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張道玄設計發兵

悶頭和拐子六對頡利的大營是望眼欲穿,仿佛那裏擺著金山銀山,就等他們去取一樣。這一路下來,他們戰戰兢兢,吃盡了苦頭,本以為這下總算修成正果,可誰知還沒見到頡利,先被這軍師給截胡了。

拐子六唯恐眼前這個小老頭搶他們的功勞,支支吾吾道:“軍,軍師大人,我們此來是想將此信當麵交給頡利可汗,您看能,能否通融一下,將此信還給我們。”

“哦!嗬嗬!”張道玄看著這倆小子賊眉鼠眼的樣子,心中早已有了盤算,不覺啞然失笑,“兩位小兄弟辛苦了!既如此,那你們便進去麵見大汗吧!”說著,他將信封好,還到拐子六手裏。

倆小子千恩萬謝,跟著軍士走向頡利的中軍大帳。

這邊,頡利剛剛得勝而回,雖說戰果微不足道,但心裏多少也有了些許安慰,他高坐在虎皮高腳椅上,開始大肆吹噓:“這一戰我們打的真叫痛快!那些南蠻子個個蠢如牛羊,隻一照麵就望風逃竄,哈哈!這才是我們草原上的雄鷹該有的氣勢!”

眾頭領紛紛慷慨陳詞,“大汗王者無敵,必將君臨天下!”,“大汗的光輝可昭日月,我等皆願誓死追隨大汗!”

正這時,忽然軍士來報:“稟大汗,我們在營外抓到了兩名細作,現在帳外等候!”

“哦?快帶進來!”

片刻,幾個士兵將悶頭和拐子六押進大帳。

倆小子一進帳,眾頭領就受不了了,就像遇到兩坨臭狗屎一樣,忙不迭地掩鼻躲避,倆小子好像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不停地朝著眾人點頭哈腰。

頡利也被熏得夠嗆,滿臉厭惡地向押解的士兵責怪道:“怎麽回事!你們是從糞坑裏抓住他們的嗎?”

還沒等士兵開口,一個頭領建議道:“大汗快將這兩個細作斬首!這說不定是唐軍的詭計,想用他倆活活熏死我們!”

眾人皆大驚失色。

拐子六慌忙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大汗容稟,我們倆不是細作,是有重要的情報向大汗稟報,路上為了躲避盤查,才不得已弄成現在這樣子!”

“是嗎?”頡利上下打量一遍兩人,“有何情報?速速呈上來!”

一個衛士從拐子六手裏拿過黃皮書信,呈給頡利。

頡利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臉色馬上就陰沉下來。

下麵的悶頭並沒有注意到,他滿腦子都在琢磨著一會兒能得到什麽賞賜,可過了半晌,也不見頡利開口,他有點等不及了,嬉皮笑臉道:“大汗,您看我們大老遠過來,給您搞來了這麽重要的情報,您是不是也應該有點,啊?”他咽了口唾沫,眨了眨小眼睛,那意思你懂的。

頡利撩開眼皮,掃了兩人一眼,哼了一聲,對兩旁衛士道:“快將這兩個臭烘烘的南蠻子給我拖出去,嚴加看管!”

衛士們呼啦一下圍上來,架住兩人就外拖。

倆小子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連喊帶叫:“大汗,您不能這樣對待我們,我們是功臣!大汗!您該賞我們萬兩黃金!”

“黃金?狗屎!”頡利見倆小子已被拖出大帳,氣衝衝地罵道,隨即命人將書信交給眾頭領傳閱。

眾人看後,都錯愕不已,一個擔憂道:“大汗,若此信所言是真的,那我們的處境可是大大地不妙啊!剛才的勝仗該不會就是李勣故意輸給我們,好把我們拖在定襄,給李靖偷襲王庭爭取時間吧?”

另一個頭領立刻駁斥道:“你怎麽能這麽講?我們大汗英明神武,怎麽會連這點小小的伎倆都看不出來?定然是那倆小子偽造情報,跑來誆騙大汗的錢財!”

頡利其實並不傻,方才不過是一時氣急,亂了方寸,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心裏也開始犯嘀咕了,可是自己剛剛還當著眾將的麵吹過牛,若是承認自己中計,顏麵何存?

正騎虎難下之際,帳簾一挑,張道玄走了進來,一進門他就跪伏在地,大呼道:“明君哪!大汗真乃是草原上曠世罕見的明君!”

頡利表情複雜地看著他,“張道玄,你來作甚?”

“大汗,其實,老臣有一種專門測謊的奇藥,若是人心地坦**,服下它自可無事,若是暗懷鬼胎,便會口吐白沫,半個時辰後化為屍人,您再看看這倆個細作。”說著,張道玄朝帳外招呼一聲,“抬進來!”

