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誘捕奸細
卻說焉耆被蘇定方的大唐/軍隊攻滅了,張小七眾人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無奈之下,隻得向蘇定方懇求,要見龍突騎支一麵。
蘇定方同意了。
五人進了一處偏殿,就見龍突騎支一動不動地癱坐在椅子上,發髻散亂,雙目無神,滿臉的皺紋好似刀刻的一般,顯得愈發蒼老了。
張小七走上前,朝他施了一禮,“陛下,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龍突騎支抬頭看了看他們,歎了一口氣,“唉,我早該知道會有這一天,這就是焉耆的宿命,怎麽能怪得了你們哪?若非你們幫忙,數月前的那場變亂,焉耆就該亡了。”
“陛下言重了,事已至此,你還是要振作些,焉耆雖然沒了,可是至少大唐的軍隊秋毫未犯,您的百姓們還可以照常過日子啊,說不定將來這裏成了大唐的領地,沒了戰亂,百姓們也能活得更加安穩一些。”
“但願如此吧!這兒的一切已經與老朽無關了!昨日,城破之時,我本欲一死了之,可嚐試了幾次,都沒有下得了手,我這心裏始終還有一絲念想揮之不去啊!”
“陛下還在掛念白英?”
“是啊!唉,此去長安,萬水千山,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了,我對不起她,我欠她的太多了,若是將來有朝一日能再見她一麵,跟她說上兩句貼心話,我就算死也無憾了!”
“好!既然陛下有此心願,我會盡力幫您達成,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去長安的,等下蘇將軍派兵押送您上路,我就在半路上把您救出來!”
程懷亮忙道:“小七兄,如此能行嗎?強搶朝廷欽犯,這可是大罪呀!”
“咱們身上的罪名還少嗎?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陛下是咱們的朋友,說什麽我也得把他救下來!”
李恪也讚同道:“大哥說的對,陛下對咱們有過救命之恩,咱們不能因為怕受到連累,就忘恩負義,眼睜睜看著他落難,置之不理呀!”
龍突騎支感動得老淚縱橫,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老朽已風燭殘年,時日無多,恐怕無法再報答諸位的大恩了,就請諸位受我一拜吧!”
“哎呀!陛下!你這不是折煞我們嗎?”張小七連忙上前將他扶住,“這是我們應盡之責,您就不必掛懷了!”
“多謝!多謝!”
周圍眾人見此情景,都不禁暗自感傷。
長話短說,眾人返回大殿,向蘇定方辭行後,便退出了焉耆城,回到軍中。
張小七當即挑選了五百健卒,令他們都換上焉耆兵士的軍服號坎,在押送隊伍必經的道路兩側打伏擊。
整個劫囚過程進行得非常順利,眾人沒遇到多少抵抗,便輕而易舉地將龍突騎支救了下來。
回軍途中,張小七就問龍突騎支,“陛下,接下來您有何打算?倘若暫時無處棲身,可以跟我到於闐,我派人幫您打探白英的下落。”
龍突騎支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魚海,眼中閃爍著淚花,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忽而他身子一震,好像發現了什麽,隨即飛馬奔著湖邊的一處直衝了過去。
“哎!陛下!你去哪兒?”張小七驚道。
“小七兄,你沒看到嗎?陛下是去跟白英團聚了呀!”一旁的程懷亮用手一指。
張小七這才看清,湖邊的一處草地上擺放著一簇紅藍花和一壇酒,一個老婦人站在花和酒中間,正笑著朝自己久別重逢的愛人揮舞著手臂。
沒有了甜言蜜語,沒有了海誓山盟,沒有了世間的紛紛擾擾,兩個曆盡滄桑的人終於又走到了一起,過往如煙,隨風而散,他們就在落日的餘暉中相互攙扶著,依偎著,緩緩地遠去了。
眾人望著他們的背影,都不免動容,感慨萬千。
“能有這樣的結果,相信陛下也應該感到欣慰了吧!”張小七歎道。
“是啊,本是一對有情人,卻到了這把年紀,才總算擺脫了世俗的羈絆,真說不清該為他們慶幸還是惋惜呀!”翟珊說著,看向了李恪,提醒道,“殿下,該把握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別再瞻前顧後了,難道你還想做下一個龍突騎支嗎?”
