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母在切牛肉,她隻給蘇芸切了兩三個薄片,就收起來了。聽到席煜城的話,蘇母忙接過話頭道:“少爺切莫這樣,想當初俺到城裏打工,都是幹一些最粗最重的活,是老爺見到俺的手藝,才收容了俺的。”

蘇芸從不曾聽過母親說過類似的話,現在聽到,心裏不由得一陣震驚。

席煜城道:“那都是過去式了,阿姨,別說了,我等蘇同學吃完,一起去學校。”說完,他就推開了飯碗。蘇芸一看,男生果然是男生,果然不光吃光了白米飯,連鯉魚和兩個素菜也一並掃**幹淨。

蘇芸的心裏馬上綻出一朵桃花。有席煜城的車,再晚十分鍾也不遲。

蘇芸這時已經接過母親用菜刀倒過來的兩三個薄片的熟牛肉,席煜城見狀,順手拿起桌上剩下的那一大塊熟牛肉,又切了兩大片。這兩大片,就占去了那塊牛肉的一大半。蘇芸看到那比手掌還厚的牛肉片,不由得會心一笑。

席煜城顯然注意到了蘇芸的笑:“怎麽了,還看不上我的刀工?”說罷,自己也舉起兩片厚厚的牛肉,笑了。

蘇母忙接過來,改刀切成薄薄的牛肉片。不過,無論如何,蘇芸也不能完全吃完。但是,人家席煜城盛情難卻,自己就算撐破了肚子,變成芙蓉姐姐,也要吃幹吃淨。

本來,蘇芸是想盡快吃完午餐,就馬上跑去學校的。所以,她的準備都是一步到位的。她碗裏的白米飯,自然也是足量的。

再加上這些牛肉片。單是牛肉片,就足足有一斤之多。蘇母切完後,也麵有難色。席煜城見狀,微笑道:“看來是我切得太多了。無妨,剩下些也沒關係。”

那天晚些時候,席煜城持著剛拿到的駕照,駕駛著他家的那輛他自己專用的小跑車,載蘇芸去了學校。他停車的位置,是一號區。

而一號區,顯然是校長的位置。

蘇芸看席煜城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也就沒有多言。

下課後,席煜城又來到蘇芸的班級門口,早早地等待著她的下學。

蘇芸同學裏有不少八卦的女生,馬上就圍了過來:“咄,我說那新來的女生蘇芸,你跟那席家大少席煜城是什麽關係呀!”

“搞得像個女神,還讓人家來這裏等待。”

“好像等車一樣。”

“隻是,不會又是一輛公交車吧。”

蘇芸自然聽不懂公交車是什麽意思。不過門外的席煜城顯然聽懂了,不過沒有聽得很清楚。他聞訊大踏步地走了進來:“誰,是誰說公交……車?”

說話的顯然是位女生,忙不迭地嚇得藏到了人家身後,隻露出兩隻母狗般的小眼睛。

席煜城當然知道是一些女生在八卦。他站在蘇芸班級裏的講台上,像老師那樣莊嚴宣告:

“她蘇芸,是我家的親戚。你們聽到了沒有?從今以後,我要是再聽到什麽對她不利的言詞,”說著,他回顧了一下講台,見沒有什麽可用來發泄的東西,隻

有一方黑板擦。於是將黑板“啪”地一聲摜在地上,黑板擦應聲被摜成一個癟頭翁。

席煜城繼續著他的宣告:“猶如這方黑板擦!”台下的眾多學生,尤其是剛才八卦的那些女生,一下子鴉雀無聲。就像全部被關進了籠子,封住了口。

席煜城走下台來,挽起已經默默收拾好的蘇芸的胳臂,向著門外道:“蘇芸,……妹妹,我們走。”任憑身後的眼睛像雪花一樣打在他們的身後,絕塵而去。

那個身影,將一生一世久久地留存在蘇芸的記憶深處。無論刮風,無論下雨,無論黎明,無論晨曦。

無論是清醒,還是昏迷。

哪怕到隻有一絲記憶的時候。

高中學校的後麵,是一處較高的土崗,以前直接當作院牆。後來安全措施加強,學校又出資向北拓展了一段不小的距離,將土崗圍了進去。土崗也進一步被改造成了假山,山上栽滿了樹,有風景樹,也有樺樹,楓樹,杉樹等耐久的樹種。

蘇芸清楚的記起,她的初吻,就遺失在了那個樹林中。她的初吻,自然而然,瓜熟蒂落。

那是一個周末的晚上,不少農村裏來的學生都早早地回家了。由於家已在這裏,蘇芸倒是不著急回家。她加班加點地寫完了兩天的作業,已是晚上十點鍾了。席煜城那時已經回家,蘇母見蘇芸沒有回來,忙向他打聽。

