一對正反誇克構成。
與弱相互作用相關的弱超導凝聚密度更大，理論密度是宇宙物質密度的10^56倍。
此外還有超對稱性量子漲落。
利用超對稱性理論，抹平了真空的劇烈震**，消除了真空無窮大的密度。
它的密度是宇宙物質密度的10^60倍。
這個與量子漲落相關的數值就是常說的“真空能量”，也就是卡西米爾力。
一立方米的空間中隱藏著1000個太陽質量的龐大能量，而且充斥在整個宇宙空間的任何一處。
什麽核聚變引擎、誇克引擎、黑洞引擎，跟真空中蘊藏著的巨大能量相比都弱爆了，得到的那點能量連零頭都算不上。
目前的結論是，這種種凝聚有些對真空的密度有正的貢獻，有些則有負的貢獻。
最終在各種複雜機製的精確調節下，隻留下了精確到小數點後億億萬萬位的微小部分，造就了能被人類看到的密度極低的宇宙。
如今推動著整個宇宙加速膨脹的暗能量，不過是真空能量極其微小的一部分殘餘罷了。
結合量子場論之後，需要回答的問題從“暗能量從哪來的”變成了“為什麽暗能量的密度這麽小”。
黑色的撬棍掃過空間，李恒為手中的加速器注入巨大的能量，不停地破壞真空的超導性質。
卡裏米奧拉此時明白了他到底為什麽要一直揮舞著那根撬棍，這其實就是在做粒子加速器的實驗。
她也明白了李恒所說的大統一場的第三個階段是什麽，那種東西是統一場的實在體現。
“理論預測中能做到超越光速的物質，您是在嚐試製作宇宙弦？”
李恒放下了手中的撬棍，點頭肯定道：
“沒錯，我現在的力量已經有希望製造出那種宇宙初開時才會存在的物質。”
“雖然不太可能做到大批量地製作，但至少有希望做出一點用於研究。”
宇宙弦，與弦理論中描述的微小的基本弦不同。
它是一種存在於宏觀世界中，極細、極長、凝聚了大量能量的高密度細管。
一厘米長的宇宙弦約為千萬億噸，直徑隻有質子直徑的億億分之一。
密度比起電弱星還要大得多，一種接近了普朗克密度的超高密度物質。
真空是一種超導體，當真空從原初的超高溫狀態相變為如今的超導狀態時，會殘留下某些東西。
就像是水變成冰時晶體中形成的裂縫一樣，真空在這種超高溫相變中就會誕生宇宙弦。
他曾經在銀河係中建造的十幾光年長的鵲橋加速器，成功地製造出了原初黑洞。
但那個實驗其實可以說是失敗了。
製造出的黑洞質量有10千克，半徑10^-26米，根本沒有達到普朗克能量。
一步步地深入到更高能、更微觀的過程，同時也是在回溯宇宙誕生的過程。
宇宙的極早期——在存在起始的傳統大爆炸模型中，是宇宙誕生後10^-36秒。
此時溫度降低到10^28K，強力從三大基本力的統一力中分離出來，宇宙發生暴脹。
宇宙弦正是在這種超高溫相變中誕生的物質。
這種物質是將三種基本力完全融合成一個統一力才能製造出來的東西，因此被他稱為大統一場的第三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