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嫁王府

石然駕著馬車向穀外駛去,別了,幽毒穀,別了,眼下是真的別了。本該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但在此時,他卻高興不起來,心底隱隱泛起苦澀的留戀之情。或許,很多時候,他一度認為幽毒穀是一個囚籠,無情的囚住穀內的所有人,囚住他們向往自由的希冀。在穀中,像阿善這般美麗的姑娘,亦如同金絲雀一般,隻有傾城容顏,卻沒有半分自由的被禁錮在這個天然然的牢籠裏。可當真的要離開了,竟然覺得這裏更像是一個具有保護作用的屏障,才得以保護住了阿善單純明透的心性……想到這裏,石然晦澀一笑,人,真是奇怪。

他抬起頭,望向前方。走出穀的路是一條,可走出去後的路卻是千萬條,該往哪裏走呢?京城嗎?為何想到京城自己會變得縮頭縮腦了呢?我是在畏懼嗎?難道還是放不下嗎?是去?還是不去?去,是為了兌現對阿善的承諾,不去,是自己滿心期待的結果嗎?揚起馬鞭,朝馬股揮了一鞭子,馬兒又加快了些步伐。要是我是馬兒該多好?就可以不用想這些惱人的事情了。

清風拂麵而來,吹亂了他未束起的頭發,三千煩惱絲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風當做了娛樂的玩物。石然沒有理會這些,一陣風又怎能改變自己矛盾且複雜的心緒呢?他緊緊皺起眉頭,眼神中寫滿了深邃不可看透的情感。隻有他才懂得自己的心。

犯難之際,耳邊忽然想起阿良的聲音。“要出穀了,真的就要離開了。”聲音裏滿是不舍。她是坐在車裏的,想必這話時對同在車內的阿善說的。

“是啊,就這麽離開了。”和阿良相比,阿善的聲音顯得灑脫的多,但依稀還能辨出她欲蓋彌彰的語氣。

“就這麽離開了,你可想通?”阿良的話中還有其他含義,但石然聽不出其中的另一層意思所指的是何。

她的話好像說到了阿善的痛處,“車內悶熱,我想出去呆會兒。”阿善借口逃避,聲止,就走出車內,坐到了石然身邊。

“你怎麽不呆在裏麵?”石然明知故問,他不想叫阿善知道他聽到了她與阿良的簡短對話。

“車內又悶又熱,還是外麵舒服。”阿善笑著說道,或許,她是知道石然聽到了那些話,隻是心照不宣。

你在逃避什麽?阿善,你有什麽樣的秘密呢?“再走一會兒,我們就可以出穀了,穀外不遠處是一片市集,那裏挺熱鬧的,不知道你去過沒有?”石然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前方。

阿善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我沒有出過穀,那裏是怎樣的一番風景,我是不知道的。真的很熱鬧嗎?”

“恩,很熱鬧的。”石然疑惑的看了看阿善,“真想不通這是為什麽。”

“什麽想不通?”

“既然你知道出穀的路,為何不出來玩玩轉轉呢?”是你太乖了嗎?要是換做是我,說不定早就帶著銀票,瀟瀟灑灑的離開了呢!

阿善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半刻才說:“知道就一定要出去嗎?這兩件事情有因果關係嗎?”

“為什麽沒有呢?誰會這麽傻,在知道出穀的路後不離開呢?”

阿善用手托住下巴,甚是不解。

“誰也不會這麽傻的,小丫頭,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你這樣吧?”石然笑了笑,露出一排白色的牙。

阿善鄙夷的看著石然,黑著臉,道:“我傻嗎?這個世上還有人會這樣做的。”

這句話倒是勾起了石然的好奇心。“誰啊?”

阿善眉目中漾出不一樣的波瀾,熠熠閃光。“小石頭,你不就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聽聞此話,石然險些從馬車上跌落下來,他激動的說:“我不一樣的!”

“為什麽不一樣呢?你不就是這樣嗎!”在阿善看來,就是一樣的。

“我是因為要陪你啊,事出有因,不能一概而論的。”石然辯解著,其實,我不想離開幽毒穀是因為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阿善知趣的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上了,平靜的說:“這條路距離遊醫居太遠了,除了去采藥,一般來說,我很少能來這裏的。更何況我有病,走不了這麽遠的,萬一,我病發了,阿良會找不到我的。”說著說著,阿善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稍作調整,又嘻嘻笑道,“不過我現在好了,可以放心的走很遠,都不用別人擔心了。石頭,你猜猜看,這條路是誰告訴我的!”

