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7月中旬，也就是在鄉鎮換屆之前，縣委組織部指派考評組到了南寨鄉，領隊的是組織部的王貞副部長，成員有組織科的人員和縣機關黨委的抽調人員。按照考評組的意圖，鄉辦公室人員通知了全鄉幹部，並在會議室集合。人到齊後，鄉黨委書記吳明和鄉長馬來及考評組的一班人到了會場。因為是組織部考察人事的事，會場顯得非常平靜。首先，吳明書記對大家說：“人到齊了，請考查組王副部長給大家講話。”此時，鄉幹部們的目光一齊聚集在了王副部長的身上。王副部長說：“今天來，沒有別的意圖，就是讓大家評評鄉領導的工作，辦法是給各位發一張評議表，表上依次標有優秀、稱職、不稱職三個欄目，你認為哪位領導優秀，就在優秀欄後麵的空格內打個‘√’，你認為哪位領導不稱職，就在不稱職欄的後麵的空格內打個‘√’，如果需要說明的，可在表格的後麵給以注釋。”話音落，考查組人員給每一位在座的鄉幹部發了表，同時，給7位領導們也發了表。5分鍾後，表格全部填好，並分別遞交給了考查組工作人員，考評工作隨之結束。
因為鄉鎮即將換屆，縣上要調整一部分鄉鎮領導。在對待這個問題上，縣委組織部是通盤考慮的。考評結束後，部長們坐在一起進行了交流，將多數幹部認為是優秀的鄉領導排了個隊，將多數幹部認為是稱職和不稱職的鄉領導也分別排了隊，最後拿出了一個方案，調回九個鄉鎮的黨委書記，提升九個鄉鎮的鄉鎮長，以補充縣級部門的缺口和被調走的書記空位。書記辦公會定在晚上召開。在這個會上，各書記們認真聽取了組織部長的工作匯報及初步確定的調整方案。書記們對提名的鄉鎮領導一一進行了研究。縣委書記習描強調：“這次鄉鎮領導的調整，咱們是充分做了工作的，組織部門是按照鄉鎮領導的政績和鄉幹部的評議結果確定的，現提交給大家討論，望各位發表意見。”
靳朝輝副書記說：“方案是經過醞釀的，組織部門與我也通過氣，但我總覺得機關的年輕幹部應該到鄉鎮鍛煉鍛煉，這樣，一是增加他們的閱曆，二是加強一下鄉鎮的力量。”
習描書記接著說：“我同意朝輝的意見，在機關抽調上幾個，充實一下鄉鎮。另外，各鄉鎮的領導幹部盡可能地互相交流，不要老是呆在那個鄉鎮。”
組織部副部長王貞說：“南寨鄉的吳明書記，民主評議情況很好，應該將他調回縣裏，讓馬來鄉長就地上一下，因為，萬隆村搞建設，他要親自抓那裏的工作。”
靳朝輝副書記說：“馬來對那裏的情況熟悉，我同意王部長的意見，讓他在南寨再幹一屆。至於吳明同誌，放到縣水務局吧！”
“就這樣定。”在座的五位書記都發表了意見。
這一個晚上，書記辦公會開得很長，他們對所動的幹部一一進行了研究，並形成了決議，同時指出，平調的幹部接到調動文後限定5日內到新崗位報到，晉升的必須公示，公示後無異議的，接到文後的5日內趕赴新的崗位，對遲遲不到崗者，將受到紀律的處分。另外，對本次評議過程中的不稱職領導，原地不動，並組織談話。
十天後，吳明書記在縣水務局上班，並任一把手，馬來鄉長晉升為南寨鄉的黨委書記。縣委宣傳部的副部長張宏凱調往南寨鄉任代鄉長。
接下來，就是鄉鎮黨委的換屆和鄉鎮政府的換屆。對此，市委書記高牆專程來到了吉土縣。他對吉土縣的班子成員說：“這次鄉鎮黨委換屆事關黨在農村基層組織的加強和執政基礎的鞏固，對於加快經濟的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所以，你們要進一步增強責任感和使命感，提高認識，精心組織，確保鄉鎮黨委換屆工作健康有序地進行，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提供強有力的組織保障。”之後，市委領導高牆書記又來到了南寨鄉，聽取了馬來書記的工作匯報，他感到了滿意，當即對南寨鄉近一個時期的工作給予了肯定，並與鄉鎮幹部們就工作中的問題、解決的思路和辦法進行了認真的探討，最後明確指出：“當前按照中央和省、市的統一部署，要切實抓好三個關鍵環節，一要選好黨代表。代表素質是決定黨代會決策及其貫徹落實的重要基礎。區縣和鄉鎮黨委要認真把握，真正把體現先進性、具有代表性和較強議事能力的黨員代表推選出來。二是要起草一份好的黨代會報告，使起草報告的過程成為發動和組織黨員全麵總結本屆黨委工作，進一步理清發展思路，明確工作重點，調動幹部群眾的積極性和創造力。”
