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六章 香山遇險(8)

蔡若媚瞪了肖克一眼,對駝背人說:“餓他三天,看他嘴還硬!”

駝背人點點頭,“吱呀”了一聲。

原來他是個啞巴。

蔡若媚氣衝衝地出去了。

駝背人拾起那塊又舊又髒的毛巾,一縱身,又塞進了肖克的嘴裏。

駝背人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也走了出去。

肖克見屋內隻剩下他一個人,反倒鬆了一口氣。

他又打量了一下這間地下室。室內有二十多平方米,牆角滿是蜘蛛網,地上濕乎乎的,好像剛下過雨一樣。

肖克在這間潮濕昏暗的地下室裏整整吊了兩天多。

這天晚上,肖克正昏沉沉地吊在那裏,忽然聽到一陣悅耳的歌聲……

假如青春稍稍在某地留連一下,

生命就會在希望中點燃;

青草越被人踐踏長得越旺。

可是青春越是淪落,越令人可憐,

心的青春是獻給太陽的祭禮,

人生航行在春天漲滿的小船。

人生還不如弈棋,

不可能再來一盤;

人生沒有重複的機會,

不能悔棋隻能迎接那殘酷的震撼。

這歌聲伴著琴聲,悠揚,悅耳,這歌聲多麽熟悉!

是白緹,那個夢幻般的倩影,那個純潔的小生靈。

肖克感到熱血沸騰,心弦頓時繃得緊緊的,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拚命地用耳朵仔細諦聽著,諦聽著……

歌聲消失了。

琴聲消失了。

一切又歸於靜寂。

肖克感到幾許惆悵。

世界上真的有幻覺,幻影,幻聽,幻想。

這時,響起了發報的電波聲,這聲音如此之近,如此之急切。

敵特的電台原來在這裏。電台在這裏,那麽它藏在何處呢?

又是一個難熬的長夜。盡管是秋夜,沒有清涼,隻有一片潮濕。

黎明來了,天際現出一片玫瑰色,又是一個黎明。

肖克朦朦朧朧,身體已經麻木。

天窗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這是什麽地方?是地下室嗎?”天窗露出一個少女的臉龐,她有點稚氣。

這聲音如此熟悉。

真的是白緹!

肖克看到了白緹。

她依然美麗、純潔,楚楚動人。

白緹為什麽到了這裏?

嘶是居住在錢塘江畔嗎?

白緹看不清楚室內,她雙手攥住鐵柵欄,想尋覓著什麽。

肖克拚命地晃動,他想大聲叫喊,可是嘴裏塞著毛巾,喊不出來。

肖克左右晃動,雙腿終於夠著了牆,發出“嘭嘭”的聲音。

白緹問道:“裏麵是什麽東西?”

駝背人用雙手比畫著,那意思是說地下室內關著一條狗。

白緹道:“為什麽要關著它?讓它出來曬曬太陽吧。”

駝背人急切地用雙手上下比畫著,意思是它性情凶猛。

白緹望著駝背人:“你為什麽長得這麽醜?”

駝背人用手指指心窩,意思是人醜心美。

白緹歎了一口氣:“沒有醜就顯不出美。”

駝背人露出了笑容,滿意地點點頭。

兩者一前一後走遠了。

肖克失望地望著鐵窗。

晚上又來到了。

駝背人一晃一晃走了進來。他手裏提著一個竹籃。裏麵是兩個饅頭和一碗炒柿子椒。

駝背人搞掉塞在肖克嘴裏的毛巾,又為他鬆了綁住雙手的繩子,把竹籃遞給他。

肖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他的雙腿仍然綁著,身體吊懸在半空中。

肖克吃完飯,駝背人又將他的雙手捆綁好,又往他嘴裏塞了毛巾。

駝背人踢踢踏踏地走了。

過了大約有一小時,門,“吱扭”一聲開了。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白緹身穿白色睡袍出現在門口。

她像一塊白綢子。

“小東西,你在哪兒?我怎麽看不見你。”白緹試探著在黑暗中行進。

白緹在黑暗中觸到了肖克的身體,嚇了一跳。

“你是誰?”白緹壯著膽子大聲問道。

肖克使勁晃動著身體。

白緹找來一支蠟燭,點燃蠟燭,摸索著進了地下室。

啊,這多麽像安徒生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女孩。

“你,你是……”白緹看到了肖克,驚得後退幾步。

“你是人是鬼?怎麽會在我二姨的地下室裏?”

肖克的雙目充滿了希冀。

白緹把蠟燭放在一邊,把太師椅端到肖克麵前,踩在太師椅上,把肖克嘴裏的毛巾掏了出來。

“白緹,我是肖克啊!”肖克大聲叫道。

“你怎麽到了這裏?簡直是傳奇!”

肖克一五一十地講了。

白緹驚得睜大了眼睛:“怎麽?我二姨是狗特務,我簡直不能相信。”

白緹也把自己如何來京講述了一遍。

原來白薇的大姐白薔就是白緹的親生母親。解放前,當人民解放軍的隆隆炮聲在南京城外響起來時,白敬齋的大女兒白薔拋下了不肯離開大陸的丈夫和女兒,乘飛機逃往台灣,一去十幾年杳無音訊。最近她費盡周折打聽到女兒的下落,於是冒險以香港同胞的身份回國觀光,見到了分別已久的親生女兒。女兒想著北京的舊日戀人,想去北京。白薔便帶著白緹來到了北京,來到白薇的秘密據點。

白緹聽了肖克的一番敘述,感到非常恐懼。她想:自己朝思暮想的媽媽,原來就是書中寫的、電影上演的狗特務。她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一直在奶奶身邊長大,革命傳統教育、共產主義思想的熏陶,使她由一個少先隊員逐步成為一名共青團員。

白緹找來了一把剪刀,剪開了捆綁在肖克身上的全部繩索。

肖克恢複了自由。

“我們一起逃走,出去報案。”白緹說。

這時,發報的電波又響起來。

肖克急忙走出門,白緹手握利剪,緊緊相隨。電報聲發自二樓一個房間。

肖克、白緹悄悄上了二樓。

他們悄悄躲到那個房間的門後。

肖克輕輕拉開了一條門縫。

蔡若媚神氣活現地坐在沙發上,口述電文,那個駝背人跪在地毯上,他**上身,後背現出一道長長的裂縫,有一條拉鏈。駝峰是空的,露出一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