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天人交感

“吾等悍不畏死,才換的一絲生機,諸天萬界才能偏安一隅!”

多寶道人聲淚俱下,也不再斥責胡圖圖,隻是抬起頭來,凝視著無盡蒼穹深處,緩緩說道:“吾輩生來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當中!吾輩若悍不畏死,誰敢高高在上!”

生來自由,卻無處不是枷鎖!

若血濺五步,那又如何?

多寶道人慷慨悲歌,手持著一座道台,慨當以慷:“高臥九重運,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好一個吾當掌教尊,若真讓你掌教,若真讓你成為萬道之祖,這天地玄黃之內,‘混’沌當中,萬界眾生,隻怕都會像薔薇與大樹母子二人一樣,苟延殘喘活在世間!”

多寶道人也不管柳毅懂還是不懂,也不管柳毅明白還是不明白,隻劈手搶走了柳毅正在喝著就酒葫蘆,大口大口往嘴巴裏麵灌去,轟然言道:“吾輩生在天地之間,即便不能稱尊做祖,不能站在大道之巔,不能光耀天地玄幻,不能與世長存,吾輩也當轟轟烈烈而死!貧道在上古那一場大戰,已經死過了一次,自然知道與苟延殘喘想必,轟轟烈烈而死才算是真正的痛快!”

說罷,多寶道人隻把酒葫蘆拋給柳毅。

雙手背負在身後,仰頭看天。

良久之後,他才轉過身來,指點江山,意氣奮發,說道:“這般死法,實在痛快!直教人死了一次之後,還想死第二次、第三次……吾輩萬死不辭!”

聞言,柳毅深吸一口氣,問道:“我那羽‘毛’兄,也是在那一戰當中殞落了?”

“諸天萬界,皆因大尊而起!”

多寶道人狠狠一點頭,轟然言道:“若無雪羽大尊,就沒有諸天萬界!若無諸天萬界,天地眾生將會受盡奴役之苦,就像我們腳下這一方世界……”

這敵方世界,實在是人間地獄!

柳毅默默的看著下方礦山,大樹正將一塊一百多斤的礦石扛起來,擺到了一座青銅鍛台上麵,再掄起重達一百來斤的大崩錘,耗盡全力錘了下去。

嘣!

礦石被崩錘砸得崩裂開來,四分五裂。

大樹來不及擦去臉上的汗水,趕緊將散落的碎石撿了起來,放在一個竹簍裏麵。這一個上午,他就要‘弄’好五竹簍子的礦石,每一天都要十簍子,這樣才能得到十三個時辰的壽元補充。

從早到晚,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

大樹總是會累得‘精’疲力盡,回到家裏吃過一頓簡陋的晚餐,就困得不行,躺倒‘床’上就睡覺。

至於是否找一個‘女’人,大樹沒有想過。

他的日子,過得太匆匆,太緊張,甚至來不及考慮這些問題。

大樹隻是這麽想3A若是有朝一日,在某一個晚上,能遇到某一個姑娘,再兩情相悅,有那麽一段‘露’水姻緣,或許還能留下後輩……

柳毅站在空中,麵容沉寂如水,端起酒葫蘆,狠狠的喝著。

陸壓道人釀製的美酒十分暴烈,也不知陸壓釀酒的時候,到底朝著酒中放了什麽材料,竟然讓這種酒水比起尋常烈酒,要辛辣了無數倍!

凡俗世人若喝這種酒水,隻怕兩三滴就會醉倒在地。

多寶道人仰頭看著天空,久久不語。

他目光深遠,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似乎有上古之時無數場大戰,無數個畫麵,循環往複在他腦海當中盤旋,揮之不去,甚至難以自拔。

源自於礦山裏鞭子‘抽’打壯漢的聲音,傳到空中。

與之伴隨而來的,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這種血腥氣味隻給多寶道人一種錯覺,仿佛他已經回到了上古戰場當中,己方修士一個一個倒下,身邊的道友一個一個殞落,鋪天蓋地全是血腥味道,那些誇父一族的巨靈大神,推金山倒‘玉’柱一樣,高達千米甚至上千米的‘肉’身栽倒在地,砸得大地轟隆隆作響,在地麵砸開了一道一道裂縫。

多寶道人仿佛看到了,有十個太陽,在天地之間飛馳著,火辣辣的灼燒著天與地……

多寶道人耳中,仿佛聽到了大戰之時千萬種神通碰撞之時的炸響,仿佛聽到了星辰撞擊之時的爆鳴之聲,仿佛聽到有一位道友用那無邊鐵索倒提著九顆星辰揮舞之時,鐵索鏈子之上傳來的嘩啦啦響聲……

