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玉姨交談

垂柳迎著風兒,東飄西**,在透徹的湖麵上映出一個又一個躁動不安的影子。

阿善雙手放在邊欄上,凝視著下麵一潭淺淺碧色的湖水,姐,你這是什麽病?誰會對你下毒?

石然走到阿善身邊,“洛雪……王妃,得的到底是什麽病?”話語生硬的很,看得出王妃這個詞不適合在他嘴裏喊出。

“不知道,她的病比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我從未在書中看到過關於她這種病的介紹。”阿善如實答著,她看向石然,看見了石然臉上的擔憂,濃重的擔憂,是以前從未曾看見過的。關切著姐姐的心又被劃出了一道傷口,阿然哥哥,在我病的時候你可曾也如此關心過我?

“那她還能好嗎?你要醫治她,她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折磨。”石然更顯焦慮了。

“我會盡量去救她的,我不會叫她有事情的。”阿善認真的說,她發過誓,要叫姐姐幸福的,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姐姐受折磨,“不管怎樣,我都沒有退路了,要麽我救好王妃,要麽我去給王妃陪葬。”

“丫頭,不許說這樣的話,你們都不能死的。”聽到阿善說要給洛雪陪葬,石然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阿善垂下眼簾,“石頭,如果我和王妃隻能活一個,你希望誰能活?”

“這……阿善,你怎麽了?”石然把頭垂了下去,緩緩開口,“你知道嗎,當我看見洛雪臉色蒼白的躺在**時,我的心裏很難受,我不明白為何她要受這樣的苦,這些不應該是她承受的。”

果然還是姐姐在你心底分量更重一些,阿善笑了起來,笑容明媚,卻不足以驅走她心底的陰霾,“笨蛋石頭,我說笑呢,我不會死的,王妃也不會死的,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叫王妃好起來的。”

石然抬起頭,明快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小排潔白的牙齒,“鬼丫頭,就知道你有辦法,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救好她的。”洛雪,有阿善在,你會好起來的。

“石頭,問你一句話,倘若王爺不能給王妃幸福,你會去爭取嗎?”

“啊?你為什麽要反複的問這樣的問題?”

“你也看見了,王爺一副遊手好閑的樣子,他怎麽可能會是王妃的良人。我想王妃的病和他是有不容推脫的關係的,麵對這樣的一個夫君,就算王妃醒了過來,把病治好了,還不是一樣的受著折磨?”

“你就斷定王妃會受折磨嗎?”石然明知故問,這次王府之行,他已察覺出洵陽有些不同了,和以前的一往情深完全不同,世人都說,豫王爺命帶桃花,難道說現在的洵陽才是真正的洵陽嗎?那洛雪……

阿善知曉石然動搖了,心雖痛,卻還在向下說著,“豫王爺屬於官宦權貴,命裏不缺女人,他可以在王妃懷有身孕的時候,迎娶穆晨瑤,當然,也可以再娶個十個八個。而王妃就不同了,現在的她雖然還在王爺心裏,可再過幾年呢?人老珠黃時,又會是怎樣一番下場?”阿然哥哥,既然你愛姐姐,就該爭取叫她得到幸福。

沉默,是沒有人再開口的沉默。

阿善理著被清風吹亂的長發,頭發可以理得順,可煩亂的心呢?我這顆矛盾且疼痛的心看來隻能夠獨自承受該承受的一切了吧?阿善,這僅僅隻是個開始,難道你就忍受不了了嗎?你不是說過要叫姐姐和阿然哥哥幸福嗎?

遠處的門,被打開了,又被極為小心的闔上了,是小喜在極為小心的退出洛雪的房間,她壓低步子,走到阿善他們身邊,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阿善姑娘,王妃的病你可有法子醫治了嗎?”

阿善轉過身子,看著麵前的丫鬟裝束的小喜,她的長相雖不出眾,但卻很討巧,乖巧伶俐中又不失可愛,“王妃,發過幾次病?”

小喜想了想,“有六次了。”

“那每一次發病,會昏迷多久?”

“不知道,每一次都是吃完卜先生的藥丸後的轉一天才能醒。阿善姑娘,王妃的病……”小喜麵露愁容,洛雪待她如同親姐妹一般,現在洛雪生病,她怎麽可能不去擔心?

“王妃會好起來的,有我在。”阿善寬慰著,她又問道,“王妃平日裏可有服藥?”

