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物部攪鬧莊 嚴寺
時值酷暑,還是午後時分,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天似鍋蓋,地如蒸籠,偌大的日頭曬得人腦仁都疼,京城中最大的寺廟大莊 嚴寺中,密林花圃間,複殿重廊裏,到處都是前來避暑納涼,禮佛許願的香客。
物部野三郎和他的三個手下此時正茫然無措地混在人流中,四處亂逛。
野上滿頭大汗,緊張兮兮,低聲對物部道:“將軍,為何咱們轉了這麽長時間,又回到這裏來了?”
田中也說:“是啊,將軍,這天朝的道路實在是太奇怪了!一條道過去不好嗎?為什麽還要分出這麽多條岔路?還要兜個圈繞回來,我認為它是在故意挑戰我們的智商,良心地大大地壞了!”
物部一瞪眼,“你們懂什麽!天朝有句名言叫做路是走出來的幹活,我們是大日本武士,不要丟人現眼!”
樹下為難道:“可是,可是天氣這麽熱,咱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我都快要堅持不住了!”
“廢物!這點小小的考驗都承受不了,如何能做大事?統統地給我前進地幹活!”
“嗨!”
四人左拐右拐,又走了一陣,還是一籌莫展,忽而對麵走來一個老婦人,物部分析道:“你們看這老人家慈眉善目,一定會熱心幫忙,待我前去問路,你們都在後麵學著點。”
說完,他一臉猥瑣地迎上前去,“哎!老人家請留步!鄙人聽聞你們大唐有句名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鄙人想跟你打聽一下道路,請問醉春院地哪裏地幹活?”
那老婦人上一眼,下一眼看了他兩眼,突然驚恐萬狀,“啊!臭流氓!光天化日跑到廟裏調戲人家,人家不活了!”捂著臉撒腿就跑。
“誒?將軍,這婦人為何如此驚慌?”野上疑惑道。
物部麵露尷尬,掩飾道:“啊!沒什麽!不過是被本將軍的虎威震懾住了而已,算了,咱們再找別人,你們看,那邊有一個禿驢在掃地呢,我再去問問!”
“將軍,那不是和尚嗎?你為什麽叫禿驢?”
“你們太無知了!在天朝,和尚就叫禿驢,我們要入鄉隨俗,用天朝的語言講話,這樣才能拉近距離!”
“嗨!還是將軍英明!”
物部野三郎又顛顛地走過去,抱拳行禮,“你好!禿驢!鄙人聽聞你們大唐有句名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否請禿驢跟鄙人說一下,醉春院地哪裏地幹活?”
和尚聞言就是一皺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一甩袖子,憤然離去。
“哎呀,這禿驢的境界就是高啊!說的話都包含著佛理,你們都聽不懂吧?”
其他人搖搖頭,“將軍,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他在告誡我們,要謙虛低調,不要張揚,像去妓院這種好事是不可以隨便告訴別人的!”
說話間,忽然就聽不遠處一陣喧鬧,“那四個倭人在那兒呢!快!別讓他們跑了!”剛剛被問路的掃地和尚領著一大幫寺內的僧人,操著家夥,叫嚷著衝了上來。
到了跟前,眾和尚將四人圍住,那掃地和尚叫道:“就是他們,這些倭人罵咱們是禿驢!”
領頭的怒道:“大膽賊子,竟敢跑到皇家寺廟撒野,褻瀆佛門淨地,哇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
野上一臉困惑,“將軍,這是怎麽回事?這些禿驢為什麽這般憤怒?”
物部也有些不解,“禿驢們,你們地什麽地幹活?”
這時,那老婦人也尖叫著,帶著一幫人怒氣衝衝地趕了過來,老婦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哭啼啼,“嗯嗯嗯嗯嗯!我不活了!這幾個臭流氓見人家有些姿色,上來百般調戲,還要送人家去妓院!人家沒臉見人了!”
追來的百姓個個義憤填膺,“好啊,你們四個倭奴!連這樣的都不放過!真是喪心病狂,令人發指!”
“別廢話了!蠻夷小國的賊廝也敢在這地叫囂?就是欠揍!上去教訓他們!”眾人蜂擁而上就欲動手。
圍觀的百姓越聚越多,一個個就不怕事大,興奮不已,還不停地給他們加油打氣,“快打呀,上啊!”
物部見此情景,一聲大喝:“馬鹿野郎!”
“將軍,什麽意思地幹活?”
“就是八嘎呀路!記得要用天朝的語言!上!”
“嗨!”四個東瀛武士,揮舞著東洋大刀,跟眾和尚和百姓們打在一處。
可物部四人畢竟是專業的,打這些業餘都夠不上的選手,那還不勝似閑庭信步,幾下子,“啊!啊!哎呦!哎呦……”一時間,場麵亂成了一鍋粥,慘叫聲連成一片。
“阿彌陀佛!住手!”忽而不遠處傳來一聲高叫,聲似洪鍾,一個高僧來到現場。
物部幾人抽身跳出圈外,抬眼觀望,但見這位高僧一身雲錦袈裟,手持一柄九環禪杖,近了瞧,一臉的褶子,長著疤疤癩癩的老年斑,頜下五綹長髯,最奇特的是此人有一雙赤紅色的眼仁,乍一看,叫人不寒而栗。
周圍的和尚急忙迎上去,躬身行禮,“拜見方丈大師。”
“阿彌陀佛!出家人五蘊皆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爾等佛門中人,須知種善因,才能得善果,豈能不思修行,妄造惡業?”
