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來我就後悔了,隻覺得有一盆冷水破在身上,從頭頂一直涼到了腳指頭。

我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我之前一直都覺得他的妖身很醜嗎?陸淩恒是因為化龍的時候渡劫失敗才變成這副樣子的,這副四不像的模樣就是他失敗的證明,一生的恥辱。

看得出來他也很介意自己這副模樣不好看這件事,而我剛剛的話不就正是戳在他的痛點上?雖然說陸淩恒現在不能直接殺了我了,但以他喜怒無常的性子,這一句話怕是又能把好感度給全扣沒了吧?

“謊話精……”陸淩恒卻隻是歪了歪腦袋,將整個頭都靠在了岸邊的冰麵上。

他的語氣淡淡的,沒有一點點責怪我的意思,反而有一種……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係統在這是又彈出了提示。如果係統不是讓這冰天雪地給凍出毛病了的話,陸淩恒的好感度不但沒掉,反而還上升了!隻能說,蛇精病的心思你別猜。喜怒無常就是喜怒無常啊,你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

“說說,我到底哪裏好看了?”陸淩恒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的尾巴掃來掃去的。

說不上來他是在煩躁,還是在期待。我在心底歎了口氣,但卻是老老實實的將我方才所想都告訴了他。我是不知道他一個古代妖怪能不能聽懂什麽是“設計美感”什麽是“異形外星人”但卻也在絞盡腦汁的去用他能理解的詞語去解釋我的看法。

他很安靜,全程都沒說一句話,隻是半眯著他淡金色的眸子靜靜的聽著。有時候我說的多了,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又會隨意的應和我兩聲,示意我繼續往下講。而等我將自己對他妖身的全部看法都說完之後,他依舊沉默了許久。

“說的跟真的似的……我差點就信了。”陸淩恒看向水麵中的自己,呆愣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我說過的話。但他很快便變得煩躁起來,一台尾巴抽向水麵,將自己的倒影拍碎在水波之中。

我趁他忙著跟水波打架的時候翻了個白眼,什麽叫說的跟真的似的,我說的本來就是真的好不好!

我認認真真的分析了這麽多,他竟然覺得我在說胡話?

在泉州城裏那麽一折騰,我的發鬢早就散了。此時被風一吹,碎頭發便都呼在了臉上。

陸淩恒卻是忽然一台尾巴,用他那帶著點絨毛的尾巴尖,將我臉上的碎頭發慢慢梳理到了耳朵後麵。

氣氛在這一瞬間變的有些古怪,我說不明白這是怎麽了。隻是傻愣愣的轉頭去看陸淩恒,四目相對的時候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平日裏完全看不到的東西。

他看上去孤獨又脆弱,白茫茫的雪山裏除了他以外什麽活物都沒有。

而他討厭他自己,甚至沒有勇氣去看水中的影子……

晨光乍現,一縷金色的陽光灑向寒潭,寒潭忽然便翻滾起了洶湧的波濤。陸淩恒一翻身,變化做人的模樣站在了冰岸上。下一瞬,整個寒潭被冰霜覆蓋,連一絲水波都看不到了。

“嘖……”陸淩恒變回人身後手臂上的傷勢並未痊愈,猙獰的傷口仍然透著些詭異的綠光,看那樣子毒素也並沒有完全解除。

但此時寒潭已經凍上了,他再想借助寒潭祛毒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再次拉開衣袖,將手臂遞到陸淩恒麵前:“你喝我的血吧。”

陸淩恒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對自己血液的功效一無所知?”

我不解的看向陸淩恒,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昨晚那隻陰鬼喝了你的血之後,發生了什麽變化?”陸淩恒提示道。

我想了想:“它發瘋在地上打滾?喝了我的血……會讓人發瘋?”

而陸淩恒不想發瘋,所以他才不願意喝的?可是……我第一次給他喂血的時候他也沒發瘋打滾啊,還有之前在樹林裏……

“蠢死了,它之所以在地上打滾,是因為那是你讓它滾!”陸淩恒猛然提高了嗓音,這才將我越想越歪的思緒給拉了回來。“你的血不會讓人發瘋,但是會讓人對你言聽計從。”

被陸淩恒這麽一說,我才恍然大悟。

那天從魔界離開的時候,陸淩恒顯然是被我的血吸引,失去了理智,但他依舊在生死關頭鬆開了我。我本以為那是因為我與他的師徒製約……可如今想來,當時也是因為我讓他鬆開我,所以他才鬆開的?如果我的血液連魔尊的神智都能控製,那讓陰鬼在地上打個滾又算的了什麽呢……陸淩恒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拒絕喝我的血的?

可是……可是我並不準備控製陸淩恒讓他去做什麽啊……我隻是單純的想替他療傷而已……

話到了嘴邊,我最終仍然是沒能說出口。以陸淩恒那疑神疑鬼的性子,就算我磨破嘴皮他也不會信我的吧……能控製心神的血液,就算是有再神奇的療傷功效他也是不會去喝的吧……

莫名的,我有些失落。就好像是剛剛縈繞在我們之間的、某種美好又脆弱的東西,在此時……又被他扯了個稀巴爛似的……

“那你的傷又沒痊愈……毒素也沒排幹淨……這寒潭要到什麽時候才會解凍?”我望向寒潭,隻覺得這東西真是奇怪。怎麽太陽一出來,它反而凍住了?

“晚上就會化開了,不過我們得走了。”陸淩恒說著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顆尖銳的牙齒,那牙齒的形狀看著像是人類的牙齒,但又要尖銳許多。“我們還得去找白玉石碑呀~不然要是去晚了,就讓景雲那小子給搶走了~”

“什麽……?去找那個殺了泉州城主的凶手?可是……他昨晚不應該已經被景雲給抓住了嗎?”

陸淩恒來回**著那顆不知道是什麽生物的牙齒,冷哼一聲:“那人恐怕是個有幾千年道行的鬼修,他不過用了幾天功夫煉出來的陰鬼都這般棘手,就憑景雲那點道行,抓的住他才見鬼。”

“還好尹千霜跑來救你了,要不然那鬼修就落在了正一盟手裏。我們再想去搶那白玉石碑,可就麻煩了~”陸淩恒說話的語調明明很開心,眼睛卻半眯著,一副十分不爽快的表情。“你跟尹千霜關係可真好呀~她竟然會放著鬼修不追……專門跑來救你?”

我沒聽出來陸淩恒話裏有話,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景雲和尹千霜身上。

照陸淩恒這個說法來看,尹千霜的實力是在景雲之上的?可是……這不應該啊。景雲可是把陸淩恒打傷了的男人,那也就是說他應該和陸淩恒差不多水平啊。尹千霜總不可能比陸淩恒還厲害吧?要是她真有那麽厲害,也早就該看穿陸淩恒的變身術了才對啊。難道說係統真的算錯了時間,尹千霜現在已經搶走了景雲的氣運?

我鬧不明白,開口像陸淩恒詢問道:“景雲……那晚在玄北城外,你不是被景雲打傷了嗎?景雲都抓不住那個鬼修……尹千霜就能抓住了?”

哪知道陸淩恒一挑眉頭:“誰告訴你我是被景雲打傷的?那晚在玄北城外打傷我的人,是尹千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