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縣衙審案

卻說張小七為了躲避追殺,逃到了懷遠縣,誤打誤撞嚇退了前來偷襲的薛延陀騎兵。守城的軍兵將他奉若神明,要推舉他當縣令。他本不想幹,可架不住大家夥的苦苦相求,沒有辦法,隻好勉為其難,隨眾人來到懷遠縣衙。

在公堂上坐定,張小七渾身不自在,“哎呀,這麽大的房子,就我一個人坐著,你們都站著,這怎麽行?快快,都找把椅子坐吧!”

朱老大笑著解釋道:“大人,這是公堂,您是縣太爺,這哪有小的們坐的地方啊!”

“誒,我就是個臨時充數的,算什麽縣太爺呀?大家都是兄弟,客氣什麽,都快坐吧!”

“那好吧,多謝大人!”軍兵們紛紛就坐。

隨後,吳老三問起他的身世,張小七也沒隱瞞,當著眾人的麵,把自己的經曆大致講了一遍,當然,關於自己被官府派人追殺的一段,他可沒說,隻說是自己主動要來的雲雲。

眾軍兵聽完,一個個都張大了嘴巴,傻了,好半天才恢複過來。

朱老大驚歎道:“哎呀!原來大人果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人物,真叫我等大開眼界呀!”

吳老三更是一驚一乍地,直接從椅子上出溜下來了,“大、大、大人!太、太偉大了!二、二兩銀子送、送你了!請收下我的膝、膝蓋吧!”

“張大人,您是我們懷遠的救星,您來了,咱們這就有希望了,這裏要是有誰不服您,我朱老大第一個不同意!”

“我、我、我也表示反對!”

張小七苦笑了一下,“大家夥還是不要這樣了,過幾天人家正主兒回來了,我還得給人家讓位的,咱總不能鳩占鵲巢,是不是啊?”

朱老大聞言,麵帶怒氣,憤憤道:“別提那個狗官!他娘的,說人話不辦人事,吃人飯不拉人屎,他要是還敢回來,我一巴掌拍死他!”

“我、我給他兩、兩巴掌!”

張小七一想,“算了,人家這麽擁護我,這官我就當了,愛咋咋地吧!”當即來了精神,把驚堂木一拍,“好吧,那我作為這裏的長官,可就要發號施令了!”

眾人都站起身,齊聲道:“我等聽憑大人差遣!”

“恩,這第一件事嘛,哎呀,本官這一路要飯過來,風餐露宿的,都沒吃過一頓囫圇飯哪,你們快快弄點山珍海味來,讓本官好好解解饞!”

“那您想吃點什麽呀?”

“大餅子,窩窩頭,有多少來多少!”張小七狠狠道。

“大人,您這要求確實不高,屬下這就到附近的飯館那裏給您要點去!”

“誒?怎麽,還要驚動百姓啊,這可不行!人家開正經買賣,咱們明搶,那不成強盜了嗎?”

“哎呦,大人,這可就有點不好辦了,您也知道,咱們當兵的,都沒幾個錢,要不然,您掂對掂對出點銀子,我給您買去!”

張小七哪有錢哪,原來那點散碎銀子在道上早就花得一幹二淨了,這下可犯難了,“本官確也是囊中羞澀啊,幾位兄弟可否借本官些銀兩?回頭一定如數奉還。”

他一說出來,公堂上登時安靜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吭聲了。

張小七厚著臉皮道:“吳老三,你剛才不是說要送本官二兩銀子嗎?怎麽光耍嘴皮子,不兌現哪?”

吳老三漲紅了臉,“我、我、我那就是表達一下心、心情而已,你、你還真、真當真了?要這、這麽說的話,朱、朱頭還欠我二、二兩銀子沒給呢!你、你管他要!拿、拿到的錢,算、算我孝敬大人的!”

朱老大也不樂意了,“大人向你要錢,你怎麽往我身上賴?告訴你,這可是大人交代咱們的第一件事,說什麽也要完成,這二兩銀子你逃不掉了,給我拿出來!”說著,他上去一把抓住吳老三,就開始搜銀子。

吳老三比劃不過他,急扯白臉地大叫起來,“別、別、別亂動!我、我有、有主意了!”