之後，高牆書記提出要看一個村子，馬來書記讓辦公室人員拿來了本鄉的村委會名錄，讓高書記挑選，高牆書記說：“你們定吧！沿路看看就行了。”此時，馬來書記想到了萬隆村，它正好在去縣城的半道上，加之，那裏的工作也有了頭緒。於是，市委領導要到萬隆村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張實踐和何佳旺那裏，他們二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趕到了出村路和國道的交接處，迎候市領導的到來。在這當兒，負責基建的張牢娃也趕到了，並給佳旺匯報說：“明天就要架樓板了，預計第一期工程很快就會結束。”
“九月份就要生產，能來得急嗎？”佳旺問。
“常主任已經聯係好了獼猴桃切片機，聽說每台200元，訂上30台。”牢娃回答。
“每天一台機子能切多少？”佳旺繼續問。
“半噸，如果30台機子同時開，那就多了。”牢娃蠻有信心地說。
“修建烘幹房的時候，可要有個技術專家指點噢！”
“我已和縣果業局取得了聯係，他們給咱介紹了西農大的教授，最近兩天就來。”牢娃說到這裏，支書張實踐插話道：“關於技術上的事，我建議還是開個會，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論證論證，絕不能盲目行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忽然，一輛標有“陝o”牌子的小轎車和兩輛本縣小車停了下來，隨之，車門打開，馬來書記第一個下了車。何佳旺立刻迎了上去，並說：
“歡迎！歡迎！歡迎馬書記。”
“佳旺，市委高牆書記來了，看看咱們的村子。”說話間，馬來書記走到剛剛下車的高牆書記跟前，拉著佳旺的手，給高書記介紹。
“高書記，您好！歡迎到我們村子來。”何佳旺很有禮貌地向高牆書記打了招呼。高牆書記一一同村幹部們握了手，並連連說：“你們好。”
“高書記，這是萬隆村正在建設的一個獼猴桃幹片生產廠，九月底可以投產。”鄉黨委書記馬來指著眼前的基建工地給高牆書記說。高牆書記聽得很認真，並向基建工地看了看。
“這個廠子實行的是股份製，何佳旺主任占的股份大一點，預計總投資100萬，村委會也有一定的股份。產品嘛！市場需求量是可以的。”馬來書記說。
“一斤幹片，目前市場的行情是多少？”高牆書記問。
“質量、包裝好的，就在十元左右。”村主任何佳旺在一邊答道。
“獼猴桃是咱們吉土縣的主要產品，多建幾個獼猴桃加工廠是可以的，這樣，能使獼猴桃的產品多樣化，更能解除果農賣果難的問題。可就是要組織好，管理好，要注意開通銷售渠道。”高牆書記對在場的幹部們說。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巧巧和靳粉蘭恰恰從這裏經過，她倆看見了村書記、村主任及牢娃等都在這裏，立即引起了注意。於是，李巧巧拉了拉粉蘭說：“咱到跟前看看去。”靳粉蘭卻說：“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顯然，靳粉蘭是膽小的，他不願前去。於是，巧巧趕了過去，粉蘭打老遠地看著。
“這不是巧巧嗎？對，村上的婦女主任。”鄉黨委書記馬來認出了巧巧，他指著巧巧，向高牆書記作了介紹。
“就是的，這是咱們新選的村婦女主任。”村支書張實踐在一邊介紹道，同時給巧巧說：“這是市委領導高牆書記，他專程看咱們村子來了。”
“高書記，您好！歡迎您到我們村子來。”說話的同時，李巧巧走上前去，主動同高牆書記握了手。
“婦女工作在當今的農村可是重要的，不能輕視噢。”高牆書記被李巧巧的熱情所感動，順便吩囑了一句。
