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嫁王府

“那後來呢?你當時就為了跟著他,耍賴皮的拜他為師了嗎?”

聽到此話,石然差點沒有把含在嘴裏的酒吐出來,“什麽叫耍賴皮?我當時是無賴的想要和他蹭吃蹭喝的,可是隻限於吃喝,我還不會墮落到因此而拜他為師啊。”

“那是怎麽回事?”阿善不解的看著石然,“那你為什麽會拜他為師呢?”

石然笑了笑,“拜他為師,是因為多日的相處中,我發現他的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尊敬的地方,隻有他是真心的為了我好的。”

梳洗過的石然,穿上了男子為他買的新衣,刹那間判若兩人。

男子為石然整理好衣服,優雅的笑著道:“你看這樣多好。”

石然看了看身上穿著的衣服,軟軟的,滑滑的,比以前那件補丁摞補丁的粗製麻衣要好得不知道多少倍了,臉上不由得泛起笑意,“那我以後就跟著你了?”

男子淺淺的點了下頭,以示肯定。“恩,我還能養活你的。”

這時,客棧夥計端著幾碟小菜走了進來,瞧見活脫脫換了模樣的石然,竟愣住了,說了一半的話也停了下來,“客官,您的……”

石然不屑的掃了夥計一眼,“幹什麽呢?還不放下?”

夥計應了一聲,把菜放到了桌子上,“你們慢用。”說完,退著身子走了出去。

“啊,餓死了。我們開始吃吧。”石然迫不及待的搬起凳子,欲坐下。

“要你吃了嗎?”男子阻止道。

我就知道天下沒有白來的飯菜!石然放下凳子,問:“怎麽了?”

“你剛剛對夥計很無禮。”男子平靜的說,靜的有些可怕。

石然看著男子,不服氣的爭辯著:“可是,是那個夥計先對我出言不遜的,要不我怎麽會這麽對他呢。”

男子坐了下來,眼睛卻從未離開過石然半分。

屋子裏很靜,靜的連遠處街衢的息壤聲都能真真切切的聽得清楚。

石然委屈的低下頭,什麽啊,明明是夥計有錯在先的。

許久,男子開口了,問:“他為何會出言不遜?”

石然脫口答道:“因為他看到我穿著破破爛爛的,就狗眼看人低,把我當做小乞丐……”聲音越來越小,直至聽不到。小乞丐……我是一個小混混,和小乞丐也沒有什麽分別的。

“說啊,怎麽不說下去了?”

“我不是一個小乞丐……”石然心虛的說,聲音飄渺,好似天邊的浮雲。

“我聽不清,你說的是什麽?”男子完全沒有理會石然的變化,不依不饒著,這像極了命令的話語,從他嘴裏說出來,極盡溫雅,恐怕他身上的溫文爾雅是與生俱來的。

“我說,我不是一個小乞丐。”石然用正常的聲音重複了一遍,抬眼正好察到了男子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記住你不是小乞丐,也許進來時你是,但是從今天起,你不再是了。”男子看著石然,又加了一句,“過來吃飯吧。”

我本來就不是小乞丐啊!就因為這個給我一個下馬威?石然一屁股坐了下去,端起碗筷,把怨氣都發泄在飯菜裏,狼吞虎咽起來。

“你要記住,今天你是因為對客棧夥計態度惡劣,我才不許你吃飯的。”男子為石然夾了些菜,“夥計在客棧裏察言觀色久了,自然習慣了看客人的衣著來判斷客人的身份了,當你跟著我走進來時一身爛衣服,他怎麽會對你客氣呢?而你卻在換了一身衣服後,借機對夥計還以顏色,你做的太過分了,這就是我罰你的原因。”

石然停下筷子,咽下嘴裏的食物,“那你為什麽又原諒我了?”這人真煩,怎麽有這樣的人呢?

“因為你知道你不是一個小乞丐,我沒有看錯你,你不是無可救藥。”男子欣慰的笑了笑,“怎麽不吃了?快吃啊。”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小乞丐啊。我情願餓著肚子,也不像他們一樣討飯吃!我自己有手有腳,憑什麽要看別人眼色跟他們討飯吃呢!”石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雖然我做得是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但我覺得我和他們不一樣。”

“恩,不一樣,其實,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覺得你像一道陽光,炙熱且特別,不允許別人忽略。”

石然表情怪異的看著男子,好笑的問:“我像陽光?我是小偷啊,最見不得光了。”

“隻要你願意,你也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陽光的。”男子彎著眼睛,裏麵有對石然的期許。

