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61小劍的作文

父親東奔西跑,母親早出晚歸,小劍被迫早慧。一次作文課寫《回憶》命題作文時,小劍靈感忽至,在拚音的幫助下,下筆千言兼離題萬裏了一回:

2歲,七歲玩伴我的侄女西杏上小學一年級,不舍,跟隨。

上學第一天,侄女侍立一邊,我在侄女位上正襟危坐。老師見了讓我“滾”,我回罵兩句,換回兩巴掌。後知老師乃我堂兄,白打。同學大強(以後修改時,前麵要點一下大強的出現)見老師對我不喜,沒事就揪著我飽揍,結仇。

在另一學校任教的母親補交學費,我得以在教室立足。所謂立足,即沒有座位。父親準備一小板凳,讓我坐於侄女身旁。我人小力弱,侄女每天上下學,左手領我,右手挽一板凳。半年後,校長見我求學意堅風雨無阻,遂破格錄取,給我桌椅,讓我名正言順登大雅之堂,但沒有給我書。堂兄認為我天資聰穎,可博聞強記,有書沒書一個樣。我當然什麽也沒記住。

3歲,記憶空白。母親轉述。

見電視上武林高手於山崗間騰挪跌**,模仿力極強的我有樣學樣,於奶奶家旁亂石堆上開始了走入武林的第一步。結果,奶奶先在人事不省的我的光頭上貼滿了火柴紙止血急救,後尖著三寸金蓮抱著我往衛生所飛奔。其時正值農忙,衛生所沒人,奶奶心急摔跤,我幽幽醒來,扶奶奶回家。

這時,我有了書包,還有了自己的書,祖傳的《**選集》,老爸抽屜裏翻的。

4歲,記憶空白。表叔孫占轉述。

跟隨一女生進入女廁,被罵曰“流氓”,百思不解。後自作聰明,課間先行進入女廁,對後進女生大叫“流氓”。女生盛怒,告之老師,由校長親自處理。校長對我不聞不問,責怪女生不尊老愛幼。校長是我表叔。嗚呼!在這個社會混,還是要靠關係。

書增多了,又有了一本祖傳的《資本論》,不過第一天即被堂兄代管,且至今未還。

5歲,被勒令退學。

三年級開學第一天,跟班走的堂兄讓我去新開的幼兒園。不從,又是兩巴掌,遂含淚屈服。進入幼兒園後,將對堂兄的怨氣撒向同學,不久即在幼兒園小班稱孤道寡。

這一年我識字。鄰居高中生叔叔教會認全了“車(ju)馬炮”,還教會我各就各位了。一日,叔叔不在,其二姐,我的二姑,城中幼兒園的美術老師正在做畫,她對我不勝其煩,丟給我一張紙,一隻蠟筆。我畫完了紙,又順便畫了一下她的備課書。

半年後,由於有小學兩年的深厚功底,小班老師自惇學識淺薄,不能誤人子弟。於是,小班的同學敲鑼打鼓把我送往中班。、

從中班一女同學小河那學會了幾下新疆舞,回家先跳給媽媽看,媽媽一高興,獎了五毛錢,再跳給爸爸看,爸爸一高興,獎了五巴掌。爸爸憂心重重,怕我以後不男不女,遂係統地教了我一個月的武術。學武半個月後,打遍幼兒園無敵手。

學武一個月後,潛回小學,找大強報仇,大勝而歸。老爸將我逐出師門,不再授藝。

6歲,幼兒園大班。

開學第一天,認識插班而來的阿利。阿利大我兩歲,好俠仁義,出手相當闊綽,每日必食一種棱錐形“糖”塊。英雄相惜,我與他結成兄弟,從此後甜食不斷。久之,問其糖塊何處而來。阿利偷偷告之。原來他發現隻要一尿床,父母就會給他糖吃。因此,他天天勤尿不輟。我深表佩服,當夜如法炮製。而老爸隻用了兩巴掌就徹底斷絕了我通過尿床換糖吃的自力更生想法。可歎的是,上了小學我才知道,當年吃的不是糖,而是治尿床的藥。

下半年,偶爾聽說老師讓班長參加繪畫比賽,我躍躍欲試,老師堅拒不允。我暗生怨氣,回家提筆做好,讓二姑代寄。兩個月後收到證書“江蘇省少兒組繪畫比賽第二名”和獎品一隻塑料水壺。