張小七問道:“啥主意呀?說來聽聽。”

“我、我想起來了,陳、陳縣令家的地、地窖裏有吃的!”

“你怎麽知道的?”

“我、我給他家搬、搬東西的時候看、看到過,到處都是堆、堆積如山的糧、糧食和酒肉,夠、夠咱們手、手下兄弟吃、吃上個三、三五個月了!”吳老三掙脫開朱老大的手,急叫道。

“那還等什麽,趕快行動吧!”

朱老大挺直了腰杆,煞有介事地朝著眾軍兵訓誡一通,“都給我聽好了,這可是咱們第一次執行任務,手腳麻利點,活兒幹得漂亮點,別讓大人費心!”

“是,朱、朱頭,沒、沒問題,保、保證完成任務!”

眾軍兵一個個摩拳擦掌,鬥誌昂揚,興衝衝地出發了。

一盞茶的時間還沒到,公堂上的酒宴就已經開始了,大盤大碗大壇子,擺得滿滿登登,大家夥大吃二喝,好不快活。

眾人正在興頭上,忽而“咚咚咚咚!”一通鼓聲傳來,守門的軍兵跑進來,“大人,外麵有人擊鼓鳴冤,您看是不是要升堂問案哪?”

張小七已有七分醉了,紅光滿麵,放下酒杯,“這還用問?本官現在是這裏的縣太爺了,我不問案,誰問哪?叫他上來吧!”

朱老大提醒道:“大人,先把酒席撤了吧,一會兒叫人看到,成何體統啊!”

“撤什麽?本官還沒吃夠呢,案子可以邊吃邊審嘛!”

“可是大人,你這……”

“哎呀,沒什麽可是的,聽本官的就是了,把擊鼓之人帶進來吧!”

少時,軍兵們帶著一老一少走了進來。

兩人一進屋就懵了,年輕人叉著腰,氣呼呼地問道:“誒?怎麽回事?陳縣令呢?怎麽是一幫臭當兵的?”

“放肆!你看不到本官嗎?”張小七頗為不滿,轉向朱老大埋怨道,“飯要吃,該有的排場還得有嘛!”

“啊?啊,大人,我懂了。”朱老大抹抹嘴,站起來,“都給我起來,老爺升堂問案,咱們該怎麽喊來著?預備,開始!”

“威!武!”眾軍兵齊聲道。

“你是這的縣令?陳縣令去哪了?”

張小七操起一個雞腿往桌子上一拍,“什麽陳縣令?本官就是這裏的縣令!你們倆有什麽案情?速速道來!”

年輕人滿臉地不屑,背著手,趾高氣揚,“就憑你?也配問我?再說一遍,我隻找陳縣令!”

“大膽賊廝!竟敢在本官麵前指手畫腳,咆哮公堂,不服是嗎?來呀,給我打他二十大板,鬆鬆骨頭,讓他知道誰是這的長官!”

“是!”幾個軍兵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溜溜達達走過來,一腳把他踹翻在地,舉棍就要打。

那人一看真要動手,一琢磨好漢不吃眼前虧,急叫道:“別打!我認你這個縣令!我還有狀要告,你總不能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吧!”

“恩,好吧!念你無知,本官不跟你計較,你姓甚名誰,狀告何人哪?”

“大人,我乃是城東高家的少爺高明,我狀告這個老不死的狗奴才!”年輕人用手一指旁邊的老頭,“他害死了我家小姐,可憐它小小年紀,還什麽都沒有見識過,就命喪黃泉!這老家夥心狠手辣、喪心病狂、手段殘忍,求大人為我做主,將他當堂處死、以命償命,還慰我家小姐的在天之靈!”

“哎呀,本官上任接到第一樁案子就是個命案哪!”張小七一下子嚴肅起來,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對老頭道:“你有什麽可說的嗎?”

老頭趴伏於地,頭都不敢抬一下,“大人,東家說的句句實情,小老兒沒什麽可說的,願受大人的責罰。”

“這麽快就認罪了?那你為什麽要犯案哪?如何殺害他家小姐的?從實招來!”