鐵索末端拴著九顆星辰,就像是九個巨大無比的流星錘,在虛空當中揮斥方遒,有著遮天蔽日之威。當其中一顆流星錘經過圓月之時,一錘就天穹深處的圓月砸碎了一道巨大的缺口,隻把飽滿渾圓的月亮,砸成了鐮刀一樣的彎月……

一個又一個大神、先天神魔、聖賢、天尊、道人、甚至道君……從虛空深處趕赴而來,跨越千山萬水,跨越無限遙遠的距離,奔赴戰場,前赴後繼。

前方戰場當中血流成海,屍堆成山,平白無故出現了一座又一座屍體組成的山嶽,而後方趕赴而來的修士甚至遠在億萬裏之外……

一道光幕,出現在多寶道人頭頂,高達三米有餘,寬達十餘米。

這光幕當中,正顯現著一場上古大戰。

多寶道人心中所回憶起來的畫麵,原原本本的在光幕之上顯現了出來。

柳毅抬起頭來,凝視著多寶道人頭頂的光幕,霍然就看到了,有一個俊美無比,身穿白‘色’如‘玉’長袍,身後長著一對雪白翅膀的修士,跨空而來,站在高空。

雪羽大尊!

這身影,就是雪羽大尊!

當初在無量群山兩儀微塵挪移大陣當中,六域巡天令狐秋道跪求雪羽大尊歸位之時,雪羽大尊就曾顯現出身形,正是這白袍高冠,容貌無雙的模樣。

咚咚咚

吼吼吼

戰鼓之聲,戰吼之聲,宛若驚世雷鳴,能震破人的耳膜。

鋪天蓋地的血腥氣息全被聲音震開。

一朵戰旗,如同遮天之雲,矗立在千裏高空。

十二個長相怪異,宛若是怪物一般的巨人,高達數千米,‘操’蛇控龍,周身神威赫赫,站在雪羽大尊身後。

大尊親軍,戰族十二祖靈!

戰!戰!戰!

十二祖靈齊齊怒吼!

雪羽大尊眼眸一直微微眯著,隻緩緩揮了揮手,周天聲音消失無蹤,天地玄黃之內鴉雀無聲,他緩緩說道:“今日,吾輩逆天而行,有死無生,你等怕不怕,懼不懼?”

“不怕!”

十二祖靈齊齊怒吼:“死有何懼?”

有無數大神,聚集在雪羽大尊身後,數量不知有幾千幾百萬,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他們亦是怒吼道:“死有何懼!何惜一死!”

雪羽大尊點了點頭,指著前方天空,淡然言道:“敵方數量百倍於我,敵方實力十倍與我,你等怕不怕,懼不懼?”

“戰!戰!戰!”

十二祖靈往前走出數步,就已是跨出了數十裏,站在雪羽大尊前方,手持各種法寶武器,渾身靈光匯聚成一道格擋天地的光牆,口中轟然怒吼:“戰族不問敵人有多少,隻問敵人在哪裏!”

“聽我諭令!”

雪羽大尊猛地睜開眼睛,眸中神光乍然而出,照破天地億萬裏,將前方遮蔽了整個世界的戰雲衝開。“今日,有我無敵,有死無生!”

要麽不睜眼,睜眼就逆天!

柳毅深吸一口氣,眼也不眨,凝視著多寶道人頭頂那一道畫麵,他霍然看清楚了,當雪羽大尊以眸中神光將前方黑壓壓的戰雲衝散之後,那戰雲所在之處,顯現出了無數個修士的身影,漆黑黑一片,遮住了所有人的視野,遮住了這些人身後的朗朗晴天,遮住了位於後方億萬裏無盡虛空深處的無數星辰。

柳毅曾經見過的十二天尊,霍然就在敵方隊伍當中。

有死無生!

