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醫治女人

男子被阿善說的話鎮住了,他收起流露在外的凶悍,不再說話。將信將疑的看著阿善,眼瞳中隱含著可以隨時爆發的怒意,倘若醫治不好,就可在頃刻間把醫館夷為平地。

石然隻看了男子眼睛一眼,便轉移了視線,那樣的眼神著實可怕。阿善能不能醫治好這個男人的夫人啊?萬一醫不好男人動起粗來,阿善的小身骨怎麽吃得消?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得的是什麽怪病,真擔心阿善……

阿善低著頭,自顧自的做事,語調平淡,“也許治得好,也許治不好。”她打開香囊,取出其中的香粉塗在了女子的小腿上,反複揉搓,少頃,又說,“就是這個,沒有錯。”聲音不大,似自言自語,但整個醫館的人都聽清了。

男子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我夫人的病又重了?”

石然注意到男子的變化,想看個究竟,可女子的腿被阿善的背影擋住了,擔心男子會隨時爆發,遷怒於阿善,就生生的把好奇心壓製下去了,沒有離開椅子半寸。

醫館裏的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石然察到了危險,心被揪了起來。

“阿善姑娘,水在這裏。”不知情的高浩鄴端著銅質水盆走了過來,放到了桌子上。

“謝謝你,高大哥。”阿善起身,對高浩鄴展顏,向櫃子走去。“你的夫人的病,我能治好。”

男子沒有說話,凝重的神情疏朗開來,可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仍在表示他在擔憂。

石然把視線從男子身上轉到了女人身上,他有點不敢相信,女子通紅的小腿上居然長了三個黑點,而且是逐漸擴大,逐漸變鼓的。這是怎麽了?阿善到底能不能治好啊?我怎麽覺得女子的病越來越厲害了呢?“阿善,這病……”

“石頭,你不說話沒有人拿你當啞巴。”阿善走到藥櫃,從櫃子裏依次抓取了幾味藥,放在研磨的器皿裏開始研了起來。

好心沒好報,擔心你而已啊!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呢?石然滿腹委屈,暗自腹誹,死丫頭,到時候治不好她的病,我也不會幫你的!

藥鋪裏又安靜下來了,除了窸窣的磨藥聲就再無其他了。

“阿善姑娘,這三個黑點越來越大了,而且有一個已經破了。”開口的是高浩鄴。

破了用你說啊?人家阿善自己有分寸!石然偷偷白了一眼高浩鄴,不過,現在已經有兩個已經破了……

阿善放下藥杵,把研好的藥粉倒在了紙上,又從櫃台裏取出一把小刀,一並拿了過來,看看女人的腿,“看來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那三個黑色的東西都破了,還淌著膿水,你說差不多了?阿善,你真的能治好嗎?石然狐疑的想。

阿善把銅盆端到了女子附近,握住刀柄,把小刀浸在水裏涮了涮,取出,開始刮其中一個流著膿的黑點,隨著刀刃的深入,越來越多的黃色膿水溢出,原本鼓鼓的黑包越來越癟了,最後被刀子刮了下來。阿善又把刀放進銅盆裏涮了涮,開始刮第二個……直到三個都被刮下來之後,才放下刀子。她拿起攤在盆邊的帕子,仔細的擦去女子腿上的膿水,又把藥末撒了上去,這才站起身子。

“姑娘,我夫人……”男子看著自己的夫人全身的赤紅色已開始漸漸減退,用略帶驚訝又不失敬佩的目光看著阿善。

“你夫人的毒已經解了,用不了半盞茶的時間久可以恢複如初了。”阿善把用剩的藥粉全部倒入盆中。頓時間,盆中就騰起白色的煙霧,伴隨著刺鼻難聞的味道。眾人皆是不禁掩起鼻子,直到白煙消失才放開手。說來也算神奇,那盆中之水竟由渾濁變得清澈無比,隻是盆地留下了一層灰色的沉澱。

“敢問姑娘,我夫人為何好端端的會成這樣?”男子想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高浩鄴也覺得奇怪,研究醫術這麽多年來,書中對此種症狀並無介紹啊。“是啊,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是一種叫‘哭’的蟲子,你夫人就是被這哭蟲咬傷的。”阿善淺淺一笑,說。

“哭蟲?這是一種什麽蟲子啊?為何我沒有聽過呢?”高浩鄴用探究新事物的眼神看著阿善。

瞧你看阿善的眼神!小心眼珠子掉出來!石然搶先開口:“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世上蟲子多了去了,你不知道也不足為奇啊。”

阿善沒有看石然,反而為高浩鄴開解,“石頭,難道你就聽過了?我想你應該沒有聽過,憑什麽取笑別人啊?”