“回大人,小老兒姓王,人們都叫我王麻子,是東家的雜役,專門負責東家小姐們的飲食起居,今早,我給小姐喂食,不,伺候小姐用飯的時候,發現大小姐神態萎靡,沒精打采的,往常還能哼哼幾聲,可今日我怎麽叫它,它都不吭聲,我怕東家發現怪罪,一時著急,就把泔水錯當成豬食給小姐喂了,結果小姐一吃完就倒地沒氣兒了!都是小老兒作孽,才把小姐害死了,小老兒該死啊!”王老漢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張小七一臉困惑,“你說的話我怎麽聽不太明白,怎麽你們小姐還吃豬食?難道她是豬嗎?”

“是,東家的小姐都是豬。”王老漢回道。

高明不幹了,“是豬又怎樣?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樣被這個人麵獸心的畜生硬生生奪走了!大人你知道嗎?我家小姐可是一頭白底黑斑,天生麗質的大肥豬啊!這麽多年了,它和我家上上下下早已融為一體,血脈相通,情同手足啊!血債必要血來償,大人你一定要主持公道,將這老東西明正典刑!”

“高公子,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這麽點小事也值得上公堂?這老人家也不容易,出了點差錯,也沒什麽大不了嘛,你回去好好安撫,不可再不依不饒!”

高明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我明白了,看大人你把飯都吃到公堂上來了,就知道你是個務實之人哪,既如此,咱們也別遮遮掩掩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老糟頭子,我早就想弄死他了,隻是不便出手罷了,這樣,紋銀十兩,你幫我把他解決,回頭你在懷遠地麵上混,我們高家自不會虧待於你!你看怎麽樣啊?”

“你說什麽!好你個畜生啊!”張小七是什麽人?最聽不得這個,噌地一下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了,一甩手把桌子上的碗碟打翻了一地,“來人!把這個皮緊欠抽的混賬給我暴打五十大板!”

軍兵們伸著懶腰,打著飽嗝走出來,“大人,這回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少他娘的聒噪!當然是真的,給我打!狠狠地打!”

“好咧!”

“慢著!大人,我勸你動手之前,最好在城裏打聽打聽我們高家的勢力,別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時後悔藥可沒處買去!”

“你小子敢恐嚇本官!哇呀呀!氣煞我也!爺爺還怕你不成?”

“大人,你先等等,跟我出去一下,屬下有要事稟告!”旁邊的朱老大上前道。

“幹什麽?有話在這兒說不行嗎?”

“大人,請你務必跟我出去一趟。”

張小七一看朱老大緊張的樣子,不明所以,“那好吧。”

兩人到了堂外,張小七就問:“到底是什麽事啊?神秘兮兮的!”

“大人,咱們縣城地處邊境,民風彪悍,亂匪橫行,你初來乍到,我必須得跟您交代一下,現今城中有三股大勢力,分別是城西的馬幫,城北的突厥團夥和城東的高家。

城西馬幫控製著絕大多數這裏到西域的貿易線路,手眼通天,在西域的很多國家都吃得開,不過聽說他們內部人員很複雜,派係爭鬥得很厲害,時常有火並發生。

城北的突厥人就神秘很多,他們平日深居簡出,看不出有什麽特別,可是坊間盛傳他們那裏有一個秘密殺手組織,神出鬼沒,手段殘忍,殺人卻不圖財,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還有就是這個城東的高家!”

朱老大說到這,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唉,這城東本是漢人的地盤,住的都是些邊兵的家眷,雖然日子過得窮苦,但是還算安定。

後來,高家來了,不知道他們有什麽背景,跟城西馬幫和城北的突厥勢力都能說上話,原來的陳縣令也跟他們沆瀣一氣。因此,他們仗勢欺人,肆無忌憚,儼然已成為城東一霸了,沒人敢惹啊!

大人,咱們雖說是這裏的官府,可是也隻能控製城南一隅,其他地方不是咱們能管的,你才剛到,還是不要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