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淼淼從未衝人揮舞過鞭子,但是也不代表她就沒有脾氣,她有餘家十六年的教養的記憶,總結起來,餘家就是“人若犯我,打不過也要咬一塊肉下來。”
餘淼淼此時就是如此。
她可以猜到常初心帶來的這兩個婦人想要對她做什麽,不管是落在常初心手中,還是落在這兩個婦人之手,她都是絕對沒有好下場。
而現在她也隻能依靠自己了。都這麽久了,院子裏的暗衛,還有李家那邊的人都沒有半點響動,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活口。
現在他們在後院,這打鬥聲就算是驚動了旁人,按照以前的習慣,他們隻當院子裏有人練武呢,就算是住在村頭的人家就算是都趕來了,也鬥不過麵前這兩個惡心的女人,不知道她們還有什麽蠱蟲坑人。
這三個敵人又都是沒有半點道理可以講的,餘淼淼看向站在一邊看熱鬧的阿岑和秋娘,目光裏像是有兩團跳躍的火焰,她腦子裏突然升起一個嗜血的念頭來,將她們都殺了!讓她們都死了,方能泄她心頭之恨。
這念頭的產生也將餘淼淼自己嚇了一大跳,因為體內瘋狂沸騰的血液,她的意識又混沌和瘋狂起來了,她要殺了這兩個人,但是不能被這樣的情緒操控,她不要瘋!
她用力的甩了甩那隻受傷的胳膊,這鑽心的疼痛,讓她有短暫的冷靜,她幾乎是衝李似錦吼道:“你去找找一個小的木盒,找不到就房間的地上找,打開……”
剛才她還拿著裝了迷藥的木盒,現在也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李似錦正要說話,餘淼淼喝斥道:“快去!”
李似錦趕緊道:“我馬上就去找,喵喵你等一會。”
阿岑聞得此言,一邊搖晃著手中的鈴鐺,一邊嗤笑道:“兩個這一瘋一傻,當我們倆不存在呢!秋娘,你還得使把力啊,這藥蠱果真名不虛傳,跟我們的兩個寶貝鬥了這麽久,還沒有敗陣。”
她說完,秋娘麵上黑沉,她煉製的蠱王受她的蠱術的牽引,她自然知曉此時她的這蠱蟲的境況,低咒了一聲:“沒用的東西,打不過就死了去!”
說罷,從胸前摸出一個極小的東西來,餘淼淼也看不清楚是什麽,隻見秋娘將之放在嘴中了,頓時那低低嗚嗚的聲音像是要在腦子裏炸開。
她還沒有告訴李似錦如何做,可此時思緒已經完全不受控製,她眼中隻有越來越靠近的一蒼老、一陰鷙兩個婦人的臉。
阿岑說話間,從身後的背簍裏摸了一根樹枝出來,衝著李似錦打過去,雖然不知道餘淼淼讓李似錦找的是什麽,但是見這藥蠱女瘋狂的樣子,她也有些擔心會節外生枝。
還是先將人綁了帶走再說,這傻子身上有什麽可以克製秋娘身上蠱毒的東西,她也要定了。
這樹枝剛要碰到李似錦,就見一條長鞭衝她而來,別看阿岑瞧著蒼老,可是身體也是十分靈活,又早有防備,見餘淼淼襲擊,她身子一歪,扭成一個奇怪的弧度,居然避開了,隻是這會功夫,讓李似錦喘了一口氣。
餘淼淼將阿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李似錦也不怕死的趴在這裏的地上摸索了一陣,這後院裏前一天被他和吳管事打掃的十分幹淨,什麽也沒有找到。
他記著餘淼淼的話,沿著餘淼淼剛才走過的痕跡,摸索而去,突然被餘淼淼的鞭子掃到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他抬頭委委屈屈的看向餘淼淼,卻見她隻是左右胡亂的揮動著手中的鞭子,像是被激怒的小獸,比剛才對常初心還要多幾分暴戾之氣,那雙赤紅的眼眸,看得李似錦心中一慌。
此時天已經麻麻亮,李似錦從下往上看著餘淼淼,倒是可以看清楚她的神情,李似錦也看出不對勁來了,擔憂的喊了一句:“喵喵……”
餘淼淼什麽都沒有聽見。
事實上,此時她連自己的胳膊都感覺不到了,全憑著體內翻滾的一股子氣,沒有意識,更是完全沒有任何章法可言,像是要將渾身的力氣都散盡,不死不休。
對阿岑的樹枝的襲擊也是毫不在意,不躲不藏,任由那樹枝抽打在身上,立時就衣衫破裂,透出血跡來了,她像是不知道疼痛。
阿岑也不敢再大意了,衝著秋娘吼道:“這藥蠱女瘋了,我們先把她帶走再說,一會就天亮了,別再磨蹭了!”
秋娘也早就騰出手來了,呸了一口,惡狠狠的道:“藥蠱和人,我都要了!”
