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任向陽。”
“年齡？”
“二十五。”
“籍貫？”
“銀河係，太陽係，地球，亞洲大陸……”
見到麵前的男人微微蹙起的眉頭，任向陽自覺地閉上了嘴。
果然在這個世界裏是沒有什麽地球的，大概也沒有什麽銀河係和太陽係。
甘墨皺著眉頭看著這名服飾與南晉平民迥異的年輕人，並沒有察覺到有絲毫說謊的跡象。
在他回城的途中，這個男人突然從高空中落了下來。
若不是他眼疾手快，這個沒有絲毫武功在身的瘦弱年輕人恐怕就要直接摔死了。
順手把這小子帶回了城中的六扇門，甘墨稟報了水月功德網吧的相關信息後便開始盤查此人的身份。
這等奇裝異服別說是在南晉，就是在草原和西域都未曾見過。
兩者的實力差距太大，大腦的精神波動、心髒跳動頻率、血管和肌肉的收縮變化等等都盡在掌握，這個名叫任向陽的年輕人在他麵前根本不可能隱藏自己的心緒。
銀河係，地球。
甘墨將這個地名記下，接著問道：
“職業？”
“遊戲主播……大概就類似於雜耍表演者。”
很好，又是一個完全沒有聽過的名詞。
任向陽麵上維持著平靜地表情，心裏卻已然被忐忑與不安所填滿。
他可是見識過眼前這位六扇門銀章捕頭的實力，飛天遁地，一揮手就將一大片覆蓋天際的雷雲打散，根本就是個移動的人形天災。
別說隻是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宅男小主播，扔到地球上估計這位大爺一個人就能滅掉一個國家。
這裏是《一世紅顏》的世界！
而且還不是體驗版裏的那個妖魔大陸，而是存在強大上古仙神的真實界！
“外掛呢？說好的穿越者都有外掛呢？我的外掛怎麽還不到賬啊……”
任向陽在心裏碎碎念，被甘墨的目光看得壓力山大，一層冷汗將後背完全浸濕。
甘墨也在思考要如何處理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
假設他沒有被人用隱秘的手段修改記憶，那這人有三種可能的來路。
其一是真實界的某些秘境、小世界。
其二就是真實界大地外的天外星辰。
其三就是來自真實界衍生的諸天萬界，也就是所謂的宙光碎片、下界。
一般來說，最常見的是第三種情況，也就是來自下界的飛升者。
但這小子本人的力量太弱了，比起普通的農夫都不如，完全不通武道，更別說破碎虛空了。
他背後肯定是有某位大能在插手，至少是有能力出入青冥，神遊萬界的法身仙人。
“嗯……”
甘墨拉長的鼻音讓任向陽的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裏，隻聽這位銀章捕頭問道：
“小子，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嗎？”
任向陽眼珠子轉了兩圈，咬了咬牙道：
“知道！”
不能隱瞞。
在這種玄幻修仙世界裏，他心通和搜魂術都成了標配。
要是發現他說謊，保不準這位揮手就能擊散雷雲的大爺就決定把他的腦子挖出來搜一搜。
“實不相瞞，在下乃是在地球上遊玩一款名為《一世紅顏》的遊戲……”
“那是一種可以投影圖像的機器，不知道你們這裏有沒有同樣的法寶……”
“遊戲主角名為孟奇，對了，他在真實界裏應該是叫做蘇孟……”
甘墨聽著聽著臉色就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沒想到這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子帶來的訊息比水月功德網吧還勁爆。
地球的科技產品雖然新奇，在他看來也就是些玄奇的小玩具，隻對低階武者和凡人有些用處。
但那個遊戲裏的內容卻大大出乎預料。
六道輪回之主，金皇，東皇太一，還有無上真佛，這些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任向陽覺得這隻是一個電腦遊戲，但甘墨卻明白，彼岸大人物絕不會無的放矢。
