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純白色的眼眸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道冰裂般的紋路，卡樂繆拉的身體本能的一陣戰栗。
不僅僅是這具被捏造出來的投影人形軀體，還有那些遍布星空的巨大本體。
每一個細胞都在大聲呼救，死亡的恐懼將她從那種遲鈍的思維中喚醒。
“我要死了嗎？”
前方就是死亡的深淵，身後的懸崖正在崩潰。
一根白皙的食指不知何時點在了她的腦袋上，李恒對著她輕聲道：
“我剛剛告訴了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想要把他們全都吃掉，讓他們變成我的一部分。”
卡樂繆拉純白色的身體輕輕顫抖著，在最原始的死亡恐懼下，思維開始迅速複蘇。
她明白了自己的那個問題有多愚蠢。
這位掌握了超光速力量的存在可不像是她和她的同類那樣，身體擴張受到光速的限製，存在擴張的極限。
他可以無限擴張，根本不會受到遙遠距離的影響。
這位強大的存在沒有選擇將她這個小家夥一口吃掉，顯然與他們這些星球級生命體的價值觀念有很大的不同。
雖然她還是想不明白，李恒為什麽會對一堆產生自我意識、破壞母體的癌細胞組織抱有多餘的同情心。
“砰！”
一聲槍響之後，食指前端冒出來一張小紙條。
李恒臉上的冷淡表情消失，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無害笑容。
“哎呀，好像嚇到你了。”
“不過這樣能讓你的思維更快的活躍起來。”
充斥著全身每一個細胞的恐懼感消失無蹤，卡樂繆拉那對布滿了冰裂紋的純白色雙眼看向額頭貼著的那張小紙條。
沒有瞳孔的她不會出現“鬥雞眼”這種破壞氣質的表情，額頭上被貼了一張小紙條的她就像是被貼上了符咒的僵屍美女。
白色的眼睛注視著紙條上的文字，卡樂繆拉輕聲念道：
“可愛小生物保護法？”
一個名字很奇怪的保護法，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麽正經法律。
李恒將貼在卡樂繆拉腦袋上的小紙條撕了下來，捏在手裏輕輕晃了兩下道：
“沒錯，可愛小生物保護法。”
“你們這些生命體的價值觀是過往2.0階段的價值觀念的延伸，生命的多與少是可以明確比較的，生命的價值也是可以明確衡量的。”
“但我有些不一樣，我的本質比起單純的超光速生命體還要更高一些。”
他抬起手指略微比劃了一下，一個小小的莫比烏斯環出現在了他的兩指之間，其中有宇宙星河閃耀的光芒。
“我是站在無限的立場上看問題的，雖然觀念跟原始樸素的【生命無價】完全搭不上邊，但卻反而達到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眾生平等。”
“無論是微小的細菌，從你身上脫離的那些小生命，還是你，又或者是這片星係中的所有生命體，在我眼裏都是平等的等於零，平等的毫無價值。”
所謂的價值，本就是由多數人的價值觀念來定義的東西。
對於任何的有限生命體而言，無限生命體就是那個絕對多數。
“你們的存在價值不再由本身的體型大小、數量多寡或者智能水平決定，而是由我這個無限生命體來為你們賦予價值。”
李恒看向遠處，一大堆純白色的細胞物質從真空中生出，瞬間就成長為一個比起恒星還要巨大的超級生命體，晃晃悠悠地飄在宇宙星空中。
單論身體質量，碾壓這片星空中的任何一個星球級智能生命。
這體型堪比恒星的龐大生命體腦袋裏空空如也，完全是從一隻渺小的原核生物成長而來的。
“嗯，再給她添上一點從你們兩個的身體裏誕生出的失控癌細胞。”
他伸出雙手遙遙地在那比恒星還大的超級生命體身上微微揉捏了兩下，就把這個大家夥捏成了一個膚色黑白相間的高挑女子。
“高挑”這個詞含金量十足。
