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李恪被擒
李恪其實沒什麽錯,對方以誠待己,已必報之以誠,這一番言語至誠至性,句句皆是他的肺腑之言,可這也是最傷人的。
阿史那雲接受不了,當場哭著鼻子跑出了大帳。
突利有些掛不住了,臉登時沉了下來,“李恪!你欺人太甚!想我突利好歹也是一國的可汗,我的女兒也是金枝玉葉,她肯屈尊降貴給你做小,你還要怎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我看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們!好啊,既然如此,我看我們的聯盟也沒有必要了,你們速速滾出王庭,再見麵,我們便是敵人!”
見突利震怒,眾人慌忙起身賠禮。
李靖道:“可汗息怒,可能是事情太過突然,蜀王殿下一時還沒法接受,故而才無意間冒犯了可汗,請可汗再給李靖一些時間,李靖定然給可汗一個滿意的交代!”言罷,轉頭向李恪使了個眼色,“殿下,還不快向可汗賠罪!”
事已至此,李恪也不便再解釋什麽,隻得欠身作揖道:“可汗,李恪魯莽,冒犯天顏,還請可汗念及兩國百姓,隻責李恪一人之過,不要毀了兩家結盟的大計!”
突利哼了一聲,背過臉去,不再搭理他。
正這時,就聽帳外一通鼓響,而後一陣人喊馬嘶,阿史那雲的聲音傳來:“李恪,你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緊接著,一群小丫頭七嘴八舌地叫罵起來:“李恪,你若是個男人,就滾出來與我家小姐比試!”“李恪,有膽你就出來,還大唐皇子呢,我看你就是一個慫包!”
眾人無語,紛紛看向突利。
“呃,這丫頭,唉!”突利一臉尷尬,無奈之下,朝侍衛揮了揮手。
侍衛走過去,將帳簾卷起。
眾人看去,但見阿史那雲頂盔摜甲,外罩紅袍,**棗紅馬,手中拿著一柄柳葉彎刀,一張俏臉怒氣衝衝,七八個紅衣婢女立於左右,正叉著腰嘰嘰喳喳地罵陣。
見帳簾挑起,阿史那雲將彎刀一橫,在馬上叫道:“李恪,你不是很狂嗎,敢不敢跟本公主較量一番!”
李恪不想多事,心說:“一個丫頭片子,何必與她糾纏。”
偃雲道人見他不動,在一旁催促道:“徒兒,人家公主叫你,你就去跟人家切磋一下吧!”
雲中子也道:“是啊,恪兒,感情總是慢慢培養的嘛,不要太過執拗,拒人家於千裏之外嘛!”
李靖走過來,臉色凝重,“殿下,大局為重,萬不可以你個人的好惡壞了國家大事啊!”
李恪沒有辦法,隻得點頭,緊走兩步,強裝笑臉,朝阿史那雲一拱手,“既然公主殿下有此盛情,李恪卻之不恭,這便獻醜了!”說完,他拔出長劍,出了大帳,飛身而起,躍上一匹戰馬,催動坐騎便與阿史那雲戰在一處。
其他人紛紛出帳,來到外麵觀戰。
這一交手,高低立見,李恪招式輕巧,手底下處處留著分寸,並不敢認真打,可即使這樣,阿史那雲也吃不消了。
隻十幾個回合,她便手忙腳亂,應接不暇,一個沒留神,柳葉刀被李恪的長劍別住,硬生生地彈飛了出去。
阿史那雲登時不幹了,嗔怒道:“李恪!你欺負人!”
李恪趕緊在馬上行禮,“公主,李恪一時莽撞,還請公主恕罪!”