石然無奈的搖了搖頭,簡單的丫頭。“除了水京良,還能有誰?”

“錯!”阿善神氣的說。

“那是誰啊?阿良啊?”

“不是,是一個穀外的人。”阿善不溫不火的開始說,“三年多以前,我在穀中采藥,看見草叢裏躺著一個人,就走過去試了試他的脈,發現那個人還有氣。”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那日的阿善背著竹簍,走在山林之間,尋找著藥草,不想一道玄青色身影闖入了自己視野。那個人靜靜的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

難道是個死人?阿善快步跑了過去,穀中毒蟲毒草這麽多,不會中毒而亡了吧?想著,就掐起那人的脈試了試。脈象平穩。“沒死,就是昏迷了而已。”舒了一口氣,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看來是累的虛脫了而已。”

“啊……”玄青色男子睜開眼睛,嘴唇微微翕動。“這……你……”

阿善展出笑容,從懷中掏出一顆赤色藥丸,放入男子口中,“你是累的虛脫了而已,吃了這個就可以恢複了,你不用著急說話,等你恢複了體力就可以哪裏來的回哪裏去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記住,等你恢複了,一定要馬上離開,萬一被我師父發現了,你就有危險了。我現在去采藥,就當沒有遇見過你。”很久沒有說過這麽多的話了,說完才覺得分外舒心。阿善看了看玄青色男子,轉身準備離開,但腳下卻似有牽絆,動彈不得。她低下頭,才看見一隻手正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衣裙不放,“你拽著我幹什麽?”

“別走,可以嗎?”玄青色男子的話語裏有哀求的味道,“我一個人很久了,才會誤闖到這裏的。”

一個人很久了?有我久嗎?阿善暗暗的想,嘴上卻說:“每個人都要學會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從生下來起就是一個人,即使一生會遇到很多人,但也會一個人孤獨的死去的。”

“是啊,一個人,從來都是一個人。”玄青色男子的臉浮出陰霾的神傷。“當你有錢的時候,就有的是人圍著你轉,當你沒錢了,什麽都沒有了時,就樹倒猢猻散了。出穀後我也是一個人,不如隨你去采藥去吧。”

“別別別,穀中毒蟲毒草眾多,萬一你中毒了,可不好。更何況幽毒穀是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的……”

“是進來的人都有去無回嗎?”玄青色男子打斷阿善的話,“穀外的人都是這麽說的。我就是抱著必死的心才來的,不想沒有死成。”

“必死的心?有什麽事情想不開要去死呢?”阿善打量起玄青色男子來,“一個人連死都不怕,又何苦畏懼生呢?”

“嗬嗬,我不是沒有死成嗎。”玄青色男子僵硬的笑了笑,“我叫杜林。”

“杜林?我叫阿善。”

“阿善……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子。還有,你真好看。”杜林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阿善,投機的說,“你不反對,就是同意我和你一同采藥去了?”

……

“杜林……這人是誰啊?”石然有些不悅,阿善長得好看用著他說嗎?“後來,他就跟你去采藥了?”

阿善點了點頭,“是啊。然後他就告訴我他是怎麽來到幽毒穀的。”

“後來,他是不是就離開了?”石然沒好氣的問。

“沒有,他沒有離開。”

“啊!難道他還在穀裏?和你們兩個女孩子住了三年?”太過分了,簡直就是一個……石然更氣憤了,他是氣憤杜林,更有幾分嫉妒,自己卻沒有察覺出來。

“後來,杜林陪著我一起去采藥,不想我的病發作了,杜林有些驚慌失措,又不忍丟下我一個人,結果,阿良來了,師父也來了……”

哈,杜林是不是被水京良痛打了一頓呢?“那然後呢?”

“那次我昏迷了四天,醒來後,才知道杜林被師父關了起來。師父告訴他,在穀中要麽做藥人,要麽就是死。”

這招真絕,水醫師,你是個好人。石然忍著笑意,又問:“杜林就這樣死了?”

“啊!你個黑心的石頭!你怎麽可以盼著別人死呢!”阿善為杜林抱著不平,“杜林選擇了做藥人,我問過他後不後悔,他說不悔。”

“什麽黑心啊?我看那個杜林是別有用心!找個理由賴在幽毒穀不走!”石然繼續駕車,什麽啊,不過是說出心裏所想,就說我黑心。

(未完)

PS:偶是幫熒瑄傳文的那個...向廣大讀者說聲對不起哈~上一張的全名是“第二十五章春來”,我漏了序號~請親們注意一下哈,下次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