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岑文本的勸告

張小七和李恪等人探查李元昌的地下密室,經過一番周折,總算全身而退,雖然沒能查到偷丹賊的下落,但是也撈了不少寶貝,收獲頗豐。

往回走的路上,張小七聽聞程懷亮因為看到山石上的小字,誤按機關引發爆炸的事情,聯想到自己之前也是看到小字,按了機關才掉入藏寶室,一時好奇心大發,偏趕上這個時候,那神奇的提示又出現了,這回也是五個字,“按下就玩完。”

“哎呀?”張小七心癢了,“怎麽個玩完法,我倒想看看!”手一哆嗦,就按了下去。

後麵的李恪和翟珊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眾人就感到地麵劇烈地震顫搖晃起來,仿佛置身在狂風駭浪中的小船上一般,根本站不住腳,紛紛抱頭倒地。

接著就是一通亂七八糟的巨響,“嘭!嘭!劈裏啪啦!嘩!”山石翻滾,樹木亂飛,一陣烏煙瘴氣,旁邊的小湖就好似被燒開了一樣,水花濺起來有兩丈多高,砸下來將眾人澆了個透心涼。

折騰了好一會兒,震動才逐漸平息下來,程懷亮“噗噗!”從嘴裏吐出兩條金魚,爬起來衝著張小七就要發作。

張小七連忙轉移話題,“誒?你們快看,湖那邊怎麽了?”

眾人扭頭觀瞧,那片小湖早已經麵目全非了,原來的湖心亭隻剩下幾段碎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急速旋轉的大漩渦,湖麵正在飛快地下降,無數氣泡咕嘟咕嘟地從湖底翻湧上來。

“我還納悶呢,鬧了半天,敢情是狗四兒藏錢的金庫玩完了呀!”

翟珊埋怨道:“相公,能不能別這麽莽撞,這次幸虧毀的是漢王密室,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麽辦哪!”

“珊妹不必擔心!我向來福大命大,你看看,這不是挺好的嘛!”

李恪走過來,“大哥,這裏出了這麽大的動靜,漢王肯定會馬上趕來的,我想咱們還是盡快離開吧,別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也好!”

一行人重新上路,張小七又把自己這一路人馬在漢王莊園捉奸的經過大體講述一遍。

李恪不禁憤懣道:“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以前我這七叔當著父皇的麵總是一副廉潔自律、溫順謙恭的樣子,不想暗地裏竟荒**無恥到這個地步!”

程懷亮勸道,“殿下你一直專心讀書習武,雙耳不聞窗外事,其實這種事對於咱們這些皇親貴戚而言,簡直太稀鬆平常了,咱們還是回去再議吧!”

簡短截說,眾人回到來時的地道裏,將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女子帶到吳王府,錄過口供之後,給了些許銀兩,悉數放歸家中。

眾人回到客廳,商議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此時,岑文本也散朝歸來,正在府中等待消息。

各自落座後,李恪歎了口氣,道:“這一趟咱們也不是全無所獲,至少拿到了這本小冊子,方才我翻了翻,這裏麵涉及到的朝中權貴就有五六十人之多,你們看該怎麽處置?”

張小七拿過小冊子,一看到封皮上的“溫柔鄉”,氣就不打一處來,再一打開,好麽,裏麵全都是朝中大臣前來**樂的記錄,日期、地點、人物、被擄來的女子,一條條寫得非常詳細。

“真他娘的不知羞恥!殿下你還等什麽?現在就入宮把這罪證交給皇上,將這幫衣冠禽獸一網打盡!”

“大哥,我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就要動身。

“等等,殿下稍安勿躁,且容臣說一句。”岑文本麵色凝重,攔阻道。

“岑大人請講。”

“殿下,依微臣看!此事隻能擇機密奏皇上,決不可當眾告發,而且殿下啟奏之時,一定要注意措辭,陳述事實經過即可,千萬不要發表你個人的觀點,一切交由皇上聖斷。”

“這又是為何?”

“殿下,這件事牽連的人實在太多了,幾乎占了半個朝廷,他們利益相關,盤根錯節,這麽龐大的勢力豈是你這一本小冊子能告倒的?若你明著告發他們,恐怕連皇上都得替他們遮掩哪!”

“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這些人有的是皇上的骨肉至親,有的是戰功赫赫的大將,有的是皇上最為信任的股肱之臣,事關社稷安定,事關皇族的臉麵,皇上決不會輕易處置他們的,相反,殿下畫虎不成反類犬,勢必會成為滿朝文武的公敵,被人口誅筆伐,到時殿下你該如何自處啊!”

李恪眉頭緊鎖,“父皇若要如此,豈不是在養癰為患嗎!”

岑文本輕輕一笑,“殿下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世上有善必有惡,有清就有濁,古往今來,曆朝曆代的權臣貴族,又有幾人能克己複禮,清清白白?”

“可是普通百姓尚知鋤強扶弱,懲惡揚善,何況我一個堂堂親王,眼見那麽多無辜女子被殺害,被糟蹋,我又豈能袖手不管,不為她們伸冤哪?”

“殿下此言差矣,伸冤與否,不在殿下,要看皇上的旨意,身為人臣,首先要忠君,其次才是愛民。

不瞞殿下,半年前,皇上曾想廢掉太子,立殿下為儲君,可卻中途作罷了,殿下知道是因為什麽嗎?”

