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魏征審案

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人心不是錢能買來的。張小七被打入死牢,卻意外享受到了優待,可馬從善就不同了,得意之時,吆五喝六,仗勢欺人,等到倒黴的時候,這報應就來了,被人譏笑嘲諷,肆意耍弄,隻能靠大把大把使銀子,苟延殘喘。

張小七的到來本令他開心了片刻,可看著這位爺在監獄裏大搖大擺,吃香喝辣,他這才明白,敢情張小七是專程跑進來氣自己的呀。最痛心的是自己半輩子的心血,數萬兩的銀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被幾個小小的獄卒連唬帶詐,搜刮得所剩無幾,他的心都碎了。

這邊,牢頭收了銀子,正得意,忽聽魏征到了,趕忙招呼手下打掃現場,撤掉酒肉碗筷,又回過來向馬從善威脅道:“管好自己的嘴巴,要是胡言亂語,嗬嗬,你知道我會怎麽做的。”

馬從善神情漠然,理了理淩亂的頭發,不吭聲了。

牢頭轉回身,帶人出去迎接。

很快,魏征端著聖旨,帶著大批衛士走進來,“本官奉皇上旨意,要在監牢中密審馬從善,你們騰出地方來,本官要即刻升堂問案。”

“是!”牢頭趕緊下去布置。

片刻後,收拾停當,魏征居中而坐,衛士兩旁侍立,獄卒們將馬從善押解上來。

魏征一拍驚堂木,“馬從善,元宵夜你指使家丁冒充突厥人搶親,造偽證,構陷朝中大臣,現已證據確鑿,你可認罪?”

“是,是我幹的!”馬從善跪在地上,神色淡然,回答得挺痛快,他心知肚明,這事連皇上都在現場,不承認也不行啊。

“恩!”魏征點點頭,“還有,這封黃皮書信上的字與你的筆跡相符,本官認定你於兩軍交戰時,裏通外國,刺探我軍絕密情報,泄露給突厥人,你可認罪?”

“沒錯,那也是我做的!”

“那你可有同夥?你的主使是誰?如實講來!”

馬從善早就打定主意了,反正自己難逃一死,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咬死一個是一個,聽到魏征問到最關鍵的事情了,他笑了,“魏大人,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但是我想請你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哦?你還有什麽要求?”

“大人,此事對您來說易如反掌,這監牢中有一死囚,名叫張小七,他觸犯王法,罪大惡極,請大人主持公道,將他明正典刑。如果大人依法處置了他,我便心悅誠服,向大人和盤托出。”

魏征一皺眉,心中疑惑,“張小七?那不是元宵夜救人的那個義士嗎?怎麽會在這裏?”轉頭看向牢頭,問道:“牢中可有此人?”

牢頭施禮道:“回大人,確有此人,隻是這張小七所犯之事與此案無關,可否容後再查?”

“莫要多言!將他帶上來,本官有話要問!”

“是!”

少時,張小七被捆著推上堂來。

魏征看了看他,“張小七!你所犯何罪?因何被打入死牢?”

張小七挺著胸脯,理直氣壯,“皇上不辨是非,要殺自己親兒子,我一時激憤,罵他是昏君,就被抓進來了!”

魏征一聽,拍案而起,驚道:“張小七!你,你敢如此行事?不怕皇上怪罪,你死無葬身之地嗎?”

“哼!大丈夫舍身以全忠義,死得其所,我又何懼之有!”

牢頭心頭一緊,不由得捏了一把汗,“這位七爺的性子是真夠愣的,見了這麽多犯人,沒見過這樣的,看來今天的大刑是免不了了,哎,可惜了!”

眾人都有些擔心,戰戰兢兢看向魏征。

哪知魏征非但沒生氣,反而笑了,啪啪啪連拍了三下桌子,語氣激動,“說得好!君上有過,臣子就該明言,這又有何錯?你一個小小士卒竟深明大義,敢在皇上麵前仗義執言,這等膽氣,連我魏征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好啊,不想今日我在這裏竟遇到了知己,來呀!速將張小七的繩索解開,隨本官一同審案!”

結果太出人意料了,牢頭驚得張大了嘴巴,半天沒回過勁來,心裏納悶,“說什麽?放了他,我是不是幻聽了?”

“牢頭,你還在等什麽!”

“這個,大人?您是要我放了他?可是抓他是聖上的旨意啊!”

“什麽聖上的旨意!本官現在宣布他無罪,一切後果本官一人承擔!”

牢頭巴不得如此,趕忙跑過來給張小七解繩子,小聲道:“恭喜了,七爺!”

張小七也頗感意外,愣愣道:“魏大人,我這可是殺頭的罪過,你就這麽放了我,要是皇上怪罪下來,你可能要跟著我受連累啊,要不你再想想?”

“本官已決意赦免於你,毋須多言,過來看本官審案吧!”

張小七跪拜謝恩,起身站到一邊。

馬從善萬沒想到自己眼中一個傻透腔的人,居然就這麽匪夷所思地被赦免了,氣得差點吐血,“魏大人,此人罪大惡極,你不能放過他啊!”

“住嘴!他除了與你結怨,還犯了什麽罪?你都已死到臨頭了,還想著挾私報複,真真可惡!”

馬從善真氣急了,“不!不是啊,大人!張小七在牢中夥同這裏的牢頭獄卒敲詐勒索我的錢財,有數萬兩之多,請大人明察呀,若大人不處置他們,我寧死也不說出主使我的人是誰!”

牢頭聞言,急忙跪倒在地,“魏大人,卑職惶恐,卑職一向兢兢業業,為了管理好犯人,難免會與他們有些齟齬,誰承想馬從善他竟懷恨在心,當著大人的麵血口噴人,誣陷卑職!”