他們是天意，一舉一動背後都有著無數次的謀劃和博弈，走一步看一萬步，所行所為都有深意。
聽到任向陽描述的那位藍發美麗女神之後，甘墨確定那一位就是水月觀音。
能有如此大的能耐，這位水月觀音就算不是彼岸者也不會差太多，至少也是五方五帝那一級的大人物。
他輕聲一歎道：
“多事之秋啊！”
末劫臨近，亂象漸顯，也不知未來會如何發展。
愁緒一發即收，甘墨迅速便調整好了心情，一手指在任向陽的額頭正中。
“啊啊啊——！啊咧？”
再次極為丟臉地發出一陣尖叫聲，任向陽顫抖著身體睜開眼睛，發現對麵這位六扇門的大爺並不準備一指頭戳死自己。
“凝神，靜氣。”
甘墨沒有在意這小子發癲的模樣，他的聲音平穩有力，一瞬間就讓任向陽躁動不安的心緒平靜了下來。
“拋棄一切雜念，回想你見到的那位女神，心中默念水月觀音。”
甘墨正在幫助這個沒有任何武道修煉經驗的小子入定。
身為武者，想要變強就是最大的追求。
水月功德網吧之事不可隱瞞，也無法隱瞞，但這個從地球來的小子就不一樣了。
末劫臨近，上古大能都會一一歸來，真實界舊有的格局很快就會被打破。
在如此巨變之中，若是不能跟上時代的洪流，就隻有被淘汰。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任向陽落在他麵前便是天意，違逆天意可沒有好下場。
……
時間一晃而過，一月之後。
“喝！”
身穿寬鬆棕色布衣的男子一拳打出，拳頭與空氣碰撞之處冒出點點火花，空氣被這一拳炸開一個巨大的空洞，拳風將廣場上數十米範圍內的塵土與落葉卷起，形成一團熾烈的旋風。
“呼——”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任向陽收拳立正，閉上雙眼，奔湧的血流回歸平緩，整個人在一瞬間就從暴烈的運動中回歸平靜。
“大慈大悲水月觀音……”
心中默念水月觀音之名，眼前出現那位慈悲美麗的藍發女神，任向陽默默地積攢起了功德。
甘墨向六扇門隱瞞了這名地球穿越者的存在，偷偷將他留在了自己身邊。
水月功德網吧出世，六道輪回空間浮出水麵，即將回歸的上古大能很快就會將真實界現在的格局打破。
真實界大地縱橫上百萬裏，生存的民眾數量以萬億計。
即使僅僅隻是萬分之一的民眾接觸到水月功德網吧，不久以後就會多出百萬、千萬的外景武者。
一個名滿天下的大門派外景境界的武者也就上百，這種可怕的衝擊將會把真實界的現有格局衝得麵目全非。
什麽大晉皇室，什麽六扇門，什麽世家門派，都會被這數量龐大的人潮淹沒。
甘墨要為自己找一條出路，不說在這時代的浪潮中崛起，至少也不能被巨浪打翻。
這名來自地球的穿越者任向陽就是他順應天意之舉。
想要獲取功德就要全身心投入，不能有絲毫的雜念。
這時武者對外界幾乎沒有多少反應，雖然依舊能隨時清醒戰鬥，但想要保護他人就不行了。
為了保護任向陽，幫助他渡過最早的虛弱時期，甘墨將自己每天冥想祈禱的時間削減到不足半日。
在現在這個全民跨入祈禱修煉的時代，這種付出不可謂不大。
狂風散去，一隻小鳥輕聲鳴叫著落在任向陽的肩頭。
進入平靜的祈禱狀態之後，所有雜亂的心思都被收起，整個人都如同植物一般融入了天地自然。
任向陽和甘墨之間沒有簽訂任何契約。
按照這名六扇門捕頭的說法，天意與因果會約束世間眾生的所有行為，即使是彼岸者也逃不出去。
任向陽不太明白，不過有一位強大的武者自願做他靠山就再好不過了。
一般的平民沒有一位外景武者引入武道，也沒有一位六扇門的銀章捕頭全心全意地提供食宿與安全保障。
若是沒有甘墨的幫助，他一個不通武道的普通穿越者，說不定就在荒郊野外被土匪給隨手宰了。
整整二百息過後，任向陽聽到耳邊響起的清脆的功德加一提示聲，平靜無波的臉上掛著寧靜平和的笑意。
這笑意有著些許佛祖拈花一笑的意境，若是被少林寺的高僧們看到了，絕對當得起一句佛緣深厚的評價。
來到這方世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除了一開始的幾天不得不進食、睡覺之外，任向陽其餘的時間都用來冥想祈禱，積累善功。