阿善!你……石然把手握成拳,指甲緊緊的扣向手心,良久才鬆開。

“哭蟲是北方特有的蟲子,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傷人的,所以不知道它也是情理之中。”阿善開始解釋,“可你夫人偏偏就被它咬傷了。”

“那為什麽單單隻咬了我夫人啊?”男子更為困惑了。

阿善把香囊遞給他,“還不就是這袋香粉,這是用笑草研磨而成的。”

“笑草?這又是什麽?”男子深情款款的看了看他尚未睜開眼睛的夫人。

“笑草,哭蟲本是一對冤家,一個生長在南方,一個生長在北方,本該是碰不見的,誰知那個賣你茶葉的人把笑草研製的香粉,當作了驅蟲的草藥贈予了你,你們來到北方,哭蟲嗅到了笑草的味道,就想咬斷笑草的根莖,怎知卻誤傷了你夫人,幸虧你沒事,否則你們的命就都有危險了。”

男子緊緊攥住那個香囊,“想不到居然是它!我當時覺得一個男人沒有女人那般多事,就把香囊給了我夫人,不想竟然差點害死了她,那個賣我茶葉的人,我本以為他是好心的,沒有想到他這般凶殘!下次叫我遇見,非打斷他的腿不可。姑娘,這是一點心意,請收下”說著,他從身上取下錢袋全部交給了阿善。

一個外地商人沒有錢財傍身……“這未免……”阿善遲遲不肯接。

“交給我就好了。”羅刹女人突然冒出,一把奪過男子手中的袋子,掂了掂,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說,“這點錢救一個人的命真是虧本生意,但醫者樂善好施,就這麽便宜你了。”

救人的又不是你,怎麽看見銀子就冒出來了?石然最不屑這種人。

女子緩緩睜開眼睛,“我這是怎麽了?”

男子趕忙過去,“你的腿被蟲子咬了,險些丟了性命,不信,你看看你的腿。”他指了指女子**在外麵的小腿,“咦?怎麽沒有了?”女子的腿已恢複了本來的光潔,身上也不再泛紅了。

阿善頷首淺笑,“這就是笑草的作用了,哭蟲想致笑草於死地,殊不知笑草可以化解哭蟲的毒。你夫人已經沒有事情了。”

男子感激的對阿善拱手作揖,“謝謝姑娘恩德。”謝完,便攜著夫人離開了藥鋪。

“看來賺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難怪師父可以有這麽多的銀子!”阿善把頭轉向身後,可羅刹女人早已拿著銀子溜掉了。

早就知道那潑婦見錢眼開,銀子沒有了吧?“這隻是你僥幸而已啦,要是賺錢容易,普天之下就不會有那麽多窮人和乞丐了!”石然當即為阿善潑了一盆冷水,澆滅了阿善的小小得意。

“爛石頭,你就會掃人興致!你不說話真的沒有人把你當啞巴,或許你一輩子不說話,別人反而覺得會輕鬆點。”

“我本來就不是啞巴,憑什麽不說話啊?我樂意說,我就說。我想什麽時候說,我就說,要你管!”

“大哥哥,你來了,真的是你來了。”小嫣兒高興的從內室跑了出來,撲進石然懷裏,親昵的賴在裏麵,“嫣兒就知道是你。”

石然和阿善的口舌大戰因為嫣兒的出現而息鼓。

隨即,阿良也走了出來,“嫣兒聽見了石然的聲音就亟不可待的跑了出來,可誰想到你們居然又在拌嘴。”

“大哥哥,嫣兒想吃大包子。”嫣兒仰首看著石然,小手還搖著石然的衣角不放。

高浩鄴急忙把嫣兒抱離石然的懷抱,“嫣兒乖,嫣兒不可以這樣的,找人要東西是沒有禮貌的。”

石然看著嫣兒童真的眼神,心裏軟軟的,小孩子要東西就應當給,何況嫣兒這麽乖。嫣兒長得乖巧俊俏,她娘也該是個美人了。“嫣兒的娘呢?”

“嫣兒的父親是我的至交,但兩年前因為瘟疫客死他鄉了,我見嫣兒可憐就認她作了女兒,本想叫嫣兒跟著我就不用吃苦受罪了,也算對得起嫣兒父母的在天之靈了。可我無能,沒有叫嫣兒過上想象中的好日子,這孩子跟著我受了不少罪。”

石然憐愛的看著嫣兒,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清苦人家的苦,早已溶於茶水飯湯中了,窮人各有天命,但吃的苦受的罪卻大多相同。“嫣兒乖,我們去吃大包子好不好?哥哥給你買好多大包子,叫你一次吃個夠好不好?”

“好,嫣兒謝謝大哥哥。”嫣兒拍著小說,高興的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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