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額外的心事
我一點都不想聽到穆紫接下來的話語，因為無論是怎樣不得已的原因，我都很介意她所做的事。
這麽多年，她是怎麽瞞著我和顧辰糾葛的？
江雨凝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傻子，自己的閨蜜和男朋友暗度陳倉了都不知道，我是有多後知後覺，事情過去這麽多年，還是通過別人的嘴，我才知曉。
我的腦子無可抑製的想象出穆紫和顧辰纏綿的畫麵，光是用想的，心都疼得不能呼吸，我的閨蜜，我最親最愛的閨蜜，這就是她做出來的事。
電話那端，穆紫還在解釋，“闌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
“隻是什麽？”，我冷冷的打斷她的話語，“穆紫，我一直那麽相信你，可......”
我沒有再說下去，也不敢再說下去，我那麽的害怕我的情緒忽然失控，而現在，在穆紫麵前**脆弱，是我最不想發生的事。
隔著一扇門，我們就這樣拿著電話聽著對方的呼吸，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著，我忽然想，從今天開始，大概，我和穆紫的關係，也隔著一扇怎麽也推不開的門了吧？
我們僵持了很久，家裏不方便說話，最後，我們約好在一家咖啡館見麵。
我到的時候穆紫已經在等我了，看到我來，她的神色裏閃過一絲慌亂。
“闌珊”，她看著我，想站起身，卻又猶豫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坐立不安。
我沒有說話，拉開椅子坐下，看著對麵的穆紫，忽然想起之前穆紫的秘密，我一直以為是穆紫變了，而事實卻是，原來不是變了，而是紙終於包不住火了。
我們點了一壺水果茶，悠閑而散漫的喝著，以為這樣，就能不去提起那個讓彼此都呼吸一滯的話題。
但是，在這壺水果茶即將喝完的時候，穆紫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穆紫用飽含憂傷的眼神看著我：閨蜜這麽多年，我們都沒有錯，可是葉闌珊，我從第一次見麵就一直喜歡顧辰，他用那麽受傷的眼神望著我，我真的沒有辦法拒絕。
我隻覺得眼睛一陣濕潤，看向穆紫，她也是同樣的神色。認識這麽多年，我和穆紫已經達成了很高的默契度，就連現在，我們的表情和反應都是一樣。
曾經，我以為這樣的相似是幸運，現在我才發現，越是相似越是不幸，因為，越是相似，越是傷得最深。
我仰著頭，盡量不讓眼底的暖流流下，我說，穆紫，可你那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這給我的是怎樣的傷害？
一個江雨凝已經讓我難以應付，再來一個閨蜜，我隻覺得我的心痛得無以複加，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穆紫看著我，雙眼通紅，卻不落淚，“闌珊，你可知道，在你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顧辰麵前的時候，在你和我分享你每個幸福瞬間的時候，我是哪般的感受？”
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我聽到她說，“闌珊，我愛顧辰，並不比你愛他少！”
我一言不發，就這樣靜靜的聽著，直到對麵的穆紫終於哭得失控，咖啡廳，那麽多人，來來往往，穆紫就這樣趴在桌上大哭，不顧形象。
我張了張嘴，想安慰穆紫，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話來，我要怎麽安慰穆紫呢？我有什麽立場去安慰穆紫呢？一個支離破碎的我，怎麽去安慰支離破碎的穆紫呢？
我看著穆紫，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我不知道穆紫到底哭了多久，似乎很久，她才終於抬起頭，倔強的擦去眼淚。
穆紫站起身，買單，然後回頭看著我，“闌珊，不管怎樣，你依然是我最好的閨蜜。”
我埋著頭，端著杯子繼續喝茶，一聲不吭，穆紫沉默了一會，踩著細碎的腳步聲離開。
直到穆紫走後，我才哭得天昏地暗。
我沒有告訴穆紫，其實那個杯子裏的茶早就喝完了，我隻不過是假裝喝茶，不想讓她發現我的眼淚。
我也沒有告訴穆紫，其實我內心已經原宥了她的所有。
因為，我今天才發現，在我，顧辰，還有穆紫，在我們三人的這段感情裏，她才是最痛苦的那個。
