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為了不讓林婉兒抓住把柄,林萱兒倒是早早地來到了瑜園。
最主要的是今日她得跟著林婉兒去拜會謝老夫人,一定要在這謝老夫人麵前留下個好印象。
謝府雖然沒落,規矩可是不少,尤其是這個謝老夫人,向來是個會磋磨人的主。謝夫人,也就是謝景瑞的娘,身子不好,常年臥床,而這個謝老夫人又是個挑剔的主,所以,伺候她的事務便落在了林婉兒這個孫媳婦身上。
謝老夫人出來的時候,林婉兒與林萱兒已立在大廳等候了。
謝老夫人坐在了主位上,一側的丫鬟忙將茶端了上來,另一個小丫鬟在一側遞了個墊子。
林萱兒則立刻乖巧地跪在墊子上,雙手捧著一盞熱茶,聲音甜膩地說道,“給老夫人請安了,老夫人請喝茶。”
謝老夫人眼皮子也沒抬,接過那茶,隻是輕輕抿一了口,便放在了一旁。
這萱姨娘雖說也是出自武定侯府,但像這種婚前便如此隨便的狐媚子,若不是懷了她謝家的骨肉,斷斷是不會讓她入府的。
這時,老夫人房中的人來傳早膳了。
“萱姨娘也沒有用早飯,不若一半前去吃一些吧。“林婉兒開口道。
林萱兒自是求之不得,便隨著她們一同前去用膳。
謝府雖然沒落了,但自從林婉兒入門後,家裏也開始奢侈起來了,謝老夫人身邊的使喚丫鬟,配置之豪華,竟能與侯府中的林老夫人相媲美。
一大群人簇擁著謝老夫人前去,林萱兒搶著上前去扶著謝老夫人。
待到飯桌旁,林萱兒扶著謝老夫人坐定後,正準備尋個位置坐下。
誰知,林婉兒卻開口說道,“萱姨娘,你初來乍到,府中的規矩恐怕還不太熟悉。今日,你便先學著如何服侍老夫人用膳吧。”
林萱兒心中不喜,可是眼下也沒法坐下去,隻得麵色溫順地應道,“是。”
站定了位置,林婉兒便說道,“老夫人愛吃那蓮子羹,萱姨娘舀些過來。”
林萱兒隻得照做,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蓮子羹,遞到謝老夫人的嘴邊。
大戶人家吃東西,最不怕浪費,謝老夫人似乎想吃的很多,林萱兒不停地夾菜,舀湯,偏偏每個謝老夫人隻吃一兩口,一頓飯下來,忙得林萱兒腳不沾地,累彎了腰。
林萱兒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做過這些粗活累活,此刻,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委屈和不甘,可是卻也隻能忍著。
林婉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林萱兒,心中暗笑,然後對著謝老夫人說道,“老夫人牙口好,能吃是福啊。”
謝老夫人最愛聽奉承話,當下樂嗬嗬地招呼著林婉兒,“你也多吃點。”
待眾人吃定,林婉兒對著下人吩咐道,“將桌子撤了,上壺消食的茶水。”
林萱兒此時臉都綠了,合著她忙乎了半天,大家都吃飽了,自己連口吃的也沒有了?
她心生一計,給謝老夫人奉上一杯茶後,又端著一杯茶走向林婉兒。
走到林婉兒身邊時,她故意一側身,裝作失去平衡的樣子,差點撲倒在林婉兒的身上。而手中的茶水則順勢潑向了林婉兒,瞬間將她的衣裙打濕了一片。
“你是怎麽做事的?”林婉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隨即怒目而視,質問起林萱兒來。
林萱兒見狀,心中暗自得意,表麵上卻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連聲道歉,“夫人,對不起,對不起,妾不是故意的。”
林婉兒冷冷地看著林萱兒,說道,“萱姨娘,你如此不小心,若是燙傷了老夫人或者我,你可擔當得起?”
謝老夫人此時也抬頭看著林萱兒,果然是個上不了台麵的東西,奉個茶都毛手毛腳的。
“萱姨娘怎麽如此沒有規矩?”
“回老夫人,妾早起的時候,肚子就有些疼痛難忍,但想著今日要來拜見老夫人,便忍著過來了,許是方才站久了,一時沒有忍住。”林萱兒邊說邊用手輕輕撫摸著小腹,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可有請府醫?”謝老夫人有些慌了,連忙問道。
雖然不喜林萱兒,可她肚子裏卻實打實的是謝家的血脈啊,不容有失。
林萱兒見謝老夫人如此關心自己,心中暗自得意,卻仍舊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回答道,“已經請過府醫了,他說可能是昨晚受涼了,需要好好休息。”
“那就好,那就好。”謝老夫人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林婉兒,“婉兒,萱姨娘懷著身子,需要多加照顧。你身為主母,更應該多體諒她一些。”
林婉兒冷冷地瞥了林萱兒一眼,對謝老夫人的話不以為意。
她淡淡地說道,“老夫人說的是,不過,誰家的妾室不是如此過來的。身為妾室,本應該安分守己,好好服侍老夫人和主母,連一杯茶都端不穩,還能做什麽?
這傳出去,丟得可是謝府的臉麵!”
謝老夫人一噎,顯然沒想到,自從嫁入謝府後,一直溫馴謙和、待人大度的林婉兒,竟然會忽然變得如此疾言厲色,一身威嚴壓迫人。
她怔怔地看著林婉兒,半晌說不出話來。
見林婉兒與謝老夫人都沉默不作聲,林萱兒擠出幾滴眼淚,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上前說道,“老夫人息怒,今日本身便是妾做錯了。”
林婉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既然知道自己錯了,接下來還要我教你嗎?你的生母心姨娘身為妾室多年,這點規矩都沒傳授給你嗎?”
一聽此話,林萱兒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最忌諱的便是人家提起她庶出的身份,而如今,她不僅自己是庶出,還給謝景瑞做了妾室。
謝老夫人雖然不太喜林萱兒,婚前無媒苟合,還是與自己的姐夫,能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的人能是什麽好人?
可是她畢竟懷著謝家的血脈,是她的曾孫,不看僧麵看佛麵,她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婉兒,萱兒是你親妹妹,與你姐妹情深,你為這般小事訓她,豈不是寒了她的心?”謝老夫人終於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
寒心?
林婉兒心中隻覺得無比嘲諷。
她與謝景瑞**的時候,可有想到她是她的姐姐?
她以溫柔寬容的態度,執掌中饋,操持內院,任勞任怨。
不僅將自己的嫁妝盡數貼補了謝家,更是用自己武定侯府嫡女的身份,幫助謝家結交他們高攀不起的人脈,打點上峰。
若不是靠著她,靠著武定侯府的支持,謝景瑞怎麽能中武狀元,又怎麽可能短短三年的時間,在軍中站穩腳跟,成了六品中郎將。
甚至之後,更是靠著武定侯府的扶持,成了官居一品的護國大將軍。
便是這謝老夫人,前世,她盡心盡力伺候了十年,端茶送水喂藥,孝心比天。
但是,謝老夫人向來隻有在無關痛癢的小事上站她這邊。
每每涉及謝景瑞的臉麵,以及他與林萱兒的那個孩子的事情,她都會狠狠地敲打她。
這一世,她斷不會再做這樣的怨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