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她便隕落了……但是……”景雲的神智有些模糊，他捂著腦袋，兩眼發直，好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長什麽樣子來著？”

十年，對於修仙者來說不過彈指一瞬，遠沒有到了能忘記一個人長相的地步。更何況景雲這個狀態明顯不對勁，要說青霄劍派二長老身上沒有任何秘密，我是打死都不會信的。

“名字呢？你不記得長相，那你還記得她的名字嗎？”我將景雲拉進，強迫他與我對視。

“我不知道……所有事看起來都這麽模糊……二長老……她……”景雲越是去想二長老的事情麵上的表情便越顯得痛苦。

我不想就這樣放棄，反複詢問道：“隻是名字……想想名字，你一定記得！”

“二長老……她……”景雲看著我，突然愣住：“她叫燕婉……和你的名字……一樣……”

我心中一塊懸著的石頭在此時猛然落地，但這並沒有帶給我任何安全感。反而，那塊石頭砸進了水麵，猛然激起千層浪花。

景雲在此時回神，他看看我又看看四周，仿佛剛剛的記憶被誰掐斷了一樣，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站在這裏。

“你不是要去追那個八爪魚嗎？你快去吧……”我看出他的呆愣，隨意提醒了他一句。

景雲有些狐疑，但想起那隻八爪魚後他的記憶好像又重新鏈接在了一起，完全忘記了剛才與我關於二長老的對話：“對，我得趕快去追它！”

他大喊一聲，快步離開了。

景雲離開後不久，秦偉又拿著傷藥回到了房間。“燕姑娘，這是傷藥，這是跌打膏藥，你用的時候千萬不要弄混了……若是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便告訴我，我會幫你請個大夫瞧瞧。”

我勉強扯出張笑臉對秦偉搖了搖頭：“沒事的，就是摔了一下……不要緊……”

“對了，小朱呢？”我走的時候小朱還跟他們在一起，怎麽回來之後就不見她人了？難不成是她給魔界送信的事兒被發現，夾著尾巴逃了？

“她還在湖邊守著呢，我已經派人去叫她了，她很快便會回來。”

“哦哦，這樣啊……”

秦偉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似乎仍然有話想對我說。但興許是我們之間並不熟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把話說出口。“你休息吧，不打擾了。”

送走秦偉後，屋子裏便徹底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動作緩慢的將門窗全部掩住，不斷在心中整理著思路。等將被我砸碎的桌子也收拾到角落後，我也慢慢平複了心中那一團亂麻般的情緒。

“你應該……能聽見我說話吧？”我在裏屋的軟塌上盤腿坐下，衝著空氣輕聲說道：“那是你做的好事對吧？是你消除了景雲對二長老的記憶對不對？”

“給我滾出來——四百七十一號——”我憤怒的喊叫著，但房間裏依舊寂靜無聲。係統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樣，連一聲雜音都沒有回應。

“別在哪兒給我裝死了，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煩躁的揉了揉額角，即使係統沒有回應我我卻依舊繼續說了下去：“我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了對不對？青霄劍派的二長老，這個突然多出來的二長老，就是我上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時候的化身對吧？”

“我以為殺了尹千霜就能拯救這個世界，於是我便在尹千霜還小的時候殺掉了她。”現在的尹千霜所提到過的火災，我在幻境中所看到的女人，那正是我上一次來到這裏時所做過的事情。“結果任務並沒有完成，或者該說是失敗了？然後，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但是你把我帶回去了，消除我的記憶，讓我又換了一個身份重新開始。”

“從一開始，你就在欺騙我，對不對？在成為二長老之前，我也層無數次來到這裏，無數次試圖拯救這個世界，完成所謂的任務，但是我都失敗了，對不對？”

“每次失敗，你都會消除我的記憶，抹除我在這邊世界留下的一切，然後讓我重新來過。”

“我究竟在這裏反複掙紮了多久？”

“為什麽我必須為了你的失誤，反複來過，去做一個連你也不知道是什麽的任務啊——”

越說，我的情緒就越激動。說到後麵，我幾乎是在哭喊。可係統始終沉默著，一言不發。

“給我滾出來——”

“四百七十一號——”

當我說完自己所有的推論，我尖叫著大喊。可房間裏，除了我微弱的回聲之外，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冷笑一聲，隻覺得這個膽小鬼係統肯定不會回應我，已經準備放棄了。

耳邊卻突然傳來電流滋啦滋啦的響聲——

“宿主……對不起……”471號的身影在我眼前閃了閃，隨後穩定下來。“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欺騙你的……”

它的身影看上去是某種全息影像，說話的聲音也夾雜著刺耳的電流聲，但不管怎麽說，我總算是能和471號通訊了。

看到係統後，我長長的、緩慢的吐了口氣，試圖將自己所有慌亂的、暴戾的情緒都排出體外。

“這是第幾次了？這是我第幾次來到這個世界？”我反複吐息好幾次，逐漸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後，才繼續與係統對話。

“第六次……”係統有些心虛，但依舊誠實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哈哈……六次……”我聽完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到底在想什麽啊，我前麵都失敗了五次了，為什麽還會再讓我嚐試第六次？你是對我多有自信，覺得我一定能完成那個連你都不知道是什麽的任務，來拯救這個世界，阻止它崩潰？”

係統沒說話，羞愧的低下頭。

“讓我走吧，送我回地府也好，讓我去投胎也罷……或者你幹脆找個別的任務給我做好了！讓我從這裏離開吧！”我苦苦哀求，可係統卻不為所動。

好一會，它重新抬起頭來道：“不是我不想讓你走……而是你真的走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