曾經我以為我眼睜睜的看著顧辰變心，在這段感情中，我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也許是我大意，處於感情中央的我，從來都沒有關心過穆紫的變化，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她的感受。
有人說愛情裏最苦的狀態是愛而不得，在穆紫轉身離開後，我忽然發覺，愛情裏，最痛苦的，其實是愛而不能。
我的穆紫，我親愛的閨蜜穆紫，她每天都要將自己的少女情愫收藏，然後一遍一遍的聽我訴說和顧辰的歡喜和憂傷，最後，還得陪我欣喜或者沉痛......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窗外的夜色很濃了，過往的服務生投來不喜的白眼，我才收拾好衣服離開。
站在洗手間洗手的時候，我看到我花掉的妝容，眼周一片暈染的黑色，臉頰上是清晰可見的淚痕，此刻的自己，那麽的不堪。
我到家的時候，母親看到這樣的我，很明顯的嚇了一跳。
“闌珊，發生什麽事了？”，母親走過來，拉住我的手，眼神裏全是關切的意味。
我搖搖頭，還沒有說話，就先哭了出來。
母親一直在問我，到底怎麽回事，不要嚇她。我告訴母親，穆紫回家了，我一時間好舍不得。
然後母親就拍著我的肩膀，說我矯情，說又不是天各一方，兩人的家才隔著多遠，想她就去看哪。
我點點頭，不再吭聲，母親不知道，此番事情，我和穆紫，比天各一方更加的疏遠了啊。
這件事我不想讓黎陽知道，畢竟那是我的曾經，是我的過往，與他無關。看了看時間，黎陽快要到家了，我抬起臉擦幹了眼淚，又用熱水洗了臉。
洗漱台前，我看著自己素淨的麵容，眼神那麽空洞，仿佛可以裝下一切，卻又仿佛看不清一切。我忽然想起穆紫，不知道此刻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樣。
這件事情過後，我和穆紫的來往就少了。母親也發現了這點，時常會在看電視或者吃飯的時候問起穆紫怎麽不來了。
我隻好笑笑，說她忙。
而事實上，穆紫也的確是很忙，她的微博每天在更新，最新的一條動態是去旅行，她隻寫了兩個字，“逃離”。
去旅行也好吧，就像穆紫說的，逃離，逃離這樣揪心的關係，逃離這樣刻骨的回憶，逃離這樣不知道如何麵對的困境。
穆紫去旅行後幾天，母親便呆不住要回老家了。
我固執的想留她再玩幾天，母親搖搖頭，“你們白天都上班去了，我悶得慌。”
拗不過，於是，在一個周末終於將母親送回了老家。
從長沙到我家，開車要好幾個小時，我靠在位置上直想睡覺，迷迷糊糊間，聽到母親和黎陽的對話。
母親的聲音那麽的擔憂，她說，“黎陽，我可是隻有這一個女兒，上次那樣的事，我希望再也不要發生。”
黎陽難得溫順的回答，“伯母放心吧，不會了。”
母親又說了一句，“那件事，請你務必不要......”
後麵的，我還想再聽清楚，奈何困意襲來，我的眼睛沉沉的闔上，再也聽不見任何。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家了，母親叫醒了我，我揉著惺忪的眼，看了看窗外，一股熟悉的親切感瞬間襲來，心下一動。
父親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我們，才下車，就看到父親溫融的笑，大夏天的，他站在陽光底下，不停的用手擦汗，我連忙撐起遮陽傘走過去。
“爸，這麽大太陽，你出來接幹嘛？”，我有點埋怨的說。
父親笑著，一個勁的說沒事，說完，非要走過去幫忙拎行李。
一家人說說笑笑的進了家門，回到了生養的地方，母親的笑容開朗不少，哼著小曲張羅午飯去了。
黎陽被父親拉去聊天，我閑來無事，就跟著母親走進廚房裏，看看哪裏可以插上手幫忙的。
我和母親一邊做飯一邊聊家常，我一直在問三姑六院的瑣事，但是，話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我和黎陽的身上。
母親一邊煎蛋，一邊語重心長的說，“珊珊，我家就你一個，媽媽也是很舍不得的，但是如果你幸福，媽媽也不攔你。”
說道這裏，母親刻意的頓了頓，這是個轉折的語氣，我知道。
但是，母親接下來的話，還是讓我的身體很明顯的顫了一下。
母親說，“媽媽是過來人，黎陽那孩子，他有額外的心事。”
額外的心事？
是許安如嗎？是尤思萱嗎？
我不知道。
我看著母親，笑著搖搖頭，“媽，你就是喜歡想多，哪有你說的那樣啊。”
母親也笑這搖頭，歎息著說，“哎，你看我這腦子，老想這些有的沒的。”
我沒有接話，拿著一根豆角，看著它在手裏折斷，心裏卻怎麽也不能平靜下來。
我想我是相信母親的話的，黎陽有額外的心事，那心事，不是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