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內鬥

太子宴請祿東讚,為了招攬他,使出了渾身解數。這整個過程都被張小七三人看在了眼裏,回來以後,程懷亮和楚恒可有點坐不住了,生怕祿東讚抵擋不住糖衣炮彈的攻擊,提前投靠了太子或者魏王。若是那樣,那他們事先定好的計策可就泡湯了。

張小七此時反而比他們兩人更沉穩一些,安撫兩人道:“你們倆急什麽?祿東讚不是還沒投過去嗎?我有一種感覺,這事沒那麽簡單,祿東讚絕不會輕易變節,他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現在咱們也不清楚岑大人的離間計進行得如何了,就在這兒幹耗著也不是個事呀!”

“程賢弟,這也不像你呀,我記得當初咱們和阿史那欲穀大軍決戰的時候,你可是指揮若定,氣定神閑,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呀!現在是怎麽了?這麽點小事就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此一時彼一時,此事關係到殿下的大業,你叫我如何不著急呢?”

“你就是關心則亂,我倒覺得這事挺好,太子既然能給祿東讚唱戲,看來讓他替老三喊聲娘也是有可能的!若實在不行,我就把祿東讚抓來,求他給咱們幫幫忙,糊弄一下太子,到時即便殿下的事不成,老三娘親的事能成也行啊!”

“你!你就想著吳老三!為了個老太太全然不管殿下!”

“你這麽說我就不愛聽!殿下貴為親王,吃香的喝辣的,終生富貴,就算做不成太子又能怎樣?吳老三是為了救我死的,他家就剩這麽一個老娘了,眼睛也瞎了,孤苦無依,我怎麽能背棄老三臨終的托付,對她置之不管呢?”

“你、你就是一腦袋漿糊啊!”

“隨你怎麽說!”

楚恒趕忙勸解兩人,“哎呦,都少說兩句吧!你們這又是何苦?對手都沒怎樣,自己人倒先鬥起來了!依我看,咱們不如去問問殿下和岑大人,該怎麽做,讓他們定奪,你們看如何?”

兩人一想也對,畢竟這是殿下的事,自己也不能擅自做主,當即點頭答應。

三人動身趕到吳王府,見到了李恪和岑文本,把太子招攬祿東讚的細節一五一十向他們說了一遍。

岑文本聽完,輕輕一笑,“這事你們不必擔心,若祿東讚真的倒向了太子,該著急的也不應該是咱們,而是魏王啊!其實,無論祿東讚是什麽樣的態度,太子和魏王的爭鬥都不可避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誰來做這個漁翁呢?他必是那個最後出手的人!前日,我也已經將祿東讚投唐的謠言散播出去了,咱們就靜觀其變吧!”

李恪深以為然,“岑大人高見!李恪受教了!”

張小七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誒?老三娘親的事該怎麽辦?岑大人也給想個法子吧!”

程懷亮急忙阻止道:“別亂講話,岑大人是何等人物?他管的都是國家大事,你怎麽能什麽事都麻煩人家?”

岑文本忙擺了擺手,“慚愧慚愧!此事殿下適才已問過我了,我以為此事也絕非易事,若處置不當,會惹大麻煩的!所以咱們不能草率行事,至少要等到祿東讚決定投效殿下之後,再作打算!”

張小七這才點點頭,“好吧!你們記著這事就行!”

之後幾天,事情的發展果然沒有出乎岑文本的預料,祿東讚左右逢源,就像個有心機的美女,周旋在兩個如饑似渴的男人之間,忽冷忽熱,忽遠忽近,既給人希望,又不來真的,叫人又惱又恨,又欲罷不能啊!

太子和魏王的爭鬥因此愈發激烈了!

這一日,日近黃昏,驛館門外的街道上出奇地熱鬧,魏王李泰帶著大隊人馬,大擺排場,隆重邀請祿東讚前去赴宴。

祿東讚聞訊,慌忙快步走出驛館,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對李泰連連施禮,“哎呦,在下一介外臣如何受得了殿下如此禮遇呀?”

“尊使不必客氣,小王今日冒昧前來,不隻是想邀請尊使赴宴,更是想請你加入小王的崇文館,小王深知尊使博學多識,才華出眾,是百年難遇的人才,小王仰慕已久,望能早晚聆聽尊使的教誨,如蒙抬愛,感激不盡!”

“臣惶恐,怎敢當殿下如此褒獎?殿下今日的盛情,臣銘記終生,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好好!尊使你這是答應我了?”

“臣豈敢不從?”

李泰大喜,正欲上前挽住祿東讚的手,忽聽一陣馬踏鑾鈴之聲,忙回頭一看,太子李承乾帶著一隊人馬趕到了。

真是冤家路窄,李泰臉色一變,轉身緊走兩步迎了上去,朝李承乾施了一禮,幹笑了兩聲,“太子哥一向可好,臣弟有禮了!”

李承乾看了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四弟,原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太子啊!”

“太子哥說得這是哪裏話?但有責備,教訓臣弟便是嘛!”

“好啊,我來問你,你今天到這幹什麽來了?”

“哦,適才臣弟邀請尊使加入我的崇文館,尊使已經答應了!”

“你說什麽?尊使答應你了?大膽!你可知尊使是我的座上賓,你怎麽可以拉攏他?”

“太子哥這麽說就不對了,先前,父皇讓咱們五個皇子遊說尊使投唐,說好了咱們的機會是平等的,誰能遊說成功,父皇就獎賞誰,如今我已經成功讓尊使留在長安,加入了我的崇文館,太子哥怎麽能倚強淩弱、以勢壓人呢?”

“是嗎?”李承乾氣得渾身直打顫,轉頭看向祿東讚,“尊使,你捫心自問,本太子待你怎麽樣?為了讓你開心,我天天唱戲給你聽,可現在你卻投靠了李泰!難道你以前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在花言巧語蒙騙我嗎?”

祿東讚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恕罪!我祿東讚本是吐蕃國一個小小的臣子,身無長技,默默無聞,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大的德,竟同時得到了兩位殿下的青睞,兩位殿下的恩德天高地厚,臣即便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可是,若臣投靠了太子殿下,勢必會得罪魏王殿下,若投靠魏王,又會惹怒太子殿下,臣為此寢食不安,夜不能寐,思來想去,實在是無法抉擇呀!”

“如此說來,尊使,假如本太子邀請你加入我的東宮,你也不會拒絕吧?”

“是!臣怎敢拒絕殿下?”

“那就好!”李承乾跳下馬,大步流星走過去,拉起祿東讚,“走!跟本太子回東宮去!”

李泰一見,這怎麽能行啊?忙衝上去將李承乾攔住,“太子哥,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既然尊使先答應了臣弟,就理應跟臣弟回崇文館,你怎麽能不問青紅皂白,就強行劫人?”

“那又怎樣?我是太子!你敢忤逆我?你是要造反不成?”

李泰也急紅眼了,厲聲道:“太子哥,你未免也太過霸道了!也罷!好說好商量不行,那就休怪臣弟無禮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尊使帶走!”他說完,一抬手,他身後的家丁仆役們操起刀槍棍棒,就擺好了架勢。

李承乾臉色鐵青,用手點指著李泰,“李泰!你總算露出了你的狼子野心了,還說什麽招攬祿東讚,你不就是想借機奪取我的東宮之位嗎?好啊!叫你的人來呀!殺了我你就是太子了!”

“太子哥,再說一遍,我無意攻擊你,我隻要祿東讚!”

“別廢話了!你這個奸詐的小人!今天是時候做個了斷了,來人!給我動手!”

“殺!”李承乾手下的軍兵們得令,揮舞刀槍就衝過去了。

李泰的家丁們也不含糊,操家夥奮起接戰。

這一打起來就是數百人的械鬥,局麵一發不可收拾了,巡街的軍兵們一見,“我的娘!”都躲得遠遠的,沒人敢管哪!

偏趕上這個時候,不知從哪來了十多輛裝滿了貨物的大馬車,在左右兩邊的街口上一橫,就把整條街給堵上了。這下可好,無論太子和魏王哪一方中途想撤,都撤不走了,隻能硬扛著玩命廝殺,直到分出輸贏為止呀!

此時,在驛館對麵的酒肆裏,張小七、翟珊、程懷亮、楚恒四人將這裏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程懷亮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嗬嗬,岑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哪!太子和魏王果然打起來了!”

張小七瞥了他一眼,不齒道:“哼,瞧你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咱們大唐的皇子當著外人的麵如此自相殘殺,我都覺得臉上無光啊,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小七兄,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是替殿下高興啊!如果他們不鬥,殿下怎麽會有機會呢?”

楚恒就說:“你們都別爭論了,我就想問一句,按照岑大人的計劃,他們已鬥起來了,咱們該什麽時候出手啊?”

這一句話把眾人點醒了。

“對呀!咱們得盡快平息事端,把祿東讚救出來才行!”張小七邊說邊扭頭向窗外看去,這一看他就大吃了一驚,“誒?祿東讚怎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