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嫁王府
阿善很輕,輕得好像浮雲。石然背著阿善,想:單薄的身子還要承受病痛的折磨,上天對你是不是殘忍了點?
“痛……不舒服……”阿善含糊的說。
睡著了還知道痛?是你太瘦了。石然向下彎了彎身子,稍作調整後,又恢複了原來的姿勢。“這下舒服了吧?”
“恩……”一個用鼻音發出的聲音之後,阿善就不再說話了。
好端端的幹什麽喝酒啊?你當酒是水嗎?石然在心裏責備著阿善,騰出一隻手,推開房門。“一會兒,你就好好睡一覺吧,等睡醒了,頭疼了,你就知道喝酒的嚴重後果了。”
“嗯?”阿善迷糊的發著微弱的聲音,好像又做夢了,口中開始喃喃自語,“別把我放下來,別丟下我……”說話時,纏繞在石然脖子上的手越發緊了起來。
石然被勒得有些憋悶,順著阿善的囈語說:“好好好,不放下你,真的不放下你。”
阿善倒似聽懂了石然的話,雙手緩緩的鬆了下來。
已走到床前了,石然準備把阿善放下,不想肩頭襲來一陣疼痛,“啊!”側臉一看,阿善正在咬著自己肩膀不放,完全沒有鬆口的意思。“啊,我不是什麽雞腿什麽的,你醒醒,鬆開你的牙。”
阿善依然閉著眼睛,好像很享受。
石然忍著痛,苦惱的說:“小姑奶奶,你鬆口好不好,我求你了。”這丫頭多半睡死在夢裏了,周公爺爺,我求求你,你叫她夢見些別的吧?
阿善嗬嗬的笑了起來,“求我了?”
石然被嚇了一跳,狠狠的把阿善扔到了**,“鬼丫頭,你沒有睡啊?還借機咬我!”
**很軟和,所以阿善不覺得痛,眼睛彎著,笑嘻嘻的道:“其實,你把我背起來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
“那你還叫我背著你?”石然摸著被咬過的肩膀,怒目瞪著阿善。
阿善美眸閃動,笑顏如花,“可是,我也沒有叫你背著我啊?本來呢,我從那裏睡得好好的,結果就被你弄醒了,我見你想背我,我就乖乖的呆在你背上了,我其實不想說話的,但是你身上的骨頭把我弄疼了。”
肩膀還在疼,石然僵在原地,哭笑不得,委屈道:“還怪我多事了?我好心背著你,你就要老實呆著,幹什麽咬我?”
阿善衝著石然吐了吐舌頭,活脫脫一副氣死人的樣子,“剛剛是誰說‘好好好,不放下你,真的不放下你。’的?”
“你當時勒著我的脖子,我都快被勒死了,當然要順著你說了。”石然解釋著,“何況當時我以為你做夢了呢。”
“騙人的爛石頭,就算是對著沒有知覺的人,說過的話也是要兌現的,那可是承諾!哼!我咬你,就是要你記住,你不可以不遵守承諾!”
“好好好,我錯了,可是小姑奶奶,我要是不把你放下,咱們可就天天都要在一起了。到時候你怎麽吃飯呢?”
“哼,你又狡辯!”阿善對著石然做了一個鬼臉,又給他起了個新的綽號。“奸詐的石頭!”
石然不想跟阿善爭辯了,畢竟剛剛阿善也是喝醉了,關心的問,“你的頭疼嗎?”
“頭疼?為什麽要頭疼啊?”阿善不知石然為何如此問。
“你剛剛喝了快半壇酒了,酒醒後頭不疼嗎?”
阿善搖了搖腦袋,“我很好啊,我不疼啊。我是不會喝酒,但是喝醉了隻要睡一下就好了。”阿然哥哥,別說是酒了,就連世上最毒的毒藥也不會毒死我的,因為我血比它們還毒。天知,這都是拜你所賜,也許有一天,我會把我身上全部的血都灌進你嘴裏,叫你死得痛快點。
“睡一下,就好了?”還有這樣的奇人?石然看著阿善,發現她並沒有不舒服的跡象。“你的頭真的不疼嗎?”
“真的哦。”阿善把話題一轉,“石頭,你為何認定那個王爺就能給洛雪幸福呢?”王爺應該是三妻四妾的吧?姐姐嫁給他會幸福嗎?不落族的女人能允許跟別人共侍一夫嗎?不會的,否則娘就不會死的。
剛剛遺忘在腦後的悲傷,又被阿善不知深淺的提起,石然木訥的搖了搖頭,“洛雪很幸福,可以看得出來,現在的洛雪已經是王妃了。”在事實麵前,自己至於洛雪,什麽都不是。恐怕連回憶也不曾占據吧?否則她為何會把石頭還給我,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呢?
