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堡救人
越奸越狡越貧窮,奸狡原來天不容,富貴若從奸狡得,世間呆漢吸西風。
話說張小七三人跟疏勒商人茅廁談判,求購一百朵紅藍花和一壇穆塞萊斯酒,沒想到這茅廁是個逮著蛤蟆就攥出把尿的主兒,漫天要價。他們好說歹說,軟硬兼施,好不容易談妥、交貨了,可最後還是被這小子擺了一道,偷了十朵紅藍花,逃跑了。
當初,龍突騎支老頭子曾經叮囑過他們,那紅藍花要一百朵,一朵不能少,若是少了,就會惹惱老妖婆,反倒會害了他們被困的朋友。
怕什麽來什麽,花最終還是少了十朵,偏趕上這個時候,老妖婆從鬼堡裏出來了,他們想挽回也來不及了。
這下可麻煩了,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都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圓,手扶在刀把上,緊張地觀望著,一旦發現老妖婆發飆了,隨時準備放手一搏。
就見羅刹鬼婆白英快步來到鬼堡門前,驀然間,看到了地上的花和酒,一愣,繼而神色激動起來,顫抖著雙手將花抱在懷裏,眼淚奪眶而出,在她那塗滿胭脂的臉上衝出了道道淚痕,她將花一朵一朵地數過去,嘴裏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什麽,數完一遍又一遍,忽而她仰頭一陣大笑,俯下身拿起酒壇,一飲而盡!
整整一壇,喝得一幹二淨,而後,她捧著花坐下來,臉上掛著笑容,靜靜地合上了眼睛。
三人本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讓老妖婆逞凶,可結果卻叫他們頗為意外。
“怎麽會這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翟珊疑惑道:“奇怪,看老婆婆的樣子,好像知道酒裏有藥啊,那她為什麽還要主動喝下去呢?”
張小七擺了擺手,“還是別管那麽多了,隻要她喝了就行!”
三人又觀望了一會兒,見老妖婆一動不動,應該是被迷暈了,便開始行動。他們沿著逃出來時走的路徑返回去,徑直回到了鬼堡地下那個人聲喧鬧的大房間裏。
龍突騎支見到三人,神情平淡,似乎這結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事情都辦妥了?”
張小七答道:“是啊!老爺子您就快點一顯身手吧,我幾百個兄弟全都指望您了!”
“恩!”龍突騎支輕輕點點頭,“隻要那老太婆中計了,一切都好辦,你們先將這屋子裏的人都轟走,騰出地方來,我好破解機關。”
“好吧!”
簡短截說,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半個時辰後,龍突騎支就將鬼堡的機關破掉了,又在老妖婆的房間裏找到了解藥。
三人拿了解藥,便急匆匆地趕去救人,他們剛一進入眾兄弟被困房間,突然就見一名黑衣女子提著一把柳葉彎刀,正要對她身邊還在昏迷中的李恪動手。
那名女子舉著刀,似乎很猶豫,想砍下去,卻又好像聽到了什麽,頓住了,就在她下定決心,第二次要下手的時候,斜刺裏一道寒光衝來,“嘡啷啷!”張小七的刀就到了,一下子將她手中的柳葉刀搪了出去。
黑衣女子見有人來了,沒有戀戰,當即一縱身躍到空中,三晃兩晃,消失無蹤。
張小七就想隨後追過去。
侯五提醒道:“幫主莫追!小心有詐!咱們自己還沒脫險呢,別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呀!”
張小七一想也對,飄身落下,返回到李恪身邊查看。
李恪並無大礙,隻是頭上出了很多虛汗,嘴裏反反複複地念叨著:“公主、公主……”
“殿下沒事就好!”侯五也放心了,向張小七問道,“幫主,方才那個女子的長相,你可曾看清了?”
“沒有!那女子的動作太快,我根本就沒機會看哪!怎麽,你有什麽發現嗎?”