“方丈,弟子等知錯了!”
物部聞言,哈哈大笑,依然不懂裝懂,“方丈禿驢,你好!我們是大日本的武士,我叫物部野三郎,我們想問一下醉春院地哪裏地幹活?”
高僧沒有介意,彬彬有禮,“阿彌陀佛,施主,老衲法號覺班,不叫禿驢,此乃佛門,還請嘴下留德,不要誑語,不要妄言,阿彌陀佛!”
“哦,哦哦!”物部似懂非懂,“我懂了,你不是禿驢,你是覺禿兒!”
“老衲覺班。”
“哦,原來是班禿兒師父!”
野上都看不下去了,拉了拉物部的衣角,“將軍,他叫覺班!”
“你懂什麽!本將軍早就聽到了,這麽叫是為了溝通感情,方便交流!”
覺班無奈,“罷了,無非就是個名號而已,施主隨便吧!”
“我就說嘛,班禿兒,你看烈日炎炎,連你這樣的禿驢腦袋都油光嶄亮,何況我們這些日本人,你若能告訴我們醉春院在哪裏,我們就帶你一起玩兒,大魚大肉隨你吃,女人隨你挑,嫖資我們出!”
物部故作大方,把胸脯拍得啪啪響,周圍的百姓都忍不住嘿嘿地偷笑。
“阿彌陀佛!”覺班表情不太自然,臉上的肉不停地**著,“施主,玩笑了!似這等妄語於老衲而言,隻是浮雲耳!奉勸施主速速離去,不要攪擾佛門淨地!”
“班禿兒!你說得輕巧,要是能走,我們早就走了,你們這的道路錯綜複雜,還種了這麽多樹,在我們大日本,像這種地方,都是男女**之所,沒想到你們大唐的禿驢也是如此,建了這麽多僻靜幽深的地方,真是大大地會玩兒!”
“真真豈有此理!”覺班火撞頂梁門,再也忍不了了,“鼠輩,佛祖麵前汙言穢語,成何體統?哇呀呀,老衲要開殺戒了!”一挺禪杖,衝殺過來。
物部一見覺班急眼了,莫名其妙,隻得也大喊一聲,“馬鹿野郎!”
“嗨!”
兩邊話不投機,當場動手,這一打起來,物部四人就傻了,老和尚實在是太厲害了,這柄禪杖勢大力沉,上下翻飛,呼呼掛風,“啪啪啪啪!”僅僅十幾個回合,就硬生生地將四人手中東洋刀打飛了出去。
物部四人嚇得一哆嗦,還沒回過神來,就接連被打翻在地。
“綁!”覺班一聲高叫,和尚們拿著繩子撲上去,七手八腳將他們捆起來。
“好!好樣的!”“方丈大師武藝高強,替大家教訓了這幾個東洋敗類!真解氣啊!”百姓們齊聲喝彩。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將這四人關入柴房三日,以示懲戒吧!”
“是!”和尚們將物部四人押走了。
覺班朝百姓們點頭致意,“各位施主,佛門淨地,還望大家虔誠禮佛,謹言慎行,散了吧!阿彌陀佛!”言罷,在眾弟子的簇擁下,快步離開。
可這人群中並不都是尋常百姓,張小七和翟珊混在裏麵,宇文霞則在另一處觀望,人群的最後麵還有一位,那便是張道玄的隨從呼勒!
咱們單說張小七和翟珊,他們按照岑文本的部署,進入莊 嚴寺踩點,打探情報,正巧碰上了這個熱鬧。
張小七感歎道:“娘子,真沒想到,這裏竟有這樣的高人!看這方丈的武藝,似乎都能跟師父一較高下了!”
翟珊點點頭:“是啊,那四個東瀛人都不是等閑之輩,我跟他們打都有些勉強,可這個方丈居然不費吹灰之力,真是可怕!”說著,翟珊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誒?娘子,你在想什麽呀?”
“相公,你說,像莊 嚴寺這種皇家寺廟,這裏的方丈應是深諳佛法,專心修行的高僧才對,他這一身高深的武功,怎麽反倒有點像江湖中人呢?”
“恩,娘子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奇怪了!狗四兒那畜生說把殿下藏在了莊 嚴寺,這事該不會跟這個方丈有什麽瓜葛吧?”
“極有可能!這個覺班作為方丈,寺中的一草一木,他都應該了如指掌,若是有人在寺中設置機關,藏匿重要人物,他不可能毫不知情,相公,不如我們今晚就潛入他的房間探查一番,或許能找到殿下的線索,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