她的身高足有三百五十萬千米，大約是太陽直徑的三倍，遠處的戴森球在她麵前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大一點的皮球。
他看向一黑一白的兩人道：
“對無限來說，有限數量的多與少、大與小並沒有什麽區別。”
說到這裏，他遺憾地搖了搖頭道：
“不過我還沒有抵達那個領域，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抵達那個領域。”
“所以我還無法達成我理想中的境界，為世間的每一個生命都賦予無窮的能量。”
“但既然我是站在無限立場上看待事物的，那我就不能再沿用以前的那條智慧生物分界線了。”
“因此在我掌控範圍內的世界，有了這《可愛小生物保護法》。”
在以前的人類文明中，以地球智人的智能水平為界限，將高於這條線的生物算作是智慧生物，認定為人。
低於這條線的生物，不論是動物、植物還是微生物，都沒有人權，可以隨意被更高等的智慧生物宰殺吞食。
李恒在認識到了自身的無限本質之後，這種舊有的分類方法就不再適用了。
都是平等的等於零，哪有什麽高低之分。
雖然距離創造理想的世界還有無窮遠，但觀念的變化自然也帶來了行事風格的變化。
他不再允許傳統定義上的“智慧生物”獲得更高的超然地位。
不僅僅是把體型龐大的星球級智能生命從高高在上的寶座上拉下來。
占據了“智慧生物”這一名號，憑借著同樣的道理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小家夥們同樣也要被拉下來。
別說隻是一個體重幾十公斤的普通碳基生物，就算是一個占據了幾十億個星係的超級暗物質生命體，也得乖乖的回到和草履蟲同一個階級上。
所有亂七八糟的中間階層全都被抹去，世間隻存在有限與無限之別。
一切有限的生命體都在最底層的地板上，隻有無限的生命體立於天穹之上。
《可愛小生物保護法》就是這種思路下的新規定，它賦予了一切生命基本的生命權。
包括老鼠蟑螂、蚊子螞蟻、花草樹木、單細胞草履蟲、細菌與古菌。
李恒在他的掌控範圍內抹去了死亡，不僅僅是狹義的人的死亡，而是一切生命的死亡。
不經過他的允許，其他人連一個最渺小的細菌都殺不死。
擁有了在信息場中無處不在的能力後，他的力量足以輕易做到這一切。
一黑一白兩名女子彼此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了對方心中的那份無語之感。
這位掌握了超光速力量的強大存在，似乎是一名終極魔怔人。
除了同為無限的存在，其他有限的生命體都必須在他定製的規矩下被強製平等。
真是令人難以理解的怪異想法。
額頭上的銀白色十字架閃閃發光，李恒的雙瞳閃耀著絲絲縷縷的橙色火光。
他微微咧開嘴，露出一對白色的虎牙，對著兩人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道：
“魔怔人？”
“看來你們兩個還沒有理解我說的【絕對多數】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像是我不久前施行《可愛小生物保護法》時一樣，我老家那些星係裏生存著的智慧生命也無法理解。”
“沒關係，雖然我距離無限的境界還有很遠，但做個簡單的示範，給你們做一個思想實驗還是做得到的。”
這個全新的規矩就像是曾經早已失敗的【萬靈會】那樣，當然會引起現有人類公民的不解。
李恒可以直接修改他們的記憶，從根本上改造他們的道德觀念。
但這種方法不太符合他心中的“美感”，在有其他選項的情況下，他很少會做這種事。
所以他選擇的是另一種解決方法。
遠方的那顆星球上，反抗著本體的那數以億計的小生物突然不斷地分裂增殖，真空中不斷湧現出物質，一個個微小的生命體從那裏冒了出來。
這小小的恒星係統內突然間就變得無比擁擠。
在那顆戴森球的旁邊，除了那名三百五十萬千米高的巨大女子，還圍攏著數以億億計的微小生物，密密麻麻地擠占了整片星空。
變化沒有停止，一道道身影突兀現身，周圍的星空中轉瞬間就出現了數以億計的人影。