“蘇芸同學,在學校趕作業呢。”

蘇母無語,給席煜城弄好晚餐,就自己忙去了。

席煜城知道蘇芸是學霸,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所以,他在吃完晚餐後,還見縫插針,去臥室玩了一陣《紅警》。這一玩,就忘記了時間。

直到蘇阿姨出現在門口,她驚慌的眼神告訴了席煜城她有多擔心蘇芸。

席煜城正玩得開心,他已經攻城掠地,眼看就快要攻入假想敵的首都,直搗黃龍了。

蘇阿姨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少爺,都快十點了,蘇芸還沒有回來。”

席煜城一聽,大驚失色。都快十點了,蘇芸還沒有回來!

他連電腦都沒關,雖然他知道不退出遊戲,遊戲就會默認還在進行,直到自己耗盡最後一滴血戰敗而亡。他還是一路小跑,直接衝進了車庫。

他提出跑車,叫上蘇阿姨:“走,咱們一起去找找。”

蘇阿姨不為所動:“少爺,你一個人去吧,我的任務是守好這個家。”

都什麽時候了,還這樣迂腐!席煜城心裏想到,不過他立馬也就笑了,像蘇芸這樣土裏土氣的姑娘,有誰會稀罕呢。

他的心裏,對蘇芸的印象,還停留在兩三個月前,她剛剛來家的時候。

他不知道,此時的蘇芸,已經各方麵都脫離了原來的鄉土氣息,儼然一位正宗的城裏人了。

席煜城一路找尋,不敢開動太大的馬力,他的眼睛很快就酸了。打遊戲太久,猛地出來,又是在夜裏,又是在開車,他都害怕自己會不會出什

麽事端。幸好已經過了高峰期,路上的車子七零八落地,像打散的士兵,看見了他猶豫狐疑的樣子,紛紛像避瘟神一樣避開了他。

席煜城到得學校,直接奔赴蘇芸的班級。到得班級門口,他無聲的笑了。蘇芸正聚精會神地寫字,但也是進行到最後一刻,她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她沒有看到席煜城在門外,不過下意識地看了一下班級內,學生還是有幾個,正在埋頭努力。但當一回頭,看到教室後麵的掛鍾時,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已經十點鍾了,媽媽此時肯定擔心得要死。

怎麽辦,公交車已然沒有,最晚的公交車也在九點半停運。走回去,足足三十裏路呢。打車,那會花多少錢,她可從沒打過,不知道。

何況還是個漆黑如墨的夜晚。她焦急地想盡一切辦法,還是沒有辦法。她的額頭冒出冷汗。

如果不是害怕媽媽擔心,她自可以留下來,也是沒事。看,教室裏不還有好幾個學生在忙嗎?

但是媽媽肯定是擔心的,她每個周末都鐵定回家,已是雷打不動的慣例。

如果今晚突然打破了,那媽媽該是何等擔心!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到教室門外有投向這裏的目光。那目光,平靜而深邃。仿佛大雁在等待伴侶歸巢,仿佛雄獅在等待獵物。

她躊躇了一下,果敢地望了出去。

是席煜城,天呀!你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蘇芸低聲地叫了一聲,就大步向著門外走去。

席煜城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打消了她的擔心:“蘇阿姨讓我來找你,我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給她打去了電話。”

蘇芸懸得老高的心,瞬間放下。她感到一陣由衷的輕鬆。

教室前麵是條長長的馬路,他們照理是應該去往那裏的。從那裏走出校門,回家。

但是蘇芸一下子的輕鬆居然讓她忘記了什麽,她突然記起自己餓了。於是,提出了去吃點東西。而吃東西的小吃鋪,就在假山的腳下。名字很雷人:山下小吃鋪。

讓人想踹它的老板。因為店名太特麽像日本話了。

不過今天他們沒有念及於此。蘇芸點了一個蓋澆飯,席煜城隻點了一個冷飲。見飯端上來,蘇芸不由得道:“這點東西,怎麽夠你用的?”

“不用了,我剛吃過了的。不過我怎麽看你的,才不夠呢。老板娘,再給這位同學加份雞腿。”

蘇芸忙不迭地護住盤子,道:“你不吃飯,我就不要雞腿。”

席煜城笑了,他的笑容從對麵投遞過來,那麽溫暖,那麽深情。

他們吃完了飯,後麵的山崗似乎對他們張開了懷抱。說實話,蘇芸還從來沒有一個人來過。除非是跟老師一起來散步的時候。

山崗上的風已經涼意凜然,席煜城走上去的時候,蘇芸默默地跟在後麵。待到席煜城回頭時,他看到蘇芸在輕輕地顫抖。“怎麽了,冷還是,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