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人的哀泣和呻吟,餘淼淼是聽不見了,她一覺睡到了天大亮。

不過,伸了個懶腰,碰到床外側,隱約還有熱度,餘淼淼趕緊爬起來,趙蠻昨天回來了,她不知道,今天起床她居然也沒有醒。

而且這家夥居然也沒有叫醒她,以前他起床的時候,不管多早,都要拉她起來給他打點衣服,梳頭發的。

今天還真是奇了怪了。

餘淼淼穿好了衣服,等梳洗的時候,才發覺額頭上多了一塊紗布。

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做的,趙蠻這人明明就力大如牛,纏紗布的時候居然沒有把她弄醒,她就睡的這麽沉嗎?

“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就可以放輕一點。”

話雖然如此說,不過,餘淼淼的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深揚起來了。

不過,就隻有一條指印痕跡,用條紗布綁著,也太誇張了,弄的像是她被敲破了頭,餘淼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將紗布給解下來了。

餘淼淼給自己找借口:“算了,免得他不高興,他這人,為了一丁點小事也會生氣,不跟他計較。”

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整理妥當了,她才推開了木質的窗戶,窗戶正對著後院,院子不大,就隻有一個小廚房,廚房邊有一口井,另外蓋了個極小的馬房,除此之外,勉強也隻有個放馬車的空間,不過現在還沒有馬車。

後院無人,屋裏也都靜悄悄的,餘淼淼趕緊去打了水洗漱,等終於徹底收拾好了,她才來尋人。

因為空間不大,現在這個房子蓋的依舊簡單,但是,缺比以前要複雜多了,以前的三間房屋,改成了一間大的一間小的,大屋子是餘淼淼按照現代的設計來的,四房兩廳的結構。

從後院到前院,要繞過一個小花廳,花廳左側就是餘淼淼和趙蠻的房間,右側正對著的是書房,出了花廳,才是正廳,正廳右邊的房間是邱大夫的,左邊有個耳放,裏麵隻擺了一張床。耳放邊開了道門,連著另一間小瓦房,裏麵就一個小廳加三間小房間。

以前本來是準備讓餘家人也搬過來的,現在也都是空著了。

從正廳的大門出來就是前院。這院子比後院稍大一些,餘淼淼已經占了一小爿地了,種著昨天她從餘家挖過來的菜。

一出來,就見趙蠻和邱大夫正在院子裏說話,趙蠻的行頭也穿戴的很整齊,可見他是有自理能力的。

這房子建的寬敞明亮,隔音效果真的很好,餘淼淼剛才在屋裏就一點也沒有聽見他們的聲音。

餘淼淼本來打算看看,要是他們都在,她就趕緊去做早飯,不過剛一露麵,趙蠻正對著門口坐著,就看見她了,見她的臉色很好,睡了一覺起來紅撲撲的,趙蠻也就勉強忽視她額頭上的紗布了。

趙蠻衝她招了招手:“過來。”

餘淼淼搖頭:“我要去做早飯了。”

“有事情要問你。”

餘淼淼見他神色凝重,隻得趕緊出來了,一過來,邱大夫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

“怎麽了?”

“那個黃蒿,你說可以治療瘧疾,從哪裏看來的?”趙蠻嚴肅的問。

餘淼淼神色微滯,揉了揉頭,她能夠說在二十一世紀看的麽,見她麵有猶豫,趙蠻又沉聲說了一句,“淼淼,我需要治療瘧疾的良藥,有很多人染上了。”

餘淼淼見趙蠻的神色,能夠讓他如此的,多半也是他的人。想到他暗中藏了人在房陵,要是藏在山裏,那裏有瘴氣,感染瘧疾的可能性的確更高。

餘淼淼也嚴肅下來,仔細回想之前那個鄰居跟她科普的,最後道:“七郎,我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隻記得應該是一個道士,他說過將黃蒿絞成汁水服下,可以治療瘧疾。”

剛說完,就見邱大夫一臉的失望,趙蠻也低聲說了句:“道士?”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眉頭微微一蹙,似乎對這個職業十分的反感。

“煉丹藥的道士?”趙蠻又追問了一句。

餘淼淼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她哪裏記得那麽多。

索性,趙蠻也沒有追問,隻是眸色微暗。

餘淼淼趕緊道:“七郎,你相信我,真的有用,黃蒿治好了很多人的瘧疾。”她聽那個鄰居說過,是國際都承認的抗瘧疾的良藥,不然她的鄰居不會專門租地來種這種野草了。

“去做飯吧。”趙蠻擺明了不信。

餘淼淼也跟他急上了:“你先試試,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試試,要是有效呢。”

趙蠻是不出聲,邱大夫幹脆道:“一個道士說的,能夠有什麽可信的。”

“道士就算是煉丹,也不全部都是壞事,不煉丹也不能發現火藥啊。”古代的四大發明,餘淼淼還是記得的,這四種隻有活字印刷術在北宋發明的,其餘的時間更早,火藥在北宋早就有了。

最後被餘淼淼說急了,邱大夫就道:“婦人之見。”

餘淼淼見趙蠻神色明顯暗下來,心裏猜肯定是哪個臭道士得罪他了。

她依舊十分堅定的道:“七郎,我敢跟你保證,黃蒿絕對是有效的,比以前的治療瘧疾的藥都要好。你來問我,肯定是問題已經很嚴重了,試試又何妨呢?你就當是我說的,不要管我之前說的什麽道士,你信我嗎?”