石然第一次覺得自己以後的生活也可以是美好的,以後也可以高傲的抬起頭,直視蒼穹,展開疏朗的笑容了。那一次,他的心第一次被男子征服。

和男子愉快的生活著,一晃就是一年半了。相處中,石然了解到,男子是一位精通音律的琴師,會彈很多好聽的曲目,但不知為何每次聽到男子撫琴時,總覺得他的曲調充滿著酸澀,即使是明快的曲調,也沒有令人愉悅的感覺。

男子給石然買了一把笛子,教他吹笛子,也教他撫琴,可石然生性頑劣,對這些文雅的東西不感興趣,又不敢直接跟男子說,拖拖拉拉的隻學會了皮毛。

“我們明天離開京城吧。”男子背對著石然站在窗戶前。

“啊?”石然放下手中把玩的笛子,“為什麽啊?”

“我們在這裏呆的太久了。我想去別的地方走走看看了。”窗外微風起,吹起男子的頭發,繚亂的青絲不住的糾結纏繞。

很久嗎?是很久了。石然在心裏自問自答著,若不是男子提起,他還真不覺得和男子呆了這麽久。他要走了?會不會帶我走呢?“那你會帶著我走嗎?”

男子轉過身子,走到石然身邊,“你願意跟著我走嗎?我除了音律什麽都不會,本想叫你學會一門技藝,以後好養活自己,可你不喜歡這些東西,我還能強求什麽?”男子的眼神溫柔且疲憊,他是倦了,心倦了。

那樣的眼神,叫石然倍感自責,他是在生氣我的不成材嗎?他對我失望了吧?才發現自己是如此在乎男子對自己的看法,也是剛剛才知道男子對自己的用心良苦。“我……我……不是……”

“你跟著我能做什麽呢?我是累了,這個地方叫我覺得心寒,京城的繁華不屬於我。”男子有氣無力的說。

“這裏不是你的家嗎?”

男子搖了搖頭,“不是,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

看來男子去意已決,石然厚著臉皮卻發自真心的說:“那我跟著你走,我沒有地方去了,你叫我跟著你吧,我會好好學琴的。”說著,“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請你收我為徒弟,我要好好跟你學音律。”

“阿然,你這又是何苦呢?”男子想要扶起石然,卻拗不過他。

石然咬著牙,態度堅決的說:“是你叫我懂得了生活的意義了,等於給了我新生,現在你就這樣不要我了,我……你不收我做徒弟,我就不起來!”

男子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吧,以後我們就以師徒相稱了。”

石然笑了,用力的咳了三個響頭,親切的喊:“師父。”

“這下該起來了吧?”男子再一次伸手扶石然,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師父,你的家在哪裏啊?那裏是不是很美啊?”

“恩,那裏很美,是雲南最美麗的地方了,是一個叫人不忍離去的地方。”男子的臉上又被悲傷籠罩。

“那師父為何會離開那裏呢?”

“因為我想找一個人,所以隻身來到京城了。”

石然看著麵前這個和往常不一樣的男子,他是自己的師父,更像是一個被什麽傷的透徹的人,“那後來找到了嗎?”

男子閉上了眼睛,歎息著,“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那就應該留下來多多陪陪你已經找到的人啊。為何要急著離開呢?”石然不經大腦的問著。

“她死了……”男子不再說話,坐到琴案前,彈奏起來,彈的正是《蝶殤》。

死了?這樣一個回答彷如晴天霹靂,死了?石然啞然失聲。

“我爹在京城有位故交,在洪德二年的時候,他帶著小女兒清瑜來到了雲南,我和清瑜一見傾心,卻誰也沒有明說。當時的我是十七歲,而清瑜是十四歲。”男子手指輕輕挑著琴弦,為自己的故事伴奏,“後來清瑜跟著她爹回到了京城,我們約定下一次見麵時,要給對方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這一別就是三年,三年後清瑜跟隨她爹來到雲南,我卻不知道什麽樣的驚喜是她喜歡的,準備低頭認輸時,她忽然問我,喜不喜歡她?”

“那師父是怎麽回答的?”

“我當時沒有回答,那一次我看見清瑜眼眶裏的淚珠,她哭著對我說,她要嫁人了。”男子極力穩著自己的情緒,“後來她就真的走了,再也沒有去過雲南了。”

“你為什麽不攔下她?”

男子自嘲的笑了,笑的滿是悔恨,“當時的我是長老的繼承人,我生活的村莊裏,是不允許長老娶親的,更別提娶一個外族女子了。”

“所以,你為了權力放棄了心愛的女孩?”石然不敢相信男子會這樣做。

男子卻點了頭,“如果當時我能知道權力遠遠沒有一個紅顏知己來得溫暖,就不會在二十多年後才來找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