這四個字,似乎是把多寶道人從回憶當中驚醒了。

多寶道人輕輕搖了搖頭,頭頂顯現出來的畫麵立即消失無蹤,諸多戰吼之聲,震耳‘欲’聾的戰鼓之聲,全都消散不見,唯有句高與胡圖圖二人麵麵相覷,愣在那裏。

這一刻間,就連胡圖圖這等頭腦有些不正常之人,都已經幡然猛醒了過來,心中已是有些明白,為何先前他指責多寶道人出工不出力之時,多寶道人會如此的‘激’動,會如此的憤慨。

“這多寶道人,不是在替自己鳴冤,不是在替自己辯解,而是為了上古之時無數甘心赴死的修士。我胡大爺剛剛那些話語,隻怕正好戳到了多寶道人這老小子的痛處,被他斥責了一番,也算是理所應當。畢竟我不僅僅是鄙視了多寶道人,更是連帶著把上古修士的尊嚴都給鄙視了一番……”

胡圖圖自己知道出了岔子,自然不會再自找麻煩。

“失態了,失態了,讓師叔祖見笑了。”

多寶道人麵‘色’似乎有些尷尬,訕訕的笑了笑,說道:“貧道乃是大道中人,一旦心有所感,就會引動天人‘交’感,自行引起天地異變,未曾想到居然在頭頂形成了一座畫麵,將上古那一場大戰之事,在師叔祖麵前展‘露’了一二,若是影響了師叔祖的道心,還請師叔祖多多包涵。”

多多包涵?

柳毅搖頭一笑,並未回答他,隻突然間抬起一腳,踹在多寶道人‘腿’上。

多寶道人不動如山,神‘色’如常,也不躲閃。

至於柳毅為何要踢他,多寶道人為何不躲閃,這兩人心知肚明。

多寶道人分明又算計了別人一次,而且是陽謀。

他乃是大道中人,怎可能在這件事情上就控製不住了,居然還在頭頂顯現出了一道畫麵,畫麵還如此的清晰……

若真是這樣,豈不是多寶道人這樣的道人每一次勾起了回憶,都會顯現出一道畫麵?

桂道人當初與柳毅說了上古之事,也是滿懷回憶之情,桂道人怎麽頭頂沒有顯現出畫麵?

多寶道人說他天人‘交’感,隻不過是一塊遮羞布而已。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隻是,這種算計,也算陽謀,對柳毅也無壞處。

柳毅替他一腳,純粹是心中不爽。

不過,這一腳踢了出去之後,柳毅心中反倒是十分的舒爽,就連再看向多寶道人之時,也越發的順眼了。這多寶道人比起其他的道人,倒是有趣得多。

嘣嘣嘣!

礦山當中,大樹奮力的揮動著錘子,奮力的捶打著礦石。

隻需再‘弄’一簍子礦石,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在這方世界當中,凡俗世人幾乎沒有什麽娛樂項目,至於所謂的人生快感,基本上可以說沒有,除非去賭博贏了,去青樓爽了。可這兩種快感,卻是要用‘性’命去換。

於是,吃飯則成了一大快事。

當人饑腸轆轆的時候,能有一口飯吃,豈不是人生一大喜事?

像他這種做重體力活的,一天若不吃三餐,自然受不了。

中餐,是由礦山提供的。

當‘春’日漸暖,冬雪融化之時,大樹吃飯的地方,也換了位置,並不是跑去食堂吃飯,而是有人送過來。

送來的飯菜,量也比較多,而且有一股子淡淡的‘藥’味。

飯菜有‘藥’味,自然不是尋常飯菜,大樹吃得也十分歡快,尤其是吃完了飯菜之後,肚子裏會溫溫熱熱的,身上力氣似乎也大了些,這讓大樹十分的開心。

隻是,吃了這些飯菜之後,身體卻有些變化。

**那男人之物,時不時會硬起來,有時候午夜還會做夢,‘春’‘春’的夢。

大樹不知道飯菜裏是放了什麽‘藥’物,柳毅卻知道。

他隻站在空中遙遙聞了一聞,就聞出來了大樹飯菜當中,理當是‘混’合了“仙茅”、“婬羊蒿”……這樣一類的‘藥’材,有著壯陽的功效。

無需多想,柳毅就能明白為何飯菜裏會有這樣的‘藥’材。

這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為了讓這些人生兒育‘女’。

大樹在礦山裏累死累活,回到家就像是死狗一樣活著,如此一來豈不是等他活到死的那一天,都不會去做那些男‘女’之事?

累死累活的並非隻有大樹一人,而是所有人。

如果所有人都像大樹一樣,刻苦勤勞的上工下工,不去做那繁衍後代之時,豈不是等到過一些時日,這敵方世界的人都會死光?

生兒育‘女’,不能斷絕。

於是,大樹在‘藥’力的催發之下,也找了一個‘女’子,而那‘女’子為了一個月壽元的獎勵,和大樹一拍即合……

就在一個圓月之夜,山風料峭,大樹和那‘女’子在山中以天為被子地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