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賜婚

卻說張小七被李恪和程懷亮救回王府,一連昏迷了數日才蘇醒過來。

眾人大喜,正在房中閑談,忽聽皇上駕到,都驚詫不已,慌忙整理衣冠,準備接駕。張小七也強打著精神,換了一身幹淨衣服,隨眾人一同前往。

來到院中,見李世民一身便裝,隻帶了兩個隨從,正快步從府門外走進來,李恪連忙上前跪拜,“兒臣拜見父皇!”其餘人等分跪於兩側,山呼萬歲。

李世民沒有停留,擺了下手,“都平身吧,房中回話!”隨即直奔正廳。

其他人叩謝皇恩,站起身,一路碎步,小心翼翼地跟在皇上身後。

回到房中,李世民高坐主位之上,麵色陰沉,目光炯炯,緊盯著李恪,“李恪!你可知罪!”

李恪再次跪倒,“父皇,兒臣知罪!”

“哼!你這個逆子!忤逆犯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撕碎聖旨,帶民鬧事,你是要造反嗎?”

“兒臣不敢!”

“你不敢?這天底下還有你不敢做的事?今日,朕念在父子的情分上再來看你一次,但國法無情,你既已犯下死罪,朕恐怕也饒你不得!”

岑文本求情道:“皇上,殿下雖然一時糊塗,鑄成了大錯,可他一直以來忠君愛民,還為國征戰,屢立戰功,請皇上看在他往日功勞的份上,將功補過,從輕處置,望皇上明鑒!”

程懷亮也下跪叩首,“皇上開恩哪,這,這帶民鬧事也並非殿下本意,都是我等屬下慫恿的,請皇上重治我等之罪,寬恕殿下吧!”

“皇上,這聖旨是我砍碎的,突厥人也是我打的,殿下隻是為了救我才不得已出手,你要治罪,殺我一人就是,不要連累殿下!”

李世民打量了一遍跪在最後麵的張小七,“朕認得你,你不是三年前渭水便橋邊的那個傳信兵嗎?”

張小七憨聲憨氣地答道:“哎,皇上你還記得我啊!”

“朕當然記得,那日你畏畏縮縮,見到朕竟連話都說不出來,今日為何這般硬氣,誰給你的膽子?”

張小七毫無懼色,“那日屬下親眼見到皇上千軍萬馬前隻身退敵,皇上的氣魄就好像天上的太陽,讓人不敢仰視。

可今日不同,陛下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竟然縱容突厥人強搶民女,禍害自家百姓,這等作為與昏君何異?”

“大膽!”李世民勃然大怒,拂袖而起,“你個小小的士卒,竟敢對朕指手畫腳,妄議國事!”

李恪急得滿頭大汗,一扯張小七,那意思,“大哥,你找死嗎?”

可張小七衝勁來了,誰也擋不住,甩開李恪的手,站起身,“皇上,所有的罪責都是我張小七一人的,要殺要剮,處置我一人就好,與殿下沒有任何幹係!

殿下可是你的親兒子,虎毒尚不食子,何況他現在也快有家室了,難道你真忍心要判他死罪嗎?”

李世民臉色鐵青,一揮手,“來呀!將這個忤逆犯上的莽夫給朕拿下,交給大理寺嚴加拷問,擇日問斬!”

侍衛過來架起體力不支的張小七向外拖去。

李恪焦急萬分,腦袋一熱就想為張小七說話,岑文本一把拽住他,在他身邊悄聲道:“殿下!不要衝動,過猶不及,事緩則圓哪!”

李世民餘怒未消,用手點指著,“李恪,你什麽時候娶家室了?哪家的女子?朕為何不知道?”

還沒等李恪說話,程懷亮靈機一動,搶著回道:“皇上,臣知道,這名女子是殿下的同門師姐,名喚翟珊,她的父親就是當年瓦崗山的大頭領翟讓。”

“哦?竟是瓦崗義士翟讓留下的孤女?”

“是啊,皇上,這翟珊也是一身的好武藝,與殿下情投意合。殿下隨軍出征之時,她女扮男裝追隨殿下左右,在惡陽嶺上中了敵人的埋伏,不幸被捉,被敵人灌下毒藥,身負重傷。

後來,殿下舍生忘死殺入敵陣將她救出來,她卻已經失去了記憶,殿下為此痛心疾首,黯然神傷。元宵夜我們本想出去散心,沒想到卻遇到突厥人搶親之事,殿下聯想到翟珊的遭遇,一時激憤,才做下這蠢事,皇上,殿下實是情有可原哪!”

程懷亮說的唾沫橫飛,動情之處還流下了幾滴眼淚,連李恪都聽傻了。

一邊的岑文本心說:“這小子真是深得其父真傳哪!”

李世民沉吟半晌,表情和緩下來,“這翟珊現在何處?朕倒想見見!”

“就在府中,皇上,臣這就去叫她前來見駕!”

“不必!”李世民叫住程懷亮,“你們前麵帶路,朕親自前去!”

“臣遵旨!”程懷亮頭前帶路,其他人在李世民身後跟隨,一路前呼後擁,來到王府後花園。

此時,翟珊正和幾個丫鬟在花園中玩耍,裏麵不時傳出幾聲銀鈴般的歡笑聲。

李世民停下腳步,叫住眾人,“別去打擾她們,朕就在這裏看看就好!”

程懷亮趕緊回過來,在旁邊指點著,“皇上,您看那個女孩子就是翟珊!”