哪知阿史那雲噗嗤一樂,趁著這個當口,突然一揚手,一道白煙直衝李恪的麵門。
李恪毫無防備,以為完成任務,正欲下馬回去,恍惚間,一股刺鼻的香氣迎麵撲來,他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頓時失去了知覺,身子一歪,從馬上栽了下去。
“來呀!快將他給我綁起來帶走!”阿史那雲洋洋得意,朝手下吩咐道。
婢女們得令,二話不說,衝上來駟馬倒攢蹄將李恪捆個結實,而後抬著他跟著公主得勝回營。
“可汗,公主殿下這是何意?”李靖質問道。
突利也有點臉上無光,但是事情既是女兒做下的,自己也別無他法,隻得硬著頭皮硬撐道:“哼!這個蜀王也是太過傲慢,讓我女兒教訓教訓他,讓他吃點苦頭也好,元帥不必擔憂,我女兒斷不會傷他的!”
“恩,這個嘛。”李靖遲疑半刻,點點頭,“也罷,既如此,便依可汗,隻是蜀王畢竟是大唐皇子,還請可汗轉告公主殿下,叫她手下留情。現在蜀王已留在貴處為質,你我兩家結盟之事可否就此敲定?”
突利聞言,咳嗦了一聲,打起了太極,“元帥,我也想誠心結盟,隻是現在還為時尚早,依我看,什麽時候那蜀王答應了與我女兒的親事,我們便什麽時候結盟!”
李靖心中暗罵:“這個突利真是得寸進尺!”不過表麵上還得陪著笑臉勸道:“可汗,兒女之事,能否容後再議,你盡管放心,待擊敗頡利,李靖定會請奏聖上為蜀王和公主賜婚。隻是現在前方戰事膠著,時間緊迫,多拖延一日,戰局都可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汗還是不要遷延罔顧,早做決斷為好啊!”
突利有點理虧,又不想就這麽輕易答應,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再找什麽理由為好。
忽而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喝:“蘇定方在此,眾將士聽令,隨我殺過去,救回殿下!衝啊!”霎時間,喊殺聲四起,蘇定方和程懷亮帶著二百飛虎軍朝著牙帳發起了進攻。
這二百人個個都是百裏挑一的猛士,這一打起來,勢如破竹,須臾之間,便突破了牙帳的防衛,殺到了眾人近前。
突利的部下也不是吃素的,見有敵軍來攻,迅速增援上來,將眾人合圍。
李靖急得一跺腳,朝蘇定方怒道:“誰叫你們來的?”
蘇定方一愣,“元帥,殿下被擒,我等聞訊前來營救,怎麽?莫非另有隱情?”
程懷亮也道:“是啊,我明明看到殿下被抓,這才通知將軍動手的。怎麽會弄錯?”
“唉!你們真是誤事啊!”
然而再責備也沒有意義了,突利這下可算是抓到了把柄,不依不饒地叫道:“好啊!鬧了半天,原來你們還留了後手!剛才還滿嘴仁義道德,口口聲聲說什麽永結盟好,可暗地裏卻想背後捅我一刀,這就是你們結盟的誠意?”
“可汗,這其中多有誤會,請容我解釋!”
“不要再說了!本汗已經仁至義盡,要麽你們立刻滾出王庭,要麽我們就在此處決一死戰!”
李靖見局麵已無法收拾,歎了口氣,朝突利鞠躬致歉,“可汗,李靖慚愧,這便暫且率部出城,李靖之前所言句句發自肺腑,還望可汗明察!”
“元帥,蜀王殿下還在敵營中!”程懷亮忙不迭地提醒道。
李靖沒做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招手示意手下收起武器。
突利陰沉著臉朝左右一揮手,突厥兵向兩旁散開,讓出一條通路,李靖萬般無奈,灰溜溜帶著部下離開牙帳。
出得城外,眾軍安營紮寨,蘇定方問道:“元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方才我們為什麽不趁勢攻取牙帳,活捉突利?”
李靖搖頭歎道:“唉,功虧一簣啊,剛才你們若不來,突利幾乎已被我說服了。現在我們本就理虧,如若再趁勢用強,那我等豈不成了背信棄義之輩!”
“原來如此,可是如今殿下被抓,我們又被趕出城,下一步該怎麽辦?”
“眼下也隻得暫且在此駐紮,從長計議了,天色已晚,大家都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再做計較!”