卡樂繆拉與卡裏米奧拉看著這片逐漸變得擁擠的星空，似乎有些猜到了這位強大存在到底想要做什麽。
一黑一白的兩人此時都變成了人群之中極不起眼的存在。
她們彼此緊緊地依靠在一起，目光從星空中的那些同類身上掃過，異口同聲地低聲感歎道：
“真是瘋狂！”
人群的中央，李恒環視了一圈這群星空中的觀眾。
他們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星球級智能生命，周圍數個超星係團、總共幾十萬個星係內的上百萬億個大家夥，全都被他弄來了這裏。
時空變換，這片被S炸彈毀去了小半的星係驟然縮小，呈現出宇宙中更龐大區域的景象。
一個個星係飛速地從觀眾們的眼前劃過，每一個在可見光波段都黯淡無比，卻在紅外波段明亮萬分。
觀眾席上那些懵懵懂懂的觀眾們很快就明白了現在他們看到的是什麽地方。
那是他們所在的家園，那些耀眼的高能射線與黑暗無光的空洞正是由S炸彈引爆恒星留下的破壞性痕跡。
這種擴張沒有停止，星空以更快的速度縮小，顯露出了在這片黯淡的區域周圍恒星閃耀的明亮區域。
那裏是不存在星際文明，尚未被破壞的地方。
最終，周圍的星空背景褪去黑暗，化為了純淨空靈的白色，看台上的觀眾再次增長了幾十倍。
整片星空都縮小為一個僅有拳頭大小、閃閃發光的漂亮球體。
在觀眾們的眼裏，這個小小的星空球中存在著幾十個紅外射線與伽馬射線交織的區域，那是星際文明製造的戴森球與破壞性戰爭留下的痕跡。
這是觀眾席上的這些生物所在的整個可觀測宇宙！
李恒伸出右手，五指張開，虛握著麵前這個容納了一整片可觀測宇宙的星空球。
這個可觀測宇宙比銀河係的那個運氣要好一些，誕生的星際文明總共有31個。
他現在的力量是51級，按照過往的戰鬥力等級計算，大約等同於5級文明的力量。
但之前獲得的融入信息場、身軀無處不在的能力讓他的力量範圍極大擴張。
不僅能輕易覆蓋一片龐大的星空，對於物質的掌控力也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
他可以用更小的能量撬動世界發生更大的變化，這讓他能掌控的最大能量在原有的基礎上再次暴漲，力量跨入了7級文明的門檻。
7級文明，每秒能量輸出至少10^76焦耳，一個可觀測宇宙的總質能還不到10^70焦耳。
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宇宙級強者，有能力在瞬息間改變一個可觀測宇宙的模樣。
不僅僅是最簡單的毀滅星河，而是深入到基本粒子層次的、更為精細的操作。
手掌慢慢合攏，李恒望著掌心中那顆小小的星空球輕聲道：
“萬物有靈。”
純淨的白色光芒從他掌中的星空球裏湧出，萬億個星係中的每一顆行星與恒星都在瞬間崩潰。
他們紛紛扭動著龐大的身體活了過來，難以計數的微小身影從行星與恒星上跳了出來，周圍的觀眾席上也在同步出現更多的人影。
這些人影簡直像是無窮無盡一般，這個可觀測宇宙中原本存在的那些智慧生命在這湧出的人海中不過是一朵毫不起眼的渺小浪花。
卡樂繆拉兩人更是瞬間就被這龐大的人海淹沒，完全不見了蹤影。
“萬物有靈！”
“萬物有靈！”
無盡的生命在這純白色的空間中歡呼，慶祝自己獲得了智慧，獲得了生存於世的權利。
李恒身在這人海的最中央，靜靜地聆聽著整個宇宙的新生命慶祝誕生的快樂歡呼聲。
雖然暫時還做不到重現宇宙暴脹，創造一方全新的宇宙，但他現在的力量已經足以創造在宇宙層次上的“生命大爆炸”。
就像是暴脹抹平了空間的曲率一樣，這場人為製造的生命大爆炸同樣抹平了這片可觀測宇宙中原有的那些生命的聲音。
他開口問道：
“可愛小生物保護法好不好？”
歡呼聲略一停滯，然後鋪天蓋地的喝彩聲傳來。
“《可愛小生物保護法》是最好的律法！”
“每一個生命都有活下去的資格！”
“眾生平等！萬物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