“那你是因為她成為了王妃,才從王府出來的嗎?”阿善繼續問著。
“不是的,如果是我自己離開的,或許我還能有尊嚴,可是我是被人趕出來的。怪就怪我不該住進王府啊。”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我是因為得罪了一位地位很高的人,才會被趕出王府的。”
那日,石然想和留下一些值得回憶的東西,才當著皇長孫的麵彈奏《蝶殤》的,熟知兩曲《蝶殤》差之千裏。聽著怎麽也合不到一起的聲音,石然忽然明白了,琴聲仿佛在暗示自己:兩首曲子是我與洛雪各自經曆的命運,前麵雖是一樣的,但在某一個岔路口就已分道揚鑣,漸行漸遠,不複重合的希望。最後的念想就是絕望……
此後的很多天,石然都靜靜的坐在洛雪曾彈過琴的琴案前發呆。想自己為何不狠心的離開這裏。不斷告訴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好牽掛的了,阿雪已經跟著王爺去遊玩去了,而我也沒有什麽必要留在這裏了。可卻下不了決心。
“琴師,你把那曲《蝶殤》教給我吧?”洵敬仁瞧見石然坐在琴案前,便就近坐到了旁邊的琴前,又對身後侍衛說:“我就是在琴閣,不會出事的,你該去哪就去哪吧。”
《蝶殤》?憑什麽叫我教你?“我不會教你的。”石然說道,一臉堅定。
結果可想而知,石然因得罪皇長孫被關進了王府暗牢。挨了一頓鞭子後,被趕出了王府,當然是被丟進了蚊蟲最多的水塘附近。
……
“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我卻遇見了你師父,水醫師。他救了我。”提及水京良時,石然很感激的笑了笑。
“我師父?”
“對啊,是你師父,這也是機緣巧合吧?”
阿善不說話了,靜得像尊石像。
“阿善,你是不是在想你師父啊?不想倒是不近乎情理,有時候我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想起我師父。”
“其實,我沒有在想我師父。”阿善平淡的說,怕石然不信,又加了一句,“真的沒有在想他。”
聽到此話,石然恨不得去撞牆,“你為什麽不想他?”
阿善指了指心口,“因為想起自己懷念的人時,心口就會痛,所以我不要想,我隻要記得有這麽一些人曾經在我的生命裏出現過就好了,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是快樂的,永遠不會悲傷就好。”
想不到一個小女孩反倒比自己看得透徹。“阿善,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阿善把眼睛瞪得渾圓,“臭石頭,你想看透我做什麽?!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來!”說完就咯咯的笑出聲來,“你看我像不像那個什麽將軍的女兒?”
“你還真會跳轉話題,鬼丫頭,你的表情不對,穆晨瑤的樣子是這樣的。”說著,石然用手把自己的臉擠成了一個醜八怪,“很凶很凶的樣子哦。”
“那我也會。”阿善玩性大發,也學著石然的樣子,用手把自己的小臉變成了另一個醜八怪……
屋子裏頓時彌漫起兩個人的歡笑聲。
笑過之後,阿善蹙起眉頭,一本正經的問石然,道:“你今天喝藥了嗎?”
石然想了想,好像真的沒有,從早晨到現在就一直陪著你這個丫頭,根本沒有想起來喝藥。不過,我身上的蠱毒真的很厲害嗎?為什麽我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呢?“我好像沒有喝,阿善,我覺得我喝不喝藥都無所謂的,你看我挺好的,完全沒有中蠱毒的跡象啊。”
申時已經過半,他一碗藥都沒有喝嗎?阿善忽的嚴肅起來,“如果你體內的蠱毒被激發,就很難被治愈了。你跟我去喝藥!”說著,跳下床,牽起石然的手,向著藥屋走去。
石然被阿善帶到了藥屋,這裏還是他第一次來,滿屋子的藥味嗆得他咳嗽連連,一手掩鼻,道:“阿善,你平時就是在這裏煎藥的嗎?”
“真討厭,沒有煎好的藥了,你等著,別給我跑啊。別想不喝藥就跑。”阿善利落的抓齊藥後,一並倒入藥爐,開始熬藥。
看著她忙碌的樣子,石然撓了撓頭,“什麽啊?我是問你,你平時就是從這裏煎藥的嗎?”
“對啊,不從這裏煎藥,從哪裏煎藥呢?”
這裏藥味濃重,她每天為了我不是要在這裏呆很久?石然看著眼前的阿善,心緒好像被什麽東西卡住了,仿若一條湍流的小溪忽然間靜止不動了。她也是一個病人,卻還在為我煎藥,很難想象她是如何承受這滿屋子的藥味的。阿善,謝謝你。
(加更,確切的說,應該是補更,有兩天沒有更文,TOT,所以先補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