說罷,就上前來,和阿岑一起一前一後,一個手中拿著樹枝,一個則是拿了一柄匕首出手出來,尋找著機會,準備將手中的匕首投擲出去。
餘淼淼的一條胳膊耷拉著,受了傷,她們也看出來了,隻要她的手不能再動,也就歇菜了。
李似錦突然一把抓住那根晃得看不清楚的樹枝,手腕被餘淼淼的鞭子抽中了,手掌心也被那樹枝勒破了,他也是一股蠻力,將那樹枝牢牢的抓在掌中,突然半彎著腰站起來,衝著阿岑的腰撞擊而去,大呼道:“喵喵,快跑!”
不說餘淼淼此時意識潰散,根本聽不見李似錦的聲音,又有秋娘堵在後麵,她根本無法跑一步。
李似錦雖然是個書生,阿岑這老婦卻是真有功夫在手的,隻是他此時也是發了狠,拚著一股勁,將阿岑一直撞在院子角落的兩隻木質雞籠上。
雞籠的門被這一撞門上的伐子掉了,這門一歪,幾隻肥壯的山雞從裏麵鑽了出來,頓時滿院子的雞飛狗跳。
“啪嗒”一聲響,從阿岑身上掉下來一隻竹筒,這山雞衝上來啄了幾下,這竹筒的蓋子也翻了,從裏麵爬出幾條蜈蚣來,剛一露頭就被這幾隻山雞給當了早飯。
“老娘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毒蟲,你該死!”
阿岑惱怒,灰白的手指甲刺進李似錦的手背上,李似錦頓時痛呼一聲,手一鬆,卻是捂著肚子,麵上頓時青白交加。
阿岑冷冷的道:“剛才叫你避過了一劫,現在老娘親自下手,種進裏的血肉裏,就不信你還能逃得過。”
這時,隻見銀光一閃,一聲金屬刺進肉中的聲音傳來,餘淼淼手上的動作一頓,手指顫抖著,那鞭子再也握不住,“啪”的一聲落在地上了。
就算這匕首沒有刺在她手背上,她也已經沒有半分力氣了,整個人已經虛脫了,猶如從水中撈出來的,身上又是血又是汗,十分狼狽,那雙還泛著赤紅色的眼眸裏,也滿是茫然。
秋娘踹了她一腳,她往前一個趔趄,撞到李似錦,李似錦忍著腹中的絞痛,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將餘淼淼扶住了,看到她手上插著的一柄匕首,他目光一縮,想要碰又不敢碰,隻如母雞一般,雙手張開,將餘淼淼環在他和圍牆之間,斷斷續續的道:“喵喵,不怕。”
看著她肩膀上的一條血痕,他忍著痛吹了吹。
阿岑上上下下的打量李似錦,看到他腰間掛著的玉佩,目光一閃,一用力扯了下來,“這樣的好東西居然掛在一個傻子手上,歸我了。”
秋娘掃了眼那玉佩,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滿,此時也沒有同阿岑計較,而是從身上摸了個瓷瓶出來。
“藥蠱女的血也別浪費了,等裝了血,就將她帶走,把那個傻子幫我拖開去。”
阿岑也從身上摸出一隻瓶子來,兩人說著就上前來,一左一右架住李似錦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推,他卻隻是晃動了兩下,又穩住了,秋娘目光往上看,卻見他雙手的食指扣在圍牆上的兩個小洞裏,圍牆上血跡斑斑。
這兩個隱蔽的小洞,還是李似錦為了偷看,在這裏爬牆的時候,每天一點一點的鑿出來的,因為動作隱蔽,又每天隻一點,就連暗衛都沒有察覺,原本也不能容納一隻手指頭伸進去,此時卻是他硬擠進去的。
阿岑冷嗤了一聲,“喲,說什麽十指連心,這傻子倒是也不怕疼。一個傻子,一個瘋子,倒是絕配。還就不信了!把那匕首抽出來,把他的爪子給剁了!”
這兩個婦人的拉扯,李似錦也不敢亂動,他腹中一陣絞痛,臉上的神色更是難看,隻是除了這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聽到要取餘淼淼手上的匕首,他更是用力扣住那兩個小孔。
這時,看到餘淼淼眸子裏的赤紅漸漸褪去了,他鬆了一口氣,又帶了幾分緊張,虛弱的問道:“喵喵,你……醒了嗎?”
餘淼淼眼珠子轉了轉,就見到李似錦近在咫尺的臉,一張俊顏已經扭曲的變形了,餘淼淼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說什麽。
就聽秋娘呸了一口:“老娘最厭惡這些癡男怨女了!”
阿岑一張老臉,偏偏卻聲音嬌俏的道:“最多也就是個癡男吧,要是這藥蠱女有心,哪能任由他中了蠱毒傻了,也不肯救呢。剛才你沒有聽見嗎,常初心不是跟這藥蠱女爭男人嗎,肯定不是爭這個傻子。偏偏老娘就碰不到這樣的男人,都是一些三心二意的歪貨。”
“管那麽多做什麽,先把這傻子的手扭斷,把藥蠱女帶走,天都亮了,居然費了這麽許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