“恩,我怎麽覺得那女子的身形跟阿史那雲公主很像啊?”
“是啊!我也覺得很像!”翟珊也深有同感。
“不可能!”張小七反駁道,“公主怎麽會刺殺殿下呀?這絕不可能!”
侯五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這也說不準哪,你們想想,是誰把咱們引到這個鬼地方來的?殿下和公主洞房夜的那日,公主就險些命喪在殿下手裏,她是不是懷恨在心,設計想要報複殿下呀?”
“你不要再說了!如果公主不在我眼前主動承認這事,我絕不會相信的!”
翟珊也道:“是啊!公主不是那樣的人,或許這隻是巧合罷了,咱們還是不要妄加揣測了!”
張小七接著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等一會兒殿下醒了以後,你們誰也不要提起,別再讓他自責難過了!”
“好吧!”
三人將眾兄弟逐個救醒,醒了的人又幫忙救其他人,沒多久,幾百兄弟都醒過來了。
李恪大夢初醒,隻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呆坐著茫然無措,似乎還沒有從夢中解脫出來。楚恒和程懷亮相互靠著,有氣無力,都是一臉地詫異,不明所以。
另一邊,吳老三搖頭晃腦地吟起詩來了,“大、大夢誰、誰先覺,平、平生我、我自知。草、草堂春、春睡足,窗、窗外日、日遲遲!”
他身邊的朱老大問道:“你小子吆喝什麽呢?怎麽,睡覺睡美了是嗎?做啥夢了?跟我說說唄!”
“哼!”吳老三傲氣地一笑,“在、在我的夢中,我、我運籌於帷、帷幄之中,決、決勝於千、千裏之外,談、談笑間,檣、檣櫓灰飛煙滅,縱、縱橫天下,無、無人能敵呀!”
“就你?別做夢了!”
“唉,說、說得是呀!果、果然是黃、黃粱一夢啊!”
這時,張小七來到眾人近前,“哥幾個,也該解乏了吧,走吧,別耽誤時間了,跟我出發吧!”
李恪就問:“大哥,到底出什麽事了?我怎麽覺得好像睡了好久啊?”
“哎呀,這事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時間緊迫,你們先跟我出去,到了外麵,我再跟你們講!”
“也好!”眾人站起身各自活動了一下筋骨。
張小七又叫士兵們把古堡裏的糧食能帶走的全都帶走,留在路上充饑。
眾人烏泱泱地來到外麵,見到龍突騎支。
張小七感謝道:“多蒙老丈相助,我等才得以脫離險境,我替兄弟們謝謝你了!”
“誒,你不必如此,我也隻是自救而已。”
“老丈,這次逃出來,你打算去哪啊?不知我們是否同路,我想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還有事要辦,咱們還是就此別過吧!”
張小七惋惜不已,“唉,那好吧,老丈的大恩,我等銘感五內,他日若能再見,定當報答!”
“少俠你言重了,我既沒施恩,何要報答呀?沒什麽事的話,我這便啟程了,告辭!”
龍突騎支正欲離開,翟珊上前道:“老丈請等等。”
“哦?你有何事?”
“恕我冒昧,我想問一下,老丈你和那老婆婆是什麽關係?為何隻要我們送了紅藍花和穆塞萊斯酒,她就會乖乖就範呢?”
“你問這個作甚?”
“不瞞老丈,其實我們來的路上遇到了一點意外,一百朵紅藍花少了十朵,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可沒想到老婆婆拿到花後,激動得又哭又笑,明明知道事情不對,還是很開心地把酒喝下去了,我覺得很奇怪,便想向老丈問個緣由。”
龍突騎支聞言,神情黯然,眼圈微微泛紅,搖搖頭,歎了口氣,對翟珊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這是我的私事,與你們無幹,你還是不要打聽了!”說罷,轉身離去了。
翟珊看著他的背影,很失落。
張小七勸道:“娘子,人家不想說就算了吧,咱們還得趕路呢,快走吧!”