李恪深以為然,點了點頭,側身從馬鞍橋上跳下來,走到阿史那雲近前,突然單膝跪下,“公主,請你嫁給我吧!”
阿史那雲毫無準備,登時漲紅了臉,“你!你!你到現在才想起我來!晚了!哼!”她撥轉馬頭,甩開了李恪,飛馬而去。
“哎!公主!”
程懷亮笑道:“恭喜了!殿下!你可真叫人羨慕啊!”
“誒?什麽意思?公主沒答應我啊?”李恪是丈二和尚,沒摸著頭腦。
張小七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快上馬吧,殿下,咱們回去以後就把婚事辦了!”
眾人返回軍營,他們剛一進營門,侯五就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王上!有麻煩了,蘇將軍派人過來命您進城回話,是不是剛剛您營救焉耆王時,露了馬腳了?”
張小七一愣,“怎麽會這麽快?”
“王上,要不咱們趕快撤兵離開吧!”
“不成!這事躲不過去的!你和俟斤留下守備,我們五個再去一趟焉耆!”
“好吧!”
五人又馬不停蹄,再次進了焉耆城。
來到王宮大殿,張小七裝成毫不知情的樣子,“將軍,你匆忙叫我前來,有什麽事嗎?”
蘇定方麵沉似水,“小七,這幾年沒見,你確實長了不少心眼兒呀,都學會跟我耍花招了!我來問你,擅放朝廷欽犯該當何罪呀?”
“什麽?放欽犯?龍突騎支被劫了?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別裝了!你當我的哨探都是瞎子嗎?你一動手,我就得到消息了!你的膽子真不小啊!不想回唐了嗎?”
“將軍,這焉耆都是咱們大唐的了,你又何必對一個老頭兒窮追不舍呢?我保證,龍突騎支早已心灰意冷,不會再對咱們構成威脅了!”
“你說得輕巧,走失了朝廷要犯,回去以後,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大不了你把我抓去抵罪嘍,反正人是我劫的,要殺要剮,隨皇上的便!”
“想回去送死?沒那麽容易!現在戰事才剛剛開始,你得給我留下來將功折罪!”
“哦,原來是有任務啊!你直接說不就行了嘛!何必還繞彎子呢?說吧,讓我們做什麽?”
蘇定方就把任務向他講了一遍,末了,又囑咐道:“小七,此事不僅關係到你們能否回唐,更關係到整個戰役的成敗,一旦出了差池,大唐損兵折將,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所以你們務必要萬分小心,不得露了破綻,千萬千萬!”
張小七應諾:“將軍請放心!小七絕不辱命!”
“好!那你們便盡快回去準備吧!”
“遵命!”
五人告辭,走出了王宮。
路上,張小七不覺嘬了嘬牙花,“哎呀!蘇將軍的計策是不錯,可我怎麽總覺得有點不太光彩呀!”
“誒,小七兄怎麽能這麽說,兵者,詭道也,戰爭事關國家存亡、無數將士的性命,隻要能取勝,無論用什麽手段都可以。對了,眼下還有一個非常要緊的人,咱們必須在行動前把他解決掉!”
“什麽人?”
“侯五!”
“不成!”張小七當即反對,“侯三當家數次在危急關頭救過我的性命,他要是奸細,咱們還能活到現在嗎?你們為什麽總是疑神疑鬼的!”
“不是我們懷疑他!是事實擺在眼前!小七兄,咱們現在身負重責,一舉一動都不能有半點疏忽啊!萬一咱們的計劃被奸細探知,傳給了歸義城,這後果可不堪設想啊!”