眾人點頭,紛紛告退。
張小七獨自一人回到帳中,臥於榻上輾轉難眠。
“不知道珊妹現在怎樣了,傷勢是否痊愈,一切都可還安好。一個天人般的女子無怨無悔地跟著自己,可自己又做了什麽,差一點就毀掉了她的性命,唉,放手吧,她本該有一個更好的歸宿的!
現在殿下被困,那個突厥公主明顯是看上了殿下,突利逼婚,看樣子元帥也同意了,如果殿下真娶了那突厥公主,珊妹該怎麽辦?不行,我決不能讓他們得逞,一定要將殿下救出來!”
張小七打定了主意,換了一身夜行衣,趁著夜半三更,四下無人,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離開軍營,直奔磧口城而去。
正疾行間,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小七兄!等等我!”
張小七詫異地回頭一看,“恩?程兄弟,你來作甚?”
程懷亮一溜煙地跑到近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哎呦,哎呦,小七兄,累死我了,追你可真不易呀!你這急急忙忙的,莫不是想去救蜀王殿下?”
“是啊!難不成你也想去?”
“哎呀,一路,咱們都是一路的!哈哈,走吧!”程懷亮大大咧咧地摟著張小七的肩膀。
“也好!”
一路無話,兩個人借著夜色,偷偷翻過城牆,殺了幾個守城的突厥兵,潛入城中。
趕到突厥牙帳時,已是四更,時間緊迫,程懷亮壓低聲音道:“白天的時候,我在牙帳附近打探,就已經看清殿下被關的地方了,你跟我來。”
張小七點頭。
兩人加快腳步,避開往來巡邏的突厥兵隊,悄悄來到了一處氈帳近前。
程懷亮一指,“就是這兒。”
張小七看去,此時帳內還點著燈,昏黃的燈光閃爍,人影晃動。
兩人摸到帳後,找了一個陰影處,隱藏下來,探聽裏麵的動靜,這時,一男一女的對話聲隱隱約約從帳內傳出來。
男的聲音曖昧,“公主殿下才貌雙全,聰明伶俐,其實我李恪早已對公主一見鍾情,愛慕不已了。”
女的埋怨道:“既是如此,那今天你為何沒有答應父汗的請求,還在那裏故作矜持,惺惺作態?”
“我好歹也是大唐皇子,眾目睽睽之下,當然要擺擺身段,做做樣子了。公主豈知我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與公主玉成好事啊!”
“哦!這樣啊,好吧,待我們明日稟告父汗,就擇日成親吧!”
“公主殿下,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現在就在此成親,你看如何?”
“這怎麽行!尋常百姓尚且三媒六聘,我怎麽說也是突厥公主,怎麽能如此草率就委身於你?”
“你我兩情相悅,有何不可?求公主一解李恪的相思之苦,如若公主成全,我李恪此生此世隻愛公主一人,海枯石爛,至死不渝!”
女的有些猶豫了:“此話當真?”
“當然!我現在就可以對天發誓!”
“哎!不用了!”
“公主!”
接著,就是一陣床榻響動和些許打情罵俏之聲。
張小七不由得怒發衝冠,心說:“好啊,知人知麵不知心,李恪竟是這等猥瑣小人!”起身就想動手,程懷亮一把攔住他,“你幹什麽去?別壞了殿下的好事!”
“什麽殿下,他要做下苟且之事!我怎能不管?”
“別急嘛,你且聽我說。”程懷亮一臉得意,小聲分析道,“你想想,殿下若娶了這突厥公主,待突利投唐,我們消滅頡利之後,整個突厥的勢力將盡歸殿下所有,這可是殿下將來爭奪儲位的堅實後盾啊!
而且,如此一來,殿下就沒法再娶翟珊,你也少了一個最大的競爭對手,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依我看,你我現在就回去稟報元帥,讓他明日上門提親!”
哪知張小七哼了一聲,一甩胳膊將程懷亮帶了一個跟頭,破開氈帳,直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