魏征眼睛一瞪,點指著馬從善,“好啊,當官的時候,你構陷大臣,淪為階下囚了,竟然還想著陷害他人,你何其歹毒!”

“大人,我所言句句屬實啊!”

“你這奸佞小人,事到如今還在顧左右而言他,妄圖擾亂本官的視線,你以為我會受你的擺步嗎?來呀,將這賊子給我打二十大板,鬆鬆他的筋骨,本官再來問話!”

獄卒們如狼似虎撲上來,將馬從善按倒在地,剝去中衣,呸呸往手掌心噴了兩口唾沫星子,把大板子掄圓了,可勁地招呼上了。

“劈啪!劈啪!”結結實實的一頓胖揍,馬從善哪受過這罪?隻哭嚎了兩嗓子,就被打得口吐白沫,暈厥過去。

二十大板一溜氣兒打完,魏征命人用水將他潑醒,“怎麽樣?你招還是不招?”

馬從善吭哧一聲嗆出一口血來,呲牙咧嘴,慘相就甭提了,外傷再重都還好說,可眼看著張小七洋洋得意的樣子,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見魏征問自己,他趴在地上哼唧了半天,“哎,哎,哎呦,大人,我招,這罪魁禍首就是,就是張小七!”

“胡說八道!”魏征大怒,“好啊,果然是個奸滑頑劣之徒,不給你上大刑是不行了!”

“等等!”馬從善咬緊牙關,微微撐起身子,“大人,您看這張小七表麵憨傻,實則陰險狠毒,心懷叵測,他才是突厥人的臥底,大人千萬別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啊!”

張小七撓撓頭,還沒回過味來,“哎!狗官兒,你說什麽玩意兒,什麽臥底?”

牢頭從旁邊解釋道:“他說你是叛徒。”

“你他娘的才是叛徒!”張小七不幹了,舉著拳頭衝過去就要開揍。

魏征連忙喝住他,“張小七,你且退下!是非曲直,本官心中有數!”又對馬從善道,“你說張小七是臥底,你可有真憑實據?”

此時的馬從善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了,像瘋狗一樣咬住人就不撒嘴,“魏大人,我就是人證!我和張小七都是突厥的奸細,隻是我在朝中,而他潛伏在軍營裏,我的所有行動都是受他指揮的!他身上還有二百兩銀票,是他向我索要,說是要當做下一步計劃開支的!大人若不信,可以搜查!”

張小七傻乎乎地把那二百兩銀票拿出來,抖了抖,“誒?你說的是這個啊,這個又不是你給的,這個是……”

還沒說完,牢頭就趕緊把他打斷,“大人!這銀票誰都可以有,根本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呀,屬下倒有一法能辨別突厥奸細。”

“哦?說來聽聽!”

“大人,屬下曾經收押過很多突厥人,據屬下觀察,所有突厥奸細的背上全都有狼頭圖案。大人何不令張小七脫去外衣,檢查一下,一切不就清楚了嗎!”

“恩,也好,張小七,脫下外衣,讓本官看看!”

“哦!”張小七遵令照辦,解下外套,光著膀子往那一站。

眾人抬眼看去,都不由得暗自唏噓,這張小七一身的刀傷箭眼,密密麻麻,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了。

魏征眼圈泛紅,厲聲道:“馬從善!這就是你說的奸細?”

馬從善不甘心,咬著牙強辯道:“大人千萬別信,他的圖案早就被刀傷劃掉大半了,還有一處能看出來,我可以幫大人指認!”

“哎,好啊!”張小七大步流星走過去,“他娘的,今天你爺爺拜你所賜,也當了奸細了,你倒是給我指出來,什麽狼頭豬頭的圖案在哪?”

“張小七!你夠膽子就轉過去,把後背給我,我當場就讓你現原形!”

“給你又如何!”張小七想也沒想,蹲下身,把整個後背送到了馬從善眼前。

“誒!在這兒,這兒!”馬從善假意指指點點著,突然猛地往前一探身,一把鋒利的匕首已拿在手裏,他出其不意,照著張小七的後心就紮了下去!

馬從善實在也是氣昏了頭了,他就沒想想這張小七是何許人也,戰場上不避刀槍,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還怕他這一下?

匕首還在半空中,連邊都沒沾到,他就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流直衝過來,勢不可擋,一下刀就脫手了,轉著圈地飛了回來,接著,腦門上一陣冰涼刺痛,眼前變成了一片血色,嘡啷啷,刀砸在地上,他一捂腦門,一手的鮮血,嚇得腦袋嗡了一聲,“呃,完了,開瓢了。”兩眼一翻,登時失去了知覺。

張小七還納悶,“誒?說好的狼頭圖案呢,你,你怎麽倒這了?”

牢頭建議道:“大人,此賊喪心病狂,您還是大刑伺候吧!”

魏征擺擺手,“不行,他現在是唯一的證人,若是熬不過去,死在牢中,線索就斷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明日再審,你找人給他治傷,張小七,你也留下,看守監牢,記住,一定要保護好證人,絕不可讓任何人進到牢裏!”

“是!”張小七和牢頭領命。

魏征起身,帶著衛士離去。

牢頭命人打掃地麵,將馬從善架回牢房裏,回過來對張小七道:“七爺,要不您先委屈委屈,還住天字一號房,也好看管那狗官兒!”

“行,沒問題!”張小七滿口答應下來。

牢頭也放心歇息去了。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已是午夜時分,張小七正要入睡,忽然一個獄卒急匆匆跑過來,呼喚道:“七爺,醒醒!外麵來了一個女子,說是七爺你的妻子,名叫翟珊,要來探監,七爺,要不要將她帶進來,與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