“沒事,三當家決不會負我,我可以為他擔保!”
程懷亮擺了擺手,“小七兄既然如此肯定,不如這樣,我再設一個局,引誘一下侯五,若他沒上鉤,咱們就此作罷,可若他上鉤了,那就證明他確實是奸細,我們就得對他動手了,小七兄,你看怎樣?”
“有這個必要嗎?”
“相公,你就別再固執了!聽程賢弟的吧!”翟珊勸道。
接著,阿史那雲和李恪也都來勸。
張小七拗不過他們,隻得答應,“好好!那就試試吧,反正三當家也不可能是奸細!”
五人匆匆返回軍營,在中軍帳中坐定,此時侯五、吐迷度、朱老大、吳老三也都在帳中迎候。
侯五就問:“王上,你們此行沒遇到危險吧?蘇將軍可曾為難你們?”
“唉!”張小七重重歎了口氣,“別提了,蘇定方全然不念舊情,責怪我放了朝廷欽犯,要抓我回去治罪,多虧程賢弟反應機敏,向蘇定方允諾,以三日為限追回龍突騎支,戴罪立功,我們這才得以全身而退。”
“王上打算怎麽辦?咱們是不是要馬上撒下人手,捉拿龍突騎支?”
“人都放了,還抓什麽?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我怎麽能做得出來?”
“那咱們該怎麽辦哪?”
“我也不知道,唉,以前我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能蒙皇上特赦,回唐去,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
“回唐之事就不要想了,以如今的局麵來看,王上你若不去抓龍突騎支,恐怕連保持中立,置身事外都做不到了!”程懷亮進言道,“為今之計,王上還有三個選擇,上策,索性聯合西突厥和歸義城,共抗大唐,若能取勝,西域就是咱們的天下。中策,現在打道回府,回於闐去,繼續保持中立,聽天由命,可唐軍已邁出了進攻西域的第一步,多半是不會停下來了,等到西域各國被它各個擊破,咱們恐怕也是自身難保。下策,回唐認罪,咱們本就背著叛逆的罪名,再加上京城的太/子黨從中作梗,若去了無疑就是送死呀!”
“恩,照你這麽說,就隻有這上策可行了!”
“正是!對了,王上,德妃臨走前,不是送了你一個錦囊嗎?你何不把它打開,看看她給你寫了什麽?”
“你說這個?”張小七說著,一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個錦囊,扔在了麵前的案幾上,“歸義城的東西,我不看!”
“哎呀,王上,形勢所迫,相互利用嘛,天塌下來,大家都得死,你就別矯情了!”
侯五聽得發懵,問道:“王上,有關德妃之事,臣一直都不明白,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為何要出走啊?”
“啊!這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總之,她勸我加入歸義城,被我斷然拒絕,一氣之下就走了,臨走前,給我留了個錦囊,說是將來遇到難事的時候,可以打開看看,我一想就知道,肯定還是拐著彎的讓我投靠歸義城啊!”
“誒,我看未必,說不定是她想脫離歸義城,投靠咱們,不便直說呢?”程懷亮猜測道。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我再好好考慮一下,今天天色已晚,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程懷亮話到嘴邊,又被堵了回去,隻得告退,其他人也都紛紛退出了大帳。
帳中就隻剩下張小七一個人,他吹滅了燈火,仰麵朝天往**一倒,便呼呼大睡起來。
直到夜半三更,軍營裏四處寂靜無聲,一個黑衣人躡手躡腳地鑽進了張小七的大帳,他先警覺地四下看了一圈,見沒有異常,便一個跟頭翻到案幾前,探手將錦囊拿起來,想打開它,看看裏麵的內容。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大手突然從一側探出來,好似鐵鉗一般,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大驚,再想跑已然來不及了,一眨眼的工夫,他的麵罩就被人撕掉了。
隨後,張小七的聲音響起來,“三當家!真的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