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夫被趙蠻的神色嚇了一跳,“怎麽了?”
趙蠻搖搖頭,他擔心餘淼淼被人趁亂抓走,可也擔心這笨女人向來小氣,他怕她回屋裏去拿東西了,他是囑咐過別讓她亂跑,可這女人並不怎麽聽他的話的。
“有人看見我娘子進院子了嗎?”他冷聲問。
剛才眾人距離較遠,但都盯著院子瞧,有人就回道,“沒有,我就看著門口,她就在門口看了看,沒有進去,你看她的木屐還留在門口呢。”
趙蠻鬆了口氣,“可見她往哪裏去了?”
這就沒人瞧見了,趙蠻沉著臉道謝,倒是讓人受寵若驚,這人居然會道謝。
趙蠻跟邱大夫說了一聲,有村裏人看著,邱大夫暫時不會有危險。
他轉身往村頭追去,要是往村尾去的,就從圍觀人麵前過了,肯定有人瞧見。
趙蠻的人手都派去了播州設伏,這裏留下的不多,也在前幾天被他派去守著房傲南了。就是擔心慕容氏的餘黨報複。
現在無人可用,居然就出現了紕漏,被人找到這裏來了。
趙蠻繃著一張臉,雙眸含冰,院子散發的烘烤氣息,也沒能融化他渾身的冰霜肅殺之氣。
他行動速度極快,在村頭的岔路口,他發現了餘淼淼的帷笠上的紗簾,目光一厲,他將這塊紗捏在手心裏,卻選了另一條路,這紗簾斷口利落無脫絲,不可能是餘淼淼自己撕扯下來的,他買的紗簾,質量他自己清楚。
想要迷惑他,可用的法子著實太蠢了些。
他又往前追了一陣,沒有見到任何線索,卻碰見田青帶著一群人,騎馬從另一側路而來。
遠遠的見到趙蠻,田青愣了一下,正要勒住馬韁,可想想他跟趙蠻可沒什麽說的,而且他見到趙蠻,就各種不爽,於是又一抽馬鞭,加快速度從趙蠻身側超過而去了,還故意衝身後的人大喝一聲,“就在前麵了,快,別讓慕容江跑了!”
七八騎飛速的踏著濕泥而過,打算留給趙蠻無數的泥漿。
不過,一聽到慕容江的名字,趙蠻就猛地往前躍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下了落在最後的馬上的人,跟著田青他們而去了。
被摔在地上的人,滿身濕泥,十分狼狽的爬起來,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幾人幾騎已經遠去了,他隻能罵罵咧咧幾句,看了看身上的一身泥漿,還辦什麽差,怏怏的往回去了。
餘淼淼被人打暈,抗在肩膀上,顛簸了一路,等被摔在地上的時候醒來的時候,胃裏還一陣翻江倒海,又被捆綁住了四肢,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逃跑了。
這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昏暗潮濕,充斥著一股黴味,她睜開眼睛,就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大人,何濤沒有按時趕來,肯定是出事了,此處也不安全,不宜久留,屬下已經備了馬車,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一個陰鷙的聲音回答道,“不用多說了,我不會走的,我慕容家滿門被滅,這個血海深仇不報,我睡不安寢。”
這聲音聽的餘淼淼脊背生涼,突然見一個陰冷如毒蛇般的目光看過來,她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這人的目光滿是怨恨,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他剛才說了慕容家?
竹溪慕容家居然有人逃出來了?還早找上她了!
這人正是慕容江,他說著朝餘淼淼走過來,一臉憔悴,雙目發紅,他突然一腳踹在她的腹部,餘淼淼悶哼了一聲,身體蜷縮起來。
又聽他陰冷的道,“去給趙蠻送信,說他的王妃在我手上,讓他親自來見我,不然……就將這身嬌肉貴的王妃送到怡紅樓去,讓趙蠻成為天下人的笑談。”
慕容江說著蹲下身來,伸出手指撫摸著餘淼淼的麵容,餘淼淼隻覺得惡心反胃,可他根本不給她反抗的機會。摸著摸著,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顎,眼中帶著瘋狂之色看著她。
“大人,趙蠻不是在播州嗎?”他身後一個人影隱匿在暗處道,“張勤得了我們的消息已經去了播州。”
捏在餘淼淼下顎的手勁突然加大,她感覺下顎是不是脫臼了。她一動不動,目光下垂,渾身緊繃,就怕激怒這已經陷入瘋狂的人,他一不小心,將她的骨頭捏碎了。
男人陰惻惻的笑了幾聲,神色癲狂中帶了幾分了然。
“我們都被趙蠻騙了,先前他倒是小瞧他了,剛才我看見他了,他躲在柳樹屯……要說這件事跟他沒有一點關係,不可能。找不到他,就將信給邱老頭,那個太醫,他們是一夥的。趙蠻這是既除了我慕容氏,又要陰張勤。”
張勤去播州,等著的隻會是一個坑。
慕容家盤踞竹溪百年,有人脈,突然以謀逆罪被抄家,罪證確鑿,他之前一絲風聲都沒有收到,可見他們家是被人盯上了,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慕容家在房陵算的上一霸,可放在外麵,也是不夠看的。
慕容家遭此橫禍,任何值得懷疑的人,慕容江都不會放過。何況趙蠻本就最可疑。
先前慕容家被趙蠻威脅,假意屈從安撫,卻轉身將他的消息給了一直查他下落的張勤,想讓他們狗咬狗。
哪知道,事情超出了控製,反倒是慕容家先玩蛋了。
隻怕是趙蠻早一步,將與慕容家往來的消息,送給張勤了,張勤背後的人誤以為慕容家與趙蠻勾搭一起,不想讓趙蠻有這個助力,直接將慕容家連根拔除。
不得不說慕容江真相了,可惜現在明白過來也晚了。
暗處的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慕容江又警告恐嚇了餘淼淼幾句,“趙蠻這人陰險無比,你說他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冒險?還是直接將你殺了,免得丟他的人?”