“高書記，我們萬隆村是一個比較大的村子，這次新農村建設是排上號了，可就是一個配套資金落實不了，原來說的80萬，隻聽雷聲響，不見雨點下。還好，我們的道路建設、街道的擴修，鄉上的馬來鄉長，對，馬來書記給撥了一些，我們的村主任拿了大頭，可是，現在，隻是出村路水泥化了，街道隻是鋪了個底兒，電、水改造根本談不上。另外，我們的村部，還是原先大隊建製時的房，土牆、舊瓦，跟不上形勢了，沒資金是無法改造的。”李巧巧借機在市委領導麵前說了一大堆。
“我看是這樣，咱們進村看一下。”高牆書記聽了李巧巧的話，立即要求到村子裏看一看。
於是，村幹部們陪同高書記一同進了村。在視察村子的時候，高牆書記一直是走著的，他看到了一裏地的水泥化了的出村路和新擴建的街道及破舊的村部，當場給馬來書記表了態：“老馬，我給你們弄10萬，把村部改造一下，要建得像個樣子，把黨員活動室納進去，至於其他方麵的建設，量力而行，不要誇大求洋，你看咋樣？”
“那好啊！高書記，這可是對我們萬隆的大力支持，我們一定辦好，一定把萬隆搞成一個像樣的新農村來。”馬來書記接著說道。
此時，在一旁的村幹部們，感到了高牆書記的可親，感到了高牆書記是咱老百姓的貼心人，他能關心基層，能體貼民心。
之後，高牆書記乘車返回了市裏。
新農村建設工作已經開展兩個多月了，但上麵的配套資金還是沒有下來，吉土縣第一批示範村、重點村的幹部們坐不住了，特別是十個示範村的村主任們，上了縣城，去了新農村建設辦公室。還好，這一天，新農村建設辦公室的主管領導接待了他們。當然，其中的成員還有萬隆村的何佳旺主任。
新農村建設辦公室裏，各村主任們心情激動，言詞迫切。其中一位主任說：“自從新農村建設的任務下達後，我們村第一個行動了起來，說實際一點，在硬件設施的建設上，有了一定的進展，然而，啥都是需要資金的呀！沒有資金，我們就得停工。”說到這裏，有幾位主任表示讚同，而且談出了自己的苦處。其中一位說道：“我們同你們一樣，修路、拓寬街道，撲騰了一模活，施工的人要錢，賣料的人要錢，我都快支持不住了。”
“還是盡快撥些錢下去好。”
聽著主任們的肺腑之言和懇切請求，縣新農村建設辦公室的領導坐不住了，他當即撥通了市新農村建設辦公室的電話。“喂，你是張主任嗎？”對方答：“是的。”由於電話開通的是免提，彼此發出的聲音村主任們都能聽得清。“我是吉土縣新農村建設辦公室，我詢問一件事。”對方答到：“請講。”“建設新農村的配套資金什麽時候能下來？”對方回答：“那是項目資金，立項就有，不立項就沒有。”
聽到這裏，村主任們一個個如泄了氣的皮球，幾乎同時發出了“怎麽能是這樣”的哀歎聲。在場的何佳旺也是一樣，覺得滿懷希望的事情頃刻間成了到手的饃吃不成。這下怎麽辦呀？萬隆村的街道還要打水泥，排水溝還要修，自己跟前的錢已全部作為股份投到了獼猴桃幹片生產廠，怎麽辦？他陷入了迷茫中，他心事重重，在極不愉快地情況下登上了返回的班車。
回到村子以後，他向村支書張實踐作了匯報，並建議召開村雙委會幹部會議。在會上，他將新農村建設的配套資金情況向全體幹部作了說明，同時，讓大家出主意，想辦法，看立什麽項？立什麽項最好？
村支部副書記韓健發言了，他說：“新農村建設能立什麽項，硬件設施上，就是改廁、改灶、通路、通水、通電、通信息、建校舍、建村辦公樓嘛！咱們在這些方麵想想不就對了。”
“我看，打深井可立一個項。因為，村上現有的飲水井水量不足，特別是二三月期間，經常出現斷水現象，一度時間，全村人還到黑水河裏挑水吃。再就是對全村的水路重新布局，使其合理化、節約化。再者，前個時期的擴街道，地下管道多處被撞壞了，必須重新改造。”村委會副主任常奮說道。
“建村部、改造電網都可以立項。”村支部委員李三柱說。
“打井花30萬，建村辦公樓花50萬，夠了夠了。”村支部書記張實踐算了算賬說。
