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李恪蒙冤(上)
卻說張小七被翟珊脅迫,服下毒藥,失去了意識,衝出地牢,打碎了朱雀門上的大匾,上了天街,直搗太極殿。
以張小七的武藝,江湖上能敵過他的人屈指可數,這一瘋起來,誰能擋得住啊?一路上就好比莽漢殺進了小學堂,野牛闖進了瓷器店,一走一過攪得地覆天翻。
那些大內侍衛根本就擋不住張小七前進的腳步,轉眼間,他就殺到太極殿外,飛起一腳將殿門踹碎,闖了進去。
李世民手提三尺龍泉劍,正欲出門與刺客過招,正好跟張小七打了個照麵。
“是你?你不是那個張小七嗎?你怎麽逃出來的?是恪兒派你來刺殺朕的嗎?”
張小七根本就不說話,麵無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徑直朝他快步而來。
李世民畢竟是馬上皇帝,當年也曾衝鋒陷陣,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見狀,毫無懼色,揮劍跟張小七鬥在一起。
“快!護駕!”禁軍護衛們烏泱泱湧進來,再次將張小七圍在當中,可他們的武功差著一大截,根本無濟於事,充其量也就是當個肉盾而已。
李世民跟張小七過了數招,也頗感到有些力不從心,打著打著,他心生一計,虛晃一招,向大殿的一側遁去。
張小七衝開人牆,在後麵緊追不舍。
來到一處空曠的所在,李世民忽地定住了身形,轉身一揚手,“招!”呼!一道黑煙直衝尾隨而來的張小七的麵門。
張小七受人操控,隻知一味打鬥,刀槍都不躲,更別說什麽暗器了,一下他就中招了。
“撲通!”巨大的身軀應聲栽倒,抽搐了幾下,不再動彈。
侍衛衝過來舉刀就要砍,李世民連忙喝止道:“爾等住手!此人朕認識,留下活口,朕要親自審問!”
“是!”侍衛們拿來鐵鏈鐐銬上前鎖人。
可誰也沒想到,這時大殿的房梁上還蹲著一位,這位爺從一開始就在上麵看熱鬧,打得正激烈的時候,他不住地拍手就好,“好!好!這招海底撈月使得好!到位!哎?這招猴子偷桃就差一點了,明顯火候還不到啊!”興奮之餘,還不忘掏出一把瓜子,在那邊吃邊看,著實逍遙愜意。
彼時,侍衛們吵吵嚷嚷都在圍攻張小七了,自然沒有注意到他。
當這位爺看到張小七被迷倒,不免有些遺憾,“嘖嘖!唉,好好的一場戲,就這麽完事了?看這小子也有兩下子,就是傻了點,得了,既然碰上了,就算是賣個人情吧!”
就在侍衛們要鎖張小七的一刹那,他飛身從梁上躥下來,在空中探出一隻手來,抓住張小七,腳都沒沾地,直接飛出大殿。
那人身法奇快,如同閃電一般。
“什麽人?”等到侍衛們發覺,再追出大殿,那還上哪找人去?早就消失無蹤了。
這些大內侍衛一個個垂頭喪氣,羞愧萬分,返回來向皇上請罪。
李世民擺了擺手,也沒責怪,“罷了!事已至此,也不能都怪你們,你們不必自責了。速去大理寺監牢,將看牢的一幹人等帶來見朕,朕有話要問!”
幾個侍衛叩謝皇上,領旨而去。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歇息片刻,閉目養神。
“父皇!父皇!”隨著叫喊聲,李承乾頂盔摜甲,帶著一隊衛士急匆匆跑進大殿,來到李世民麵前,雙膝跪倒,“父皇!您受驚了!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責罰!”
李世民點點頭,歎了口氣,“太子,你有這份孝心,朕就已經很知足了,來,快起來,站到朕的身邊來!”
“謝父皇!”李承乾起身,規規矩矩侍立在李世民身旁,心中暗喜,“張道玄這個師父真沒有白認,剛剛說刺客已逃,讓我過來救駕立功,果真如此!時機拿捏得這麽準確,看來本太子將來萬事不愁了!”
少時,侍衛們押著幾個獄卒走進大殿。
幾個人哆哆嗦嗦,一進門便跪伏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李世民問道:“你們中誰是獄丞?”
一人顫抖著答道:“回,回,回聖上!我們頭兒被那張小七打得重傷昏迷,現在還沒醒過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張小七是如何越獄的?”
“呃,回聖上,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魏大人審完案,離開了以後,本來一切都挺好的,後來,三更時來了一個女子,自稱張小七的妻子,名叫翟珊,要來探監,我們本不想讓她進牢,可她會武功,當場打出迷煙將我等迷暈。
我們醒來後,趕緊跑回去查看,那女子已經走了,也不知道她在牢中跟張小七說了什麽,那張小七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到處亂打亂砸,破了牢獄,殺了馬從善,還將我們頭兒打傷,他武功高強,我們實在是擋不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砸牢反獄,逃了出去,皇上饒命啊!”
“翟珊?那不是朕剛剛才封的吳王妃嗎?她怎麽去了大牢?”李世民眉頭緊鎖,喃喃自語。
“唉!三弟怎會這麽糊塗啊!”李承乾假意惋惜道。
李世民神色凝重,靠在龍椅上悶不做聲。
皇上不發話,下麵的人也不敢多說,一個個僵立著,麵麵相覷,大殿上的氣氛異常壓抑。
這時,一個侍衛跑進殿來,“皇上,長孫大人在宮外候旨!”
“恩,叫他進來回話!”
“是!”