7歲,胡漢三又回來了。

再次進入小學,校長表叔不知我跳級,以為我又跑來胡鬧,這次不假顏色,把我趕出校門。我在外麵遊**一個月,被家人知曉,又沒有人權地被送入小學。

進一年級後,一切照舊,連數學試卷上的鴨蛋都是一樣的圓。學年快結束時,班主任丁老師納悶為何別人是雙百,我卻總是二分之一百(語文偶爾也能考個滿分),就提問五減四等於幾。我訥訥不能答。丁老師追我,我信口說五。丁老師再問如何得出的,我又訥訥不能答。老師走下講台,掰著我的指頭教起了基礎課。我猛然間就有了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我在幼兒園跳級錯過了數手指,在一年級第一個月缺席又錯過了數棒棒。

期終考試,我有了第一個雙百,全班唯一,學校發獎狀一張,老爸賞新文具盒一隻。

8歲,小學二年級。

聽二姑說了一個生財之道——寫文章換錢。人為財死,我在二姑的指導下,一月內通讀了《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三百六十五個夜》、《天方夜談》,然後寫作投稿。稿投完後,生病一個月。同為老師的媽媽知道了前因後果,把二姑罵了個狗血淋頭。康複時,收到稿費兩元,高興之下,請同學吃糖,花了三元。虧本,不再投稿。

認識了新搬來的鄰居,小三。

9歲。

三年級開學第一天,發現阿利舍我而去,他留級了,我傷心欲絕。正欲揮淚時,又一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大強,他坐於教室一角,極有耐心地等了我四年。化幹戈為玉帛,我們同桌了,我送給大強的禮物是我的文具盒,大強送給我的是他偷他哥哥大壯的手抄本小說——《少女之心》。我花一個晚上沒看懂,第二天送給新出爐的學弟阿利。

朝正看了兒子的作文後,哈哈大笑不已,覺得兒子有些胡吹八扯的能耐,以後興許能在政府部門混個一官半職。而執教的語文老師對作文的評價則是生搬硬套詞語,空洞難顯內容。

第二天早上,朝正難得地等兒子小劍起床一起吃早飯,他還親自下廚給兒子煮了兩隻雞蛋。小劍就著油條咬幾口饅頭再喝一口玉米糊,朝正把雞蛋剝好皮,放在碟子裏催促兒子吃。小劍不太喜歡吃雞蛋,但是見父親已經剝好了,就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個。朝正讓兒子把另一隻也吃了,小劍用力地咽了一下,說吃飽了。

“就兩個,把這個也吃了。”朝正希望兒子長得精壯些,仍是催促。

“真吃飽了。”小劍低下頭喝起了玉米糊。

“不吃了?”朝正不放心。

“不吃了。”小劍頭也沒抬地回答。

“真不吃了?”朝正仍是問。

“真不吃了。”小劍感覺父親今天有些不一樣,他抬起頭,舔了一下嘴巴。

“那我給狗吃了啊。”朝正說著撿起雞蛋丟到桌子下麵。和賀發家的癩皮狗一母同宗的大黃毫不客氣,啊嗚一口就吞下了雞蛋。

吃完早飯,小劍把綠色帆布書包往身上一挎,對朝正說了聲“我走了”又對裏麵正在忙著的媽媽喊了聲,就抬腳出門。朝正看了一眼兒子,叫住了他。他走過去彎下腰把兒子直站著的衣領理順又拉了下書包帶把書包放正。小劍狐疑地看著爸爸的動作,一直到出門都走了好幾步,終於還是忍不住,他轉身回過頭來問朝正:“爸爸,有事嗎?”

“沒事,沒事。”朝正讓兒子一問,心裏倒有了窘迫的感覺。

“真沒事?”小劍見爸爸的表情不似以往那樣,板的比老師還嚴肅,感到更是奇怪了,他大著膽子又追問了句。

“真沒事。你快上學去吧。”朝正心想看咱爺倆客氣的。

“爸爸,你今天對我真好。”小劍到底人小,一個雞蛋就讓他對爸爸有了好感。

“哈哈,以後我會對你更好。”朝正一高興,大笑起來。

“那你給我買個背包吧?就是背在肩上的書包。”小劍見縫插針,一見爸爸今天對自己關愛有加,忙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一邊說一邊在身上比劃著。

朝正一愣還沒回答,妻子走了出來:“發什麽呆啊?幹嘛要以後對他好,現在還不趕快答應?”

“呃,好,好,爸爸下次去城裏就給你買。”朝正為沒有及時答應影響自己的慈祥形象而有了一點後悔。

小劍見爸爸答應了,一蹦一跳地上學出了門,差點和迎麵跑進來的一個人撞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