“那就立這兩項，常奮大叔具體安排，立即叫人著手寫立項報告。”村主任何佳旺安排道。然後，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煙，散給了大家，同時，他自己也取了一支，並輕輕打開了火機，破例抽了起來。此時，會場顯得很安靜，沒有人言語，隻能聽到微弱的抽煙聲和看到煙霧升騰的景象。接著，何佳旺又談起了下一步的工作打算。他說：“我們萬隆村，地處秦嶺北麓，位置在縣城和鄉政府之間，東有黑水河環繞，西有廣袤的良田，論這個嘛！算是咱們吉土縣的白菜心心，如今上級領導重視咱們村，關心咱們村，並給我們寄予了厚望，我們在座的怎能等閑視之呢？我們必須振作起來，要下氣力，想辦法為村民辦事、辦實事。當然，前麵的工作，我們的幹部是盡責盡力了，後麵怎麽辦？市委書記高牆的關照是對我們極大的鼓勵，盡管說新農村建設的配套資金沒有撥下來，市委高牆書記又提醒我們量力而行，然而，我們村子的建設攤子是鋪開了，用我們的土話說，牛打半坡上咧，隻有上，不能下，大家想想，街道要上水泥、飲水管道要重新布局、村部辦公大樓要建設，我們還準備把奶牛事業抓起來，你們說，不幹能行嗎？眼下，奶牛飼養者有二十幾戶，如果把他們集中起來，辦一個奶業公司，實行股份製，不是很好嗎？這樣，可以解決賣奶難的問題，同時，有利於奶牛的防病治病，能夠把更多的村民從繁雜的操勞中解脫出來。另外，有利於村內的環境衛生。當然，這隻是個想法，隻是個建議，具體咋弄，還需要論證。”說到這裏，支書張實踐插話道：“這是好事，我看能弄，幹脆讓韓健和常奮抓這事，讓他們倆先考慮考慮，拿個方案，隨後交村民代表會討論。”“關於建村部的事，我看是可以動土了，市委高書記答應給十萬，這是沒問題的，會後，咱們又要立項，爭取項目資金，這也是不會有啥問題的。現在的問題是由誰來承頭弄，誰親自抓這個事？”何佳旺考慮到了負責建村部的人選。
“我看，讓常奮大叔負責，崔老三協助。”張牢娃接著說道。
“大家的意見呢？”何佳旺問。
“同意。”
“沒啥意見，就讓常奮和崔老三弄。”在座的幹部們紛紛表示同意。
“那就這樣定了。常奮叔可是身兼幾職噢！”佳旺主任這麽一說，常奮副主任倒覺得踏實起來。所以，他沒有推辭，更沒有怨言。
“下來，要幹的事是繪製圖紙，聯係基建隊。在這方麵，咱們的要求是圖紙要新穎，基建隊要過硬。”佳旺又吩囑了一會。
會議至此結束。
話說了，工作安排了，何佳旺回家了。然而，當他剛剛踏進大門時，忽然聽到了鄰居王大媽的一聲喊叫。
“佳旺，法院來人了，說是催什麽貸款的事。”王大媽說畢遞給佳旺了一封信。
“這是法院的催款單。”佳旺接過信後打開並說道。
“這是上午送來的。”王大媽說。
隨即佳旺將催款單展開，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起來。
“萬隆村委會，你們貸銀行的20萬元款，早已到期。按照規定，限你村在20日內還清債務，否則，將按法定程序辦事。吉土縣人民法院。”
佳旺看後，頭有鬥大，立時感到不知所從，於是自言自語道：“這真是忙中添亂，眼下正是用錢的當兒，到哪裏弄20萬還債呀！”於是，他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旺兒，飯不吃，門也不進，這是咋的來？”佳旺的母親忽然對佳旺說道。
“媽呀，沒啥事，我在院子走走，你別擔心。”佳旺對母親說。不過，這個時候，佳旺的母親拄了個拐拐已出了屋門，並接著對佳旺說：“來，跟媽聊聊。”佳旺趕了上來，攙扶著母親坐在了院子的石凳子上。
“旺兒，媽是上了歲數的人了，你爹又死得早，這個家需要個人啊！你看你，整天忙得不著家，誰來照管我，誰來照管這個家。”佳旺媽發自內心地對佳旺說。
“不急，媽，等過了這陣子，我給你領回來個媳婦嘛！隻要孝順就對了，到時，你可別嫌棄噢！”佳旺說道。
“那不行，時間是不等人的。今日個，你二妗子來了，說她相中了一個，剛離過婚的，帶了一個女娃，聽說人很勤快，農村活啥都會，人也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的，說是讓你選個日子，去見見麵，就在你妗子屋。”佳旺媽說得怪吸引人的，可是，佳旺的心思根本沒在這個上頭，但他又不能直接阻止，而是順著母親的行行答應了。
“行，我抽時間，去看看。”佳旺媽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