這種深層次冥想的感覺與他曾經在地球上想象中枯燥乏味的苦修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仿佛靈魂脫離肉體凡胎的軀殼束縛，身心都得到了自由的安寧平靜感，比起一場舒適的睡眠還要舒暢得多。
這種舒暢不同於肉體上簡單、短暫的多巴胺刺激，而是一種極為持久的心神平靜。
用體驗來形容的話，那就像是在夏日午後躺在房間裏吹著空調，窗外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身側的安寧舒適感。
簡直就是“幸福”本身的代名詞。
最開始穿越來到穿這個世界時，任向陽就像普通的穿越者一樣充滿了世俗的欲望。
他夢想著修煉神秘強大的玄幻功法，挑戰各個世家的年輕強者，在江湖上闖**下一番名聲，順便再收幾個門派的聖女、妖女做後宮。
金錢，美女，地位，權力，名聲，還有支撐這一切的強大力量與長久的壽命。
他的夢想就是如此樸實無華，就和地球上大多數庸庸碌碌的平凡普通人一樣。
按照甘墨的說法，利用水月功德網吧進行祈禱修煉的方式是變強最快的。
普通的武道修煉還要百日築基，利用從功德商店兌換修為的方式變強要快得多。
“萬一這功法有毒呢？”
任向陽對此頗有疑慮。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這種聽起來毫不費力的修煉變強方式一看就有問題。
甘墨那時則是冷笑著回到：
“有毒？”
“借助水月功德網吧的力量，任何一個人兩年就能成就法身。以我的資質，隻靠自己再修煉一百年也沒可能成為那等神仙人物。”
“至於你？修煉到死也成不了外景。”
“最多一年，這個世界就會外景不如狗，如果你不想一直像現在這樣弱小下去，那就別去想有毒沒毒的問題。”
任向陽聽後釋然了。
原來如此，就算是有毒的餌料也必須吃下去。
別人都在靠著祈禱變強，你不用你就落後。
在這末劫將近的時刻，弱小就意味著朝不保夕，生命不由自主。
任向陽最開始修煉就是為了變強，為了有朝一日神功大成後能出門裝逼。
但隨著這一個月的祈禱修煉，任向陽的想法漸漸改變。
那種安寧幸福的力量絕非虛假，那位美麗的水月觀音慈悲溫柔的笑容也絕非虛假。
大慈大悲水月觀音，這個名號名副其實，絕對不是他最開始以為的那種空喊口號的虛偽佛陀。
這是一位想要在末日中拯救眾生的偉大仙神，就像曾經犧牲自己創造了輪回的後土娘娘一樣。
身心都被清洗透徹，一個月後的任向陽充滿了看破紅塵的縹緲出塵之意，若是回到地球上絕對會被普通人認為是一位得道高僧。
世俗的欲望日漸消退，任向陽如今隻覺得世間的名與利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距離廣場數百米外的房間中，甘墨遙遙地觀察著任向陽的狀態。
“從水月功德網吧中得到的法寶、功法、修為境界都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比自己修煉更完美完善。”
“但祈禱本身卻有問題。”
“這種全身心投入的狀態會削弱人的諸般欲望，令人沉迷在修煉變強的過程之中。”
真要說副作用，其實也不算是副作用。
強大的功法武技本就帶著種種意境，修煉之後會讓人的心緒意誌具有偏向性。
即使每天隻有一半時間在祈禱，甘墨這一個月下來也覺得自己的心緒平和了許多。
他依舊有著執著的武道之心，想要不斷變強，一窺高峰的風景。
但這種追求武道的欲望卻少了許多爭勇鬥狠、勾心鬥角、殺人掠貨的想法。
祈禱時平心靜氣的幸福感覺隻是輔助。
最根本的原因是，水月功德網吧讓他根本不需要去跟人爭搶資源。
每天在家冥想祈禱修為就能蹭蹭往上漲，傻子才冒著生命危險出去打生打死。
“水月功德網吧，憐憫世人之說絕非虛言。”
甘墨輕聲感歎一句。
那位水月觀音想要做到這一切付出的代價肯定不小。
無償地為真實界的億萬眾生提升修為，又不讓整個世界走向混亂失序，的確無愧於大慈大悲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