“恩。”李世民觀望了片刻,滿意地點點頭,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對李恪道:“朕許你明日上朝,該如何處置你,朕到時自有區處!起駕回宮!”說罷,一甩袖子,轉身大步離去。

“父皇!我大哥不是有意冒犯聖駕,請父皇開恩哪!”李恪跪拜在他身後,大聲懇求道。

李世民並未理睬,背著手,帶著隨從,徑直回宮去了。

岑文本進言道:“殿下!今日皇上能微服前來,證明他還是很看重殿下你的,料想明日早朝,皇上應不會有太多苛責,殿下請放寬心!”

“可是如今大哥被父皇抓走,我又該如何是好?”

“此事恐怕就要從長計議了,殿下首先要保住自己,才能去救你的兄弟啊!”

程懷亮接著寬慰道:“殿下你也不用想太多了,小七兄吉人天相,那麽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應不會有什麽大礙的,明日早朝回來,我們再作計較吧!”

“唉,但願大哥能渡此難關,平安無事啊!”

次日清晨,太極殿上,文武兩班分立,李世民當朝理政,向眾臣言道:“眾位愛卿,元宵夜之事,想必你們已有所耳聞,太子少詹事馬從善裏通外國,構陷朝中重臣,證據確鑿,現已交由大理寺查辦。

三皇子李恪聚眾鬧事該如何處置,你們都來議議!”

房玄齡手持笏板,出班道,“皇上,臣以為,三皇子殿下雖然聚民嘩變,欺君犯上,按律當斬,但其情可憫,殿下畢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血濃於水,請皇上饒他一條性命,將他貶為庶人,以觀後效吧!皇上,老臣替殿下求您了!”

“皇上,臣附議!”長孫無忌跟著進諫道,“隻是經此一事,陛下的大計受挫,突厥與漢人的矛盾恐怕難以調和了,現在的突厥隨時都有暴亂的可能,陛下宜早日有所舉措,安撫突厥的民心哪!”

“恩,輔機言之有理!景仁,你有什麽建議?”

岑文本雙膝跪地,“皇上,臣也附議,請皇上網開一麵,寬恕殿下吧!”

李世民點點頭,正欲說話,魏征一臉怒氣,站了出來,“皇上!三位大人的觀點,臣不敢苟同!”

“哦?玄成,有話道來!”

“陛下,臣以為,你非但不該處罰三皇子,還應該大大地獎賞於他!

不瞞皇上,那夜,臣和家仆就在人群之中,那些突厥人的所作所為,臣看得清清楚楚!他們肆意妄為,到處搶奪女子,就地猥褻,其行徑堪比禽獸!最可笑的是,他們居然是奉了你的聖旨!”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皇上,你就是能堵住我一人的嘴,能堵得住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嗎?你的所作所為讓黎民百姓寒心,讓三軍將士失望!三皇子是替你,替我們大唐挽回了一點顏麵,今天你卻為了你那一點所謂的尊嚴要殺了你的親兒子,桀紂在世,也不過如此!你不是昏君是什麽!”

“你!大膽!朕看你和李恪就是一黨!”李世民氣得渾身直打顫。

“皇上,你說對了!今天我魏征跟三皇子就是一黨!你要是處置他,我便學那龍逄比幹,當場撞死在這金鑾殿上!”

長孫無忌聞言,慌忙跪倒,“皇上!放任突厥將領搶親之事是臣提議的,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夠了!夠了!”李世民被罵得狗血噴頭,坐在龍椅上運氣,調息了半晌,神色才漸漸平靜下來,歎了口氣,“搶親的亂子實是朕之過,朕會下詔罪己以安民心。

可朕還是以為,有些突厥人雖然稟性野蠻,未服教化,但其間也有更多的忠義之士,故不能一概而論。

朕意已決,即日起,給突厥中品行武藝俱佳者封侯拜將,另選皇室之女下嫁。”

長孫無忌遲疑道:“皇上,如此,是否恩遇太過了?”

“不然,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百姓們雖不願嫁女與突厥人,但朕願意。此後,不論外族內親,隻要有功於社稷,朕皆一視同仁!”

“皇上聖明!”群臣叩拜。

“李恪聽旨!”

李恪急忙跪伏於地,“兒臣在!”

“古有雲:父有過,子三諫不聽,則隨而號之。朕三子李恪雖違逆聖意,行事魯莽,然忠孝節義尚存。朕念其昔日征戰有功,擢升其為吳王,安州都督,望其克勤克儉,戮力王事。

另,朕聽聞瓦崗義士翟讓之女翟珊,聰慧美麗,溫婉賢淑,與李恪師出同門,感情深厚,曾以女兒之身為國征戰沙場,忠義節烈,堪稱巾幗楷模。

朕心感慰,願順應良緣,成此天作之合,特下旨賜李恪擇良辰吉日迎娶翟珊為妃,賜冊賜服,垂記章典。欽此!”

這道聖旨一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群臣目瞪口呆,都以為處罰李恪是一定的,隻是輕重問題,誰能想到聖上是這個意思!真是聖意難測啊,若不是魏征犯顏直諫激出了皇上的心裏話,自己不一定會說出什麽話來,都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李恪也沒想到喜從天降,趕緊叩首,“兒臣叩謝父皇隆恩!”

“恪兒,免禮平身吧!”李世民站起身,“今日早朝畢,散朝吧,輔機,景仁,玄齡,玄成,你們四位隨朕去內殿,朕有要事相商!”

“臣等遵旨!”四人各懷心腹事,隨著李世民趕往兩儀殿。

進得殿內,四人參拜畢,李世民開門見山,“朕招你們前來,是想議議立儲之事,朕欲改立吳王李恪為太子,想聽聽你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