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手撐住膝蓋,並沒有急著走棋,而且細細觀察了一番。
“你爺爺身體怎麽樣?”他問著,好一會兒,才走了一步棋。
“他老人家可好呢,不過就是不願意搬回來住,還住在五棵