邱大夫也不說話了,他去調整抗瘧疾的藥方去了,顯然對餘淼淼的話並不多信。

四周安靜下來,餘淼淼滿是期待的看著趙蠻,趙蠻的目光有些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餘淼淼靜靜的看著,並未打斷他的思緒,他要是想要告訴她,自然會說,反之,她問了也沒有用。

不知道這道士勾起了他什麽樣的回憶,應該不是什麽好的。

過了會,趙蠻的麵上帶了幾分嘲諷,轉瞬又恢複了常態。

就在餘淼淼以為趙蠻會拒絕,她也打算先去找房傲南,讓他給別的病人試用,有效再拿給趙蠻的時候,他道了句:“好。”

見餘淼淼有些錯愕,他挑了一下眉,“我相信你,你我夫妻,我連你都不信,還能信誰呢。”

餘淼淼“嗯”了一聲,道:“那你等著看好了。”

“好。”

“那我去做早飯。”餘淼淼說著,就往廚房去。

“去吧,笨女人,以後打不過的人,咬也要咬一塊肉下來,能被人打成這樣也不知道還手,真是笨蛋。”

餘淼淼瞪了他一眼,心裏還是有些發堵,默默安慰自己,她被人欺負了,作為丈夫,這就是他的態度嗎?

“記住了?”趙蠻又補充了一句。

餘淼淼怏怏的點點頭,這件事倒是提醒了她,以後她得準備自救的工具,什麽家人,什麽丈夫,她出事的時候,他們都不知道在哪裏,就連事後也是,一點安慰都沒有。

依靠誰都不如依靠自己,以後誰敢來找茬,她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

這會她隻記得自己挨揍了,絲毫不記得她也用簪子將人給戳傷的事情了。不光是她,就連趙蠻也不記得暗衛跟他講過的這個細節。

她摸了摸額頭的紗布,早上的那點好心情**然無存。

吃完了早飯,邱大夫繼續研究他的藥方,餘淼淼本來打算將腐葉盡快做成肥料的,現在她也顧不得了。

說做就做,拿了背簍和鐮刀,就和趙蠻出門了,她要釆一些,然後再讓山上分出一些人下來,照著這種草去別的地方找,盡量多收點。

黃蒿荒郊野外到處都是,不過最近的山上的雜草都被她給除去了,隻能看看村裏田氏人居住的那一方,那邊有條河,也有樹林,河邊、林子裏都是黃蒿生長的地方。

一路從村子裏走過去,路過餘家門口,這裏靜悄悄的,餘淼淼也沒時間進去打個招呼,再往裏走,看見好些個掛了彩的男人。

有些鼻青臉腫的,有的還纏著紗布,有些則是走路一瘸一拐,要麽就是胳膊扭傷了,夾了夾板。

餘淼淼越走越是詫異,難道是村裏遭了土匪了?還是田氏宗親又去跟哪個村裏打架了?

她也沒有打算找個人問,她還沒有那麽重的好奇心,而且前一天,田家好些人還堵在她家門口,恨不得揍她呢,他們這副模樣,她心裏,嗬嗬噠。

不過,更古怪的是,見到她和趙蠻,這些人雖然不至於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跑,但是卻十分刻意的偏開了視線,要麽裝作看不見,要麽拉開距離,有兩個人還明明朝著這個方向而來,卻突然硬生生的折返回去了。

很顯然,這些人是回避他們,可這些人為什麽回避他們呢?會怕她嗎?顯然不會,不是她,那就是趙蠻了。

她突然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這些人,不會是被趙蠻給揍的吧?他一個人揍了大半村子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剛才的回避倒是可以理解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趙蠻為什麽要揍這些人呢?

是為她出氣嗎?

出門在外,女子是要落後丈夫一步的,並肩而行,根本不可能,沒外人的時候餘淼淼還可以不講規矩,在人前,她是很守本分的妻子,此時她隻能看著趙蠻偉岸的背影,心情又莫名的亮起來了。

趙蠻背後像是長了眼睛,餘淼淼還帶著帷笠看他呢,他突然回過頭來,“還不快走,磨磨蹭蹭。”

餘淼淼決定不跟他計較,隻道:“七郎......昨天,你什麽時辰回來的,知道村裏這些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見巷子裏突然衝出來一隻黑狗,看見他們倆,這黑狗頓時急刹車,突然垂著頭,夾著尾巴,“嗚嗚”了兩聲,調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