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淼淼被他嚇了一跳,這才一天就被他弄得一驚一乍了幾次。
等他鬆開手,餘淼淼趕緊將他頭發束起來了,又拿了個黑色發冠戴上了。
此時屋內已經大亮了,餘淼淼這才注意到他*的後背,肩膀,胳膊上大大小小有七八個疤痕。
最嚴重的一條傷疤從肩膀上一直延伸到了後腰,傷疤猙獰凸起,現在已經愈合了,依舊可以看出當初的九死一生。
餘淼淼突然想起,年前去城內打年貨的時候,在城門口看過一張告示。
官家第七子、厲王凶殘成性,擁兵自重,破壞宋遼邦交,意圖謀反,官家仁厚,留其一命,流放房陵,終身不得離開!
當初看過之後,留下的印象隻是十六年前餘昭明主導進行的宋遼和談,在十多年斷斷續續的戰爭後,又要重新提上日程了。
昨天顏氏告訴她,趙蠻正是官家第七子。
看他滿身都是傷,他這是在邊關帶兵打仗吧。
破壞宋遼邦交?那他肯定是個主戰派,看他這樣子,就不像是會低頭認輸的。
餘淼淼心中無聲一歎,收回了視線,趕緊去找了衣服出來給他穿上了,他肩頭亦有兩處傷疤。
“你在做什麽。”
頭頂的聲音打斷了餘淼淼的思緒,她“哦”了一聲,這才發現手上拿著他的腰帶,正掛在他的胳膊上。
她趕緊扯下了腰帶,“我看看顏色配不配。”
趙蠻挑挑眉:“笨手笨腳。去煮飯,我餓了。”
“趙蠻,我有些事要先跟你……”
趙蠻低頭看她,除了敵方,還真沒什麽人連名帶姓的喊他,當然,他的敵人也不少。
他不滿的道:“沒規矩,你家裏都是怎麽稱呼你的?”
“淼淼。”
“那好,淼淼,以後叫我七郎。”
“趙……七郎。”
“還不去做飯?”
“哦。”
等趙蠻吃完飯,見他沒有外出。
餘淼淼決定跟他談談。
首先就是張家的事情,那天試探之後,還來不及跟他說一聲。
張家下的毒,兩天已經過了,要是他們發現餘家人沒有任何異狀,恐怕還會再找機會下手,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
“我知道了,我會去處理。”趙蠻點點頭,他一直懷疑張家,隻是抓不到把柄,現在他們毒殺餘家,自己跳出來了,那就怪不得他了。
趙蠻很快有了主意,拿了紙筆出來,衝餘淼淼道:“磨墨!”
這就是餘淼淼要說的第二件事了,她一邊磨墨,一邊道:“趙......”
“嗯?”
她迅速的改口,“七郎,你把我當丫鬟用沒關係,但是我希望能夠有一定的自由,我家裏那邊我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不能就這麽放棄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耽誤你的事情,而且娘家的事情,也隻到官家大壽之前,就結束了。”
說完,就見趙蠻正繃著臉看著她,“丫鬟?”
他除了六歲以前,身邊可沒有丫鬟伺候,現在都二十六了,還要丫鬟?他會跟一個丫鬟一起睡嗎?
總之,“我什麽時候把你當丫鬟了?”
餘淼淼瞪著他,“你每次要什麽都是喊我去做,這不是丫鬟是什麽?”
趙蠻目光一凝,“胡說,這都是為人妻要做的。”
他記得,以前在邊城,有些部下就帶了女眷,他們的妻子不都是這麽做的。他雖然也會做這些小事,但是既然娶妻,有人代勞,為何不用?
餘淼淼一噎,無言以對。
“以後自己有點眼力,別再讓我喊你,你才動。”
當麵教子,背後訓妻,他也做的很好。
剛才吃飯的時候,她就沒有第一時間幫他添飯,因為邱大夫在,他也沒說她,既然她提起來,那他就點播她一下好了。
“......好。”
趙蠻對餘淼淼的態度很滿意,指了指紙筆:“我說,你寫。”他的字跡還不能暴露。
餘淼淼認命的提起筆來。
等寫完了,吹幹了字跡,趙蠻又道:“等房傲南來,把這個給他,他知道怎麽做。”
“哦。”餘淼淼不該問的一句不問。
這封信上,趙蠻吩咐,將在房陵竹溪縣的一處勢力暴露給張家,想不到被流放的後漢皇室竹溪慕容氏,居然是趙蠻的人,他眼睛都不眨就將人舍出去了。
以慕容氏為誘餌,讓張家相信消息的可靠性,再通過慕容氏將他自己的假落腳點散播出去。
後續的事情,信上沒說,餘淼淼猜,趙蠻多半是想用假消息,來釣張家的幕後的人。
朝中有人要求重審餘家十六年前的案子,就連趙蠻也不知道觸犯了誰的利益嗎?他的下落能引來這個幕後者?