不一會兒,長孫無忌快步走入大殿,施禮畢,言道:“皇上,適才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遣人告知微臣,說有賊人闖宮行刺,微臣不勝惶恐,急忙趕來見駕,而今見皇上龍體無恙,臣也就放心了!皇上萬金之軀,社稷安危係於一身,斷不可逞一時之勇,親臨險地,置我等臣民於不顧啊!”
“誒,輔機多慮了,朕好久沒有上戰場了,一時技癢,上去練練手,你就不必擔心了!”
“皇上,可曾抓到了刺客,問清了緣由?他究竟為何要來行刺陛下呀?”
李世民麵帶疑慮,“此事朕也頗感意外,輔機你向來足智多謀,就幫朕分析一下吧!”接著,他將事件的經過大體講了一遍。
長孫無忌聽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神色嚴峻起來,“皇上,事已至此,有件事,臣不得不說了!”
“哦?所為何事?”
“前日,刑部送上過一份案卷,說是城內一家裁縫鋪慘遭滅門,凶犯在逃,官府出動了很多人馬,尚未破案,當時衙役搜查現場的時候,在一處極其隱蔽的暗格中發現了這個東西,陛下,您看看吧!”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個賬本呈給李世民。
李世民拿過來翻了翻,裏麵全都是一筆一筆的往來賬目,數額巨大,下單的主顧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蜀王府,“恩?奇怪,恪兒那裏的衣食用度一直都由朝廷供應,怎會到民間采購?”
“皇上,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您看看那裏麵最後一項寫的是什麽?”
李世民翻過去一看,那上麵赫然寫著“金絲龍袍一件,紋銀十萬兩。”他登時眼眉就立起來了,沉著臉問道:“此證物可屬實?”
長孫無忌哀歎一聲,“唉,其實,案卷和證物送來的時候,微臣並不相信,吳王忠勇有加,對皇上忠心耿耿,又怎會懷有異心?微臣認為一定是有人陷害栽贓,故而才遲遲沒有稟告皇上,想待查明真相後,再一並啟奏。
可誰知今晚竟出了變故,那刺客張小七與吳王關係密切,臣深知無法再拖下去了,隻得向皇上明言哪!”
“這個孽障!”李世民勃然大怒,點指著周圍的侍衛,“快!快!調集左右千牛衛及北衙禁軍,包圍吳王府,翦除逆黨!”
李承乾大喜,自告奮勇,“父皇!三弟謀逆,罪在不赦,兒臣請命替父皇分憂,前往吳王府捉拿反賊!”
“也好,便由你帶兵前去吧,這把龍泉劍交付於你,遇到阻礙,可以便宜行事,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傷害你三弟的性命,朕還有話要問他!”
“兒臣遵旨!”李承乾捧著尚方劍,興衝衝出了大殿,即刻出兵,直奔吳王府。
此刻天已放亮,李恪還在擔心獄中的張小七,正欲派人打探,誰承想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打探的人還未出府就被堵了回來。
軍兵們撞開府門,呐喊著衝殺進來,不由分說,逢人便抓,稍有抵抗便遭毒打,一時間,雞飛狗跳,丫鬟老媽子亂作一團。
李承乾在後麵大聲指揮著,“全部拿下!一個都不要放走!”
李恪還被蒙在鼓裏,聽得外麵殺聲四起,來到院中一看,不由得火冒三丈,厲聲質問道:“太子!本王身犯何罪,法犯哪條?你因何光天化日下,帶兵抄我的王府?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李承乾撥馬上前,冷笑了一聲,“三弟,你已東窗事發,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說實話,本太子以前一直以為你隻是覬覦我的東宮之位,真沒想到啊,你竟敢謀逆造反,妄圖取父皇而代之,你的野心實在是太大了!唉,沒辦法,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呀,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太子!你不要含血噴人!本王何曾要造反?”
“別裝了!你私造龍袍,又派你那好兄弟張小七刺皇殺駕,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本太子就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前來抓你,你還有何話可說?來人,將這逆賊給我拿下!”
李恪心裏很清楚,“這其中定是有人栽贓嫁禍,若是這時拒捕,就等於坐實了罪名啊!”
想著,他放下長劍,任憑軍兵將自己捆綁起來,朗聲道:“你們要抓便抓,本王問心無愧,待見到父皇,一切自會明了!”
軍兵們可不聽這些,七手八腳將他捆得跟個粽子一般。
李承乾一揮手,“將他給我架到房中,本太子有話要跟他講!”
“遵命!”
內室中,李承乾屏退了左右,走上前低頭看著李恪,不住地搖頭歎惜,“三弟,你我好歹兄弟一場,我也不忍心如此,可是皇命難違呀,那張小七闖宮行刺,父皇看得是真真切切,故而特命我在此結果了你!”
李恪急道:“李承乾!你這是想殺人滅口!我不信父皇會這樣對我,帶我去見父皇!”
李承乾嗬嗬一笑,“你太高估自己了!看看這是什麽,認得它嗎?”說著,把李世民的龍泉劍舉到他眼前。
“這,這是父皇的佩劍。”
“知道就好!父皇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他把龍泉劍交給了我,就是不忍親自動手殺你啊!”
“不可能!父皇絕不會的!”
“你還有什麽不信的,你我兄弟相爭了多年,可無論你怎麽表現,最多也隻能當個親王,而我,卻能始終做太子,父皇的意圖應該很明顯了吧,可你卻執迷不悟,非要爭位,父皇如此做,也為了社稷安寧啊!”
這一番話說到了李恪的心坎裏,他心寒了,閉上眼睛,兩行淚水淌了下來,“若真是父皇的意思,李恪願以死謝罪!”
“好!兄弟,別怪哥哥心狠,你就安靜的去吧,所有後事哥哥都會為你處理好的!”說罷,李承乾拔出龍泉劍,對準李恪的心口,猛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