“為什麽?”

“當時魏征曾一語中的,他說殿下你膽略有餘,權謀不足,臣雖未表態,但其實也頗為讚同。

殿下應該心懷天下,學習帝王之術,而不能僅僅做一個嫉惡如仇的忠臣俠士。善人也好,惡人也罷,都隻是殿下手中的棋子而已,隻要他們忠於殿下,能物盡其用就好,又何必計較那些旁枝末節呢?”

程懷亮立馬應和道:“還是岑大人說得對,殿下你還是太少見多怪了,這當官的欺負老百姓不是太正常了嗎?不要說一個王爺,就算是個小小的縣官想收拾個把泥腿子也是綽綽有餘啊,像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殿下你就是想管,也管不過來呀!”

張小七不愛聽了,心說:“這都是什麽狗屁理論!”當場就想反駁,翟珊趕緊從一旁扯了他兩下,示意他不要多言。

張小七堵著氣,歪過頭去,沒有做聲。

李恪沉吟不語,臉色很難看,許久才勉強點了點頭,“唉,就依岑大人,本王即刻進宮,將此事密奏父皇,隻是丹藥失竊案還是沒有進展,父皇責問起來,恐怕不好交代啊!”

“殿下,此事你不必太過擔憂,這長生不老藥對皇上而言,固然重要,可它無關朝局、社稷,而且案情撲朔迷離,短期內無法破案也是情有可原,以皇上的賢明,他應該不會太過苛責於你,倒是漢王和侯君集,這次他們吃了大虧,一定會懷恨在心,少不了私下裏陰謀暗算,殿下還是要多加防範才是!”

“多謝大人提醒!”

商議完畢,眾人各自散去,張小七和翟珊也回到王府的客房中。

張小七不滿道:“珊妹,剛才你為什麽不讓我說話?”

“相公,我覺得岑大人說的也不無道理,咱們還是不要幹涉殿下為好。”

“珊妹,難道連你也被他說服了?這些王孫貴族,世家大戶,從小錦衣玉食,何曾體驗過民間疾苦?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被糟蹋的不是他家的閨女!”

翟珊苦笑了一下,“相公,你且消消氣,我明白你的意思,當年我在天**山又何嚐不是如此,但是殿下可與你我不同,他是皇子,將來是有可能當皇上的,岑大人是朝中重臣,見多識廣,殿下需要他的輔佐,你我都隻是草莽出身,千萬別誤導殿下,壞了他的大事啊!”

“那該怎麽辦,這事咱們就不管了嗎?”

“相公,今時不同往日,現今你已是武威侯,兵部侍郎,誰都知道你與殿下的關係,若是你管了,殿下又怎能不受牽連呢?我們還是暫且罷手,以後再找機會吧!”

“唉!”張小七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當這破官,束手束腳,真是窩囊啊!”

再說李恪,回到內室,當即換了身朝服,帶上那本小冊子和被擄民女的口供,趕往皇宮。

路上,他精心準備了幾套說辭,反複推敲,直到覺得滴水不漏了,才放下心來。

一路很順利,李恪徑直來到甘露殿外,得到旨意後,入殿叩拜父皇。

李世民正忙著批閱奏折,聽聞李恪上殿,用眼角餘光瞟了他兩眼,頭也沒抬,隨口道:“恪兒,來了,平身吧!”

“謝父皇!”李恪規規矩矩站起身,“父皇,兒臣此來……”

“你說的是昨晚李元昌和侯君集強搶民女的事吧!”還沒等李恪開始說,李世民就打斷道。

“父皇您已經知道了?”

李世民依然在奮筆疾書,並沒有看他,“是啊,他們倆今早就來了,把事情都跟朕交代了,痛哭流涕說是要悔過,朕已削去了他們的爵位,革職留用,以觀後效,如若還是惡習不改,朕絕不姑息。”

“父皇,兒臣以為他們為了減輕罪行,或許會有所隱瞞,兒臣想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再向父皇稟明!”

“不必了,不就是私造藏寶密室的事嗎?朕已全盤知曉。”

“可是兒臣還在密室裏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證物,請父皇一定要看看!”

“好吧好吧!”李世民不厭其煩,叫太監將小冊子呈上來,漫不經心地掃了幾眼,“恩,朕知道了,宮中丹藥失竊之事追查得怎樣了?可有進展?”

“這,兒臣無能,至今尚未找到有用的線索。”

“沒事,不管能否查清都沒有關係,朕不怪你,你已經盡力了,看看,這不就是你查案的成果嗎?”李世民點了點手邊的小冊子,鼓勵道,“你是朕最優秀的兒子,年輕人就是要有些銳氣,不要怕犯錯,放手去幹,朕欣賞你。”

李恪被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想提醒父皇查辦那些作奸犯科的大臣,又想起岑文本的勸告,欲言又止。

李世民麵帶笑容看了看他,又拿起筆,“恪兒,你還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就先退下吧,朕還有公務要處理。”

“是,兒臣告退。”

沒想到之前準備的奏對一句都沒用上,李恪甚是詫異,出了大殿,邊走邊心中暗忖:“父皇一邊對我找到的證物不置可否,一邊又鼓勵我大膽去查,到底是何用意?難道是他老人家不便親自出麵,想讓我替他修理這幫權貴?若是如此,倒是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