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闕說完這話反倒讓宣老夫人啞口無言,麵上無光,他這意思不明擺著在說與你何幹嗎?

宣老夫人氣得一句也說不出去,就算她將口水說幹,怕也隻會被沈闕一句話給狠狠淹死!

倒是稀奇了,自古這男女婚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身為長輩也是能決定崔雪時婚事的。

可沈闕居然是如此的視她如無物!

再者說沈闕與崔雪時年齡大有差距,二人身份,在朝中地位那也是霄壤之別。

時兒隻是個閨閣女兒家,添了個郡主封號也的確是遭人眼饞。

但此次回京入宮後,宣老夫人就覺著崔雪時這郡主之位也不過是虛的,她既非宗室女,她父親也是死後才受追封。

皇帝雖有心封她以作郡主,但也不是說就此將她當親閨女養的,要是龍椅上那位當真是疼她,舒妃和郭華君又怎會在宮裏隨意刁難?

而沈闕呢?帝王寵臣、太子先生及這天下學子、文武百官都敬之仰之的文頂誌才。

加上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形單影隻,忽然間就對時兒這麽情深似海的,誰知他不是玩玩而已?

“宣老夫人,晚輩還有要事,便先告退。”沈闕恢複溫色低言淡笑,就好像方才根本沒說過那等不尊長輩的話。

宣老夫人目視著沈闕淡定走下階梯,兩手使一把大力將大門拍攏。

府院內的宣霆在後頭聽了許久,也聽不大懂他們嘴裏的什麽厭倦。

他回到卲陽宣家時就聽說二房和三房都死得幹淨,還聽說沈闕親自動手殺了大房的羅淑嫻。

這麽個殺人不眨眼的沈太師,你就說誰敢招惹?

而且這沈闕太師又對崔雪時太過情深,就算往後崔雪時當真厭倦,他怕是也敢直接強取豪奪!

崔雪時現在要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吧,這又有什麽的?要是宣老夫人再反對下去,指不定哪天姓沈的發瘋,一刀哢嚓了她老人家!

但宣霆轉念,他和妻女以後到底是要屈他人簷下,宣老夫人這麽氣憤還是稍加哄哄吧?

於是宣霆裝模作樣指著大門罵了聲,

“您瞧他那樣!這也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老夫人您就是脾氣太好了,要是換作旁人總是要責他幾句才罷休!”

宣老夫人冷冰冰的道:“連自家父母親都不去祭拜的,又何管長輩不長輩,態度不態度的?”

葛氏見狀接茬,溫聲溫氣地說:“唉,許是沈太師太過愛重郡主了,老夫人有心拆散他們,自會惹得人家不快,老夫人倒不如放下心來,先行操心操心宣玉的婚事才好啊。”

“你倒是挺中意沈太師,怎麽?是想替你女兒相看想看?”宣老夫人雙眉一皺。

葛氏搖頭,“老夫人誤會了,玥兒才十四都還未及笄呢,既單純又不懂世俗情感,沈太師是天之嬌子,我怎配生出這等心思?”

“隻待玥兒往後能尋個兩情相悅,知冷暖的貼心人便好了。”

葛氏人淡如菊,一臉老實沒有絲毫心機,說話又溫文細聲,再怎麽怪氣的話從她嘴裏出來總是能把人的怒給壓下去。

“老夫人,我做了些點心您先嚐嚐,勞您休息全了,可是能陪我去挑挑布莊的鋪子?”葛氏握住宣老夫人的手腕,“我常年在邵陽不曾外出怕遭誆騙敲勒,老夫人慧眼,便勞您掌掌眼?”

砰、砰砰——

大門一陣間斷起伏的叩門聲傳來,葛氏和宣老夫人對視一眼轉頭看向那扇門,這沈闕又回來了?

不是說自己有要事嗎?這是還沒說夠是吧!

叩門聲愈來愈急,二人僵在原地將眼神投給了宣霆。

宣霆一怔,指著自己疑問:“我…我去?”

葛氏揮揮袖,“快去吧,可別叫人等急了。”

宣霆莫名發冷,喉嚨往下咽著起了水聲,他走上前又忽然頓住了腿,苦兮兮地望向宣老夫人。

宣老夫人神色肅然,“你剛才不是說要是換作旁人定要責他幾句嗎?那就你去將門打開。”

人果然是不能多嘴多舌的,宣霆又轉過身子拍一掌在自己嘴上,然後清嗓大聲說:“好,看我怎麽責罵這不懂事的晚輩!”

宣霆氣衝衝地莽上去拉開府門,然而齜牙咧嘴的表情隨著大門的打開立馬變得和氣,眯著笑,“沈太師你…”

“你是?”

門外顯然站著個陌生的女人,她的衣著打扮也和大齊尋常百姓大不一樣,宣霆是做布匹生意,什麽貨都瞧得出來。

眼見她身上的衣裳可不就是他宣氏造的散素綢?而這綢子因售價平低,並不受大齊貴族婦人所喜,所以散素綢便隻售往北彧之地。

“老爺安,我是彧國完顏氏公主的內宮姑姑尉陵,特代公主前來邀崔家郡主一敘。”

“我們公主在馬車上靜候郡主,想邀郡主去玉鶴樓請教一些事情。”

北彧皇宮的姑姑竟穿這散素綢?這綢子落地彧國後不大都是些中階小戶的婦人穿嗎?

皇宮姑姑怎淪落到用這八百文錢的綢子?不過他宣氏的料子都是嚴選,就算便宜穿上身那是一個舒服!

宣霆傲嬌地瞧著散素綢,宣老夫人見不是沈闕便自然走出,打量著尉陵淡口:“北彧公主?來和親的那位公主?”

“是,勞煩老夫人告知郡主,我們公主已在外等候多時了。”尉陵扭頭指向身後階梯下的馬車。

北彧公主不是才入京嗎?怎會和時兒相識?還要尋她去請教些事情?

想當年崔宣二氏合力斬下了北彧先帝的頭顱,主心骨沒了,便使得他們完顏皇族膽戰心驚,做了整整十年的縮頭烏龜。

而後五年前北彧先帝的皇後登基,戰事才又被重啟。

這北彧公主該不會是一直都記著自己父皇的死,今日來尋時兒是為報仇而來?

“送客。”宣老夫人轉身進府,“勞你們白跑一趟,郡主她不在府上,且回驛站去吧!”

宣霆頷首閉門,尉陵怒著要再敲門,梯下馬車內的完顏嬈趕緊道:“姑姑,莫要生事。”

尉陵放下手歎了口氣,訕訕入了馬車是一臉的氣,“那崔郡主怕是故意不見你的!敲門那般久,結果開了門就是攆人走!”

“不過方才開門時,那男漢嘴裏竟道著沈太師?沈太師和崔家又有何幹係?”

完顏嬈臉色猝然發白,在宣正殿中沈闕那般針對自己的族弟,難道還有一個原因?

隻怕這個原因是——崔雪時。

完顏嬈緊攥尉陵的手,“姑姑,我絕不能和沈南瑾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