“王妃平常會吃卜先生開的藥……”

“那就去再給王妃煎一碗,說不定再過一小會兒,王妃就會醒了呢。”阿善保持著微笑,但不知怎的,麵對小喜,這份笑容維持起來很累。等小喜離開,才覺察自己的臉頰已經酸痛了。姐姐,雖然卜天不可信,但是他既然能救你,我就姑且用他的藥方。對不起,姐,你的病,我現在束手無策……想著,不由得抓起貼於胸口的香袋,姐,你會好起來的。

“阿善,你怎麽了?”石然瞧見阿善揪住自己的胸口,以為她又感覺不舒服了,“是不是不舒服?”

阿善搖了搖頭,“我沒事的,你想不想去看看王妃?屋子裏應該隻有阿良和玉姨了。”方才,阿善有意把阿良留在了房中,就是希望阿良能查出洛雪是不是中毒了,天下之毒,雖萬千變化,但能製毒的藥草並不非萬千,總應該會有頭緒的吧?“我去把玉姨支開,你若想去看看王妃,就不要錯過這個機會了。”

望著越行越遠的阿善的背影,石然忽覺這個女子不一樣了,可哪裏不一樣了,卻倒不出個所以然來。

……

花園裏,樹影疊疊錯錯,正值桃花梨花壓滿枝頭時節,搖搖欲墜的枝杈耐不住沉重,撒了一地花瓣,白的粉的,為土色的大地穿上華美的衣裝。

阿善和玉姨並肩而行,走走停停。

姐姐多半是孤單的,她應該是想念小時候的吧?否則,她的身邊怎麽會多了這麽一個玉姨呢?阿善不願再深想下去了。

“阿善姑娘,來自哪裏?”玉姨的眼睛遊曳在阿善的臉上,好像想要看出阿善的過去。

這個王府的人怎麽都這樣啊?阿善想不透,“阿善來自雲南。”

“雲南?”玉姨幾乎脫口而出。

這個婦人究竟怎麽了?難道她是卜天安插在姐姐身邊的探子?阿善防備的想,她道:“是啊,阿善在很小的時候,被家師收養,一直身居雲南。”

“哦,是這樣啊。”玉姨失落的應著,“阿善姑娘既然一直住在雲南,不知可曾聽過不落族?”

不落族?她是在試探嗎?阿善蹙起眉頭,想了一下,“阿善聽師父說過,在雲南有很多鮮少與外界有關聯的族落,想必不落族也是其中之一吧?”

玉姨斂起神傷,“正是如此。在不落族裏有一方藥方,名曰,迷蝶香。是曆代的長老才能知曉的配方,藥方共由五份組成,分別放置在長老手中,每年長老都會帶著自己按照配方上配製的藥材聚在一起,共同煉製迷蝶香。”

“迷蝶香?和王妃的病有關係?”阿善的手扣向自己的腿,姐,難道……

“在我們族裏,隻要女子覺察到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了,就會服下這種丹藥,帶著對世間的遺憾,帶著對丈夫不能釋懷的情愫與世長辭……”玉姨無力的歎息,“雪兒就是吃了這種藥……”

“王妃是被人下毒的嗎?”阿善故作不知的問。我應該小心一點,這個玉姨身份不定,我不能透出什麽。

“不,是她自願服下的。幸虧被卜先生救了回來,卻……”玉姨似自語的說道,“我本以為洵陽是雪兒的良人,不想才不過幾個月,他就變了,可一切變得太快,兩個月前的洵陽仿佛還在我麵前,為何會變成現在的模樣呢?”

阿善注意著玉姨的每一個動作,她稱姐姐為雪兒,亦稱王爺為洵陽,想必絕非下人。還有兩個月以前的王爺不是這樣的嗎?“不落族的秘傳丹藥為何會落入王妃手中呢?”

玉姨苦笑,一副順應命運的樣子,“雪兒與我,都是不落族的族人。”

啊!阿善心驚,不可能,不落族裏的玉姨不是你這樣的模樣!那個待我如同親生女兒一般的玉姨,早就被卜天抓到南蠻的軍營去了,我猶記得當時,卜天狂笑不止,他對我說: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玉姨嗎?告訴你,她已經不堪羞辱自盡了,可憐的她屍骨未寒就成了一灘爛泥。也是那一天,卜天用木棍狠狠的把我打了個半死,而不是對我下毒……

在玉姨離開後,阿善抬起手,折斷一枝桃花,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調整心緒,朝著洛水居走去。

阿善支開所有人,靜靜的坐在洛雪身旁。這就是我的姐姐,是我想了七年的姐姐,想了七年,卻至現在才得以好好的看看。姐,你能感受的到嗎?裳兒來了,你的妹妹來了,不管你現在有沒有感覺,我想告訴你,有我在,你不會是孤單一人了,隻是我不能和你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