“恩。”
眾人上馬,五百多人排起長長的隊伍,進入沙漠,又開始了遠行。
路上,張小七就把他們這幾天的遭遇跟李恪等人講了一遍。
大家夥都不勝唏噓。
李恪犯愁道:“大哥,真沒想到你們短短幾日就遇到了這麽多事情,這大漠中步步坎坷,到處都是艱難險阻,前有盜匪,後有追兵,咱們到哪裏落腳啊?”
張小七就安慰他,“殿下也不要太過沮喪,這麽多兄弟義無反顧地跟著咱們,還有什麽可怕的?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總有咱們棲身的地方的,走吧,先去回鶻部落歇歇腳,咱們再做商議。”
眾人又趕了一天的路,日落時分,他們來到了回鶻營地。
張小七正要催馬進去,忽而侯五機警地叫了一聲,“幫主!等等!”
“誒?什麽事?”張小七勒住坐騎,問道。
“不對,我怎麽覺得這營地不太對勁啊?照理說,現在正是燒火做飯的時候,可這裏怎麽會這麽安靜,連炊煙都看不到,是不是出事了?幫主,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還是別貿然進去,在外麵觀望一下再說吧!”
張小七有了之前鬼堡的教訓,也變得謹慎起來了,“好,聽你的!”
當下,他命令全員下馬,率軍悄悄地迂回到回鶻營地外的一處高坡上,在那裏,他可以比較清楚地窺探到營地裏的情況。
事情果然如侯五所料,回鶻部落真的出事了,此時,營地中間的空場裏到處都是唐兵,吐迷度被五花大綁捆在一個木樁上,身上臉上都是道道血痕,看樣子,被打得不輕。
他對麵,侯君集坐在一把高腳椅上,麵沉似水,一旁的的高遠齋狐假虎威,正跳著腳叫罵著:“狗韃子!骨頭還挺硬的嘛!天朝大將軍在此,識相的,乖乖告訴我們,張小七和李恪在哪?說對了,就可保住你族人的性命,要是還敢死扛,哼,把你們這幫狗韃子都拉出去喂狼!”
吐迷度呸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沫子,“我回鶻雖然弱小,但是我們不怕死,張小七是我回鶻的朋友,出賣朋友的事,我是不會做的,你還是殺了我吧!”
侯君集一聽,眼睛登時就瞪起來了,“給我打,往死裏打!本將軍倒要看看,這狗韃子的嘴到底有多硬!”
一個士兵脫光了上衣,掄起鞭子,“啪啪啪啪!”又是一頓暴揍。
高坡上,張小七看在眼裏,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咱們還等什麽?殺過去吧!”
程懷亮連忙阻攔道:“小七兄,不要衝動啊!人家是官軍,是去打吐穀渾的,咱們衝撞官軍,不是授人以柄嗎?長孫無忌最擅長搬弄是非,一旦咱們這反賊的帽子坐實了,恐怕就摘不下去了!”
楚恒也說:“是啊!如此一來,咱們可就再也回不了大唐了!”
“別說了!人家一個不相幹的人,拿命來保護咱們,咱們卻還在這裏前怕狼後怕虎,夾著尾巴畏手畏腳,對得起朋友嗎?回不了大唐又怎樣?大不了不回去了!殿下,你看呢?”
“大哥說得對!咱們能逃出來多虧人家幫忙,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人家為咱們受難,無動於衷啊?”
程懷亮急勸道:“殿下!殿下!你可是堂堂的吳王,大唐皇子,怎能不愛惜自己的羽毛,無故背這反賊的汙名?我等全是為殿下著想,你可要三思啊!”
“唉,虛名如雲煙,我隻求無愧於心!大哥,咱們動手吧!”
“好兄弟!這就對了!”張小七隨即把腰刀往空中一舉,“弟兄們!活捉狗五,隨我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