幾個衛士將悶頭和拐子六重新抬進大帳,眾人低頭一看,都嚇了一哆嗦,再看兩人,渾身抽搐,已經縮成一團,麵色紫黑,眼睛發綠,口吐白沫,五官都挪了位了。

“可惡!將此二賊給我扔到荒野喂狼!”頡利怒道。

衛士們連忙又將兩人抬了出去。

張道玄接著吹捧:“大汗,微臣料想唐軍必然是忌憚大汗的赫赫威名,不敢與大汗交戰,才會派出奸細迷惑大汗,誆大汗退兵,好在大汗英明睿智,彈指間便識破了敵人的奸計。”

“張道玄,你不是剛剛還勸我退兵的嗎?怎麽現在又換了一套說辭?”

“大汗,此前,微臣大敗而回,損兵折將,還自作聰明,冒犯天顏,可大汗居然饒恕了微臣,大汗大海般寬廣的胸襟令微臣深深折服,傾心感佩,微臣五體投地,從此唯大汗之命是從!”

眾人齊道:“臣等傾心感佩,願唯大汗之命是從!”

話音剛落,就聽帳外孩童的聲音,“父汗父汗!”疊羅施叫喊著,顛顛地跑到頡利的身邊。

“哎呦,乖兒子,我和你叔叔伯伯們正在商量軍機大事,你怎麽又跑來了?”

“父汗,我想娘親了,我要回家!”

“誒,乖兒子,父汗打完仗便帶你回去,你看好不好?”

“不要嘛,不要嘛!這裏都玩膩了,我要回去見娘親!”

見頡利麵露難色,張道玄趁機勸道:“大汗,現在兩軍正在打仗,少主留在軍中多有危險,還是將他送回王庭穩妥些。微臣請命護送少主回去,戴罪立功!”

頡利點了點頭,“也好,我給你五千軍馬,不,一萬!我就這一個寶貝兒子,你務必要確保他的安全,這差事你要是再辦砸了,後果你知道的!”

“大汗放心,微臣定不負重托!”張道玄得了旨意,領著疊羅施諾諾而退。

出了大帳,張道玄馬不停蹄,迅速點齊軍兵,即刻起行。

大軍上路,張道玄的親信呼勒疑惑地問道:“軍師,我們既不是出征,您為何如此匆忙?”

張道玄在馬上捋著山羊胡微微一笑,“誰說不是出征?我們要盡速趕到陰山小道,在那裏設伏,待李靖和那個小皇子原路返回時,一舉擒拿,這可是我們反敗為勝的絕好機會!”

“哦?”呼勒震驚道:“這麽說,軍師確定李靖要偷襲王庭?”

“恩,雖然還不能完全斷定,但是險中求勝確實是李靖用兵的一貫策略。”

“那軍師剛才為何沒向大汗明說?”

“唉!經此一敗,大汗恐怕已不再信任我了,多說無益。隻有先下蠱毒死那倆傻子,討得大汗的歡心,再讓少主出麵才能達到目的。出此下策,也實屬無奈之舉啊!”

呼勒不禁歎服道:“還是軍師高明!”

“別說了!傳令下去,加速行軍,務必在明日天黑前趕到陰山小道!”

就在張道玄兵發陰山之時,李靖一行二百人日夜兼程,已經順利穿過陰山小道,來到突厥王庭所在,磧口。

時值隆冬,大漠之上,寒風徹骨,大雪擁塞,冰河縱橫,眾人在一處土丘上停住坐騎,向遠處的城郭眺望。

這座磧口城方圓近百裏,背靠皚皚雪山,俯瞰大漠荒原。城防堅固,城牆高十餘丈,箭樓高聳,軍兵往來不絕。

李靖皺眉沉吟道:“這麽大的城池,守城軍兵至少也有萬餘,我們人少,隻能智取,貿然強攻絕非上策!”

雲中子讚同道:“是啊,元帥有何妙策?老朽等願聞其詳。”

“據我所知,現在這磧口城的主將乃是突厥的二汗,突利可汗,這個突利是上任突厥大汗始畢可汗的兒子,按理汗位本應由他繼承,可最終卻被頡利篡奪。頡利忌憚突利的聲望,多年來,一直在打壓他,總想找機會將他處死,而突利此人城府很深,做事謹小慎微,並沒有讓頡利抓到把柄,故而此二人表麵親善,實則積怨很深。

我意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嫌隙,盡量說服突利投唐,若成功,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突厥王庭。”

“好啊,此計甚好!老朽也不願妄動殺伐,累及無辜。如何行事,老朽願聽元帥差遣。”

“老前輩過謙了,晚輩的想法是我們兵分兩路,混入城中,我與前輩,偃雲道人,蜀王殿下和張小七一同前往突厥牙帳遊說突利,蘇將軍,程懷亮等率飛虎軍在外接應,如若遊說不成,蘇將軍即刻率隊進攻牙帳,我們裏應外合擒住突利。突利被捉,城中必然大亂,我們便可渾水摸魚,一舉克城。”

雲中子點點頭,“恩,也好,元帥既然籌謀已定,老朽便隨元帥走一遭!”

眾將士皆道:“我等謹遵元帥號令!”

當即眾軍化整為零,裝成商隊和突厥百姓的模樣,陸陸續續往磧口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