“趙蠻娶你這村姑,你總該有過人之處,還是有什麽可以給他利用的?”
“這臉蛋還不錯,一個被皇帝厭惡的廢王,流落山野,豔福也不淺。”
餘淼淼閉嘴不言,她沒必要理一隻瘋狗。免得他越說越來勁,受罪的還是她。
慕容江說了幾句,見餘淼淼瑟瑟發抖,一臉驚恐,他才鬆開餘淼淼,去準備迎接趙蠻的事去了。
他家被毀了,他能做的就是瘋狂報複,臨死前拉趙蠻做墊背也不虧。
人都走了,餘淼淼鬆了口氣,穩住心神,垂下頭,用力的搖晃起來,直到頭都暈了,頭上的銀簪掉下來,她挪過去用被捆在身後的手撿起來了,一邊磨著身後的繩索,一邊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
原來是一處溶洞,她所處的這洞內,沒有半點可遮擋的地方,在洞口一覽無餘,仔細聽,還能聽見有水流的聲音,就在不遠處。也不時有水滴落在她身上。
這種溶洞在現代社會總是被開發成景區,餘淼淼也去過幾個,其特點就是洞壁堅硬,不宜攀爬,洞內潮濕,一般都有暗河,路徑曲折,猶如迷宮。
居然是這種鬼地方,就算她解開了繩索,門口有人守著,她也很難逃走。就是趙蠻來了,她呼救,他也不能第一時間趕來。
她在心裏把趙蠻罵的半死,平時跟手跟腳,現在怎麽還不來!她這完全是池魚之殃。
餘淼淼奮力磨繩子的時候,趙蠻已經跟著田青進了山,山路難行,隻能棄馬步行了。
田青一下馬,就聽見有人問,“慕容江人在哪?”
趙蠻可沒時間跟他廢話,他看了看這山林,落葉很厚,根本沒有足跡可循。看田青的樣子就像是知道慕容江的下落的,自然就直接問了。
田青下意識就回答道,“按照何濤的說的,出了這個樹林,就有個山洞,他可用的人不多,咱們幾個挑他妥妥的。”
剛說完,才發覺這聲音有些不對勁,他一邊係馬韁繩,一邊轉頭看去,就見到趙蠻大步往林子裏去了。
田青怒道,“怎麽是你?”本想叫他站住,可這才發現他不知道趙蠻的名字!
他身邊第幾個官差也是嚇了一跳,“老朱不見了!”
田青也顧不得馬了,趕緊上前,就想攔住趙蠻,“你把我兄弟怎麽了!”
趙蠻頭也不回,不耐煩的道,“他死不了!”
說完,往林子裏一紮,消失在眼前了。
“現在怎麽辦?”有人到道。
“還能怎麽辦,先進去逮住了人再說。”田青恨恨的道,從碰見趙蠻道現在都這麽久了,先解決眼前的。
“那老朱呢,不管他了?”
“剛才那人我認識,老朱有事的話,咱們不放過他!”
“……”
幾人小聲商量完,也迅速的進了林子。
餘淼淼磨開了繩索,輕手輕腳的活動了一下四肢,又揉了揉肚子,剛才是真的被踢的不輕,現在還很疼,下巴還一陣酸痛,一碰,疼的她直抽氣,可現在還是忍著,換個溶洞先躲起來,等趙蠻來了再說吧,誰知道那個男人會不會又發狂虐打她。
她取下耳環,捏在手心裏,屏氣凝神走到洞口,將耳環砸向對麵的石壁,“啪嗒”一聲響,在空曠的洞內十分清晰。
她等了一會,沒有聽見門口有動靜,又扔了另外一隻耳環,依舊沒有半點響動。門口沒人,餘淼淼心裏一喜,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可剛探出頭來,就見慕容江陰著臉站在洞口,“厲王妃果真是聰慧無比。這一招投石問路,換別人就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