雖然什麽都沒有問,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趙蠻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蠻狐疑的看了看她,“哦”了一聲,“你要回娘家,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隔的這麽近,你去忙你的,我基本上每天都要回去。”家裏那幾個婦人,可不會種菜。她要親自看著,還得拐她們去山上幫她幹活。
看他就是個大忙人,這些小事還是不煩他了。
趙蠻嚴肅的道:“我陪你去。”
他又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親自去做的,隻需要隱在幕後就行了。
餘淼淼看了看他,連穿衣服都要她幫忙,他回去能做什麽,算了,要去就去吧,至少,萬一有人來殺人滅口,他還能幫幫忙。
話說完了,屋內安靜下來,趙蠻還窩在房間沒有出去,餘淼淼做什麽都不自在。
“明天要回門,你的東西準備好了嗎?”既然要做樣子,總要做全套。
成功的將趙蠻趕出去了,餘淼淼鬆了口氣,將他換下來的髒衣裳都收攏了,那套嫁衣也一起抱著出來,拿到井邊,打算打水清洗。
過了不多時,聽見一陣敲門聲,趙蠻大步的去開門,一看到門外的人,他就板起臉來了,“你來做什麽?”
門外站著的是田青,他身後還牽著一匹馬,他剛聽說餘淼淼出嫁了,就匆匆向衙門請了假,跑回來一探真假。
明明他前幾天還沒有聽說餘家小娘子要出嫁啊,怎麽才剛走,這幾天時間,連對八字都來不及,就嫁了?
他看了看邱大夫的院子門,見門外還散落著鞭炮和紅紙,心情就低落下來,還不等想好,就敲開了門。
現在被趙蠻一問,頓時冷靜下來,“我......我來看病。”
趙蠻“哦”了一聲,“三天不出診,後天再來!”說著就要關門。
“哎——”田青將門抵住了。
對著趙蠻陰沉的臉,他硬著頭皮道:“等等……昨天我看見你進城了……你真的成親了?就這麽兩天沒見?”哪有人成親當天,丟下新娘子到處跑的。
田青開了頭,後麵的話就好說多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道:“我是上庸縣的捕快,這一片的治安我都要負責,我懷疑你跟餘......”
他話沒說完,但是大概意思趙蠻卻懂了。
這捕快是懷疑自己用了不好的手段強娶,還真是個好捕快!
上庸縣每天偷雞摸狗、鬥毆打架不知幾何,怎麽不見他都去管,倒是管到他頭上來了。
見田青張口結舌的蠢樣子,甚是討厭,正待將門關上。
這時,身後傳來餘淼淼的聲音,“七郎,你過來幫我在這裏牽一根繩子,要曬衣服用的。”怕趙蠻不肯幫忙,還補充了一句,“太高了,我觸不到。”
趙蠻“嘭”的一聲關了門,轉身就應了一聲,“好。”
見餘淼淼站在椅子上,踮著腳尖舉著繩子努力的將繩子係在屋簷下的一根橫梁上,他大步過來了,“下來。”
餘淼淼呼了一口氣,突然身體騰空,已經被他抱下來了,“以後不許爬上爬下。這些事讓我做。”
餘淼淼應了一聲,心想,隻要蠻爺不是什麽都不做就好。
趙蠻往上一躍輕鬆的將繩子穿過短梁,打了個結,衝餘淼淼挑挑眉,餘淼淼接過繩子一端,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旋即了然,“謝謝七郎。”
說完餘淼淼又指了指另一邊,這繩索另一端要係在樹上的。
見餘淼淼不能領會自己的意思,趙蠻有些不滿。不過他一直神情嚴肅,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隻是要餘淼淼給他擦掉額頭上的汗而已,哪知道她居然跟他道謝!
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
她給他梳頭、更衣、做飯、洗衣服,他有道謝嗎!
“笨女人!”
低聲說了句,趙蠻還是講繩子係在樹上了,躍起來的時候,他居高臨下的一瞥,見田青還立在院子外麵,一臉的黯然,他突然就不高興了。
偏偏餘淼淼還問道:“剛才是誰在外麵啊?”
趙蠻悶聲道:“一隻野狗而已。”
餘淼淼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跟野狗也能說那麽久?估計是外麵的人惹他不高興了,她趕緊轉開了話題,“我想要將村頭的荒山買下來,跟你說一聲。”
她壓箱底的錢有不少,這荒山價格不貴,就買這一個山頭是夠了。
不過要將山開整出來,手上的錢肯定是不夠的,以後她還能慢慢掙。
趙蠻“嗯”了一聲,果然將野狗的事情放下了,目光中閃過精芒,“你要荒山做什麽?種花?”他知道餘淼淼會種花的。
餘淼淼搖頭,“不是,我想種糧食。”
房陵地少糧少,她倒不是多高尚,想要利國利民,而是這是她喜歡做的事情。
“房陵的山上也可以種?”
“當然可以種。”
談到自己的專業,餘淼淼頓時來了精神,迅速的將衣服曬完了,拿出勸服餘家人的勁頭,拉著趙蠻講起她的開山計劃來。
趙蠻是個很好的聽眾,時不時還能跟對上幾句,比餘家人什麽都不懂要強多了。
餘淼淼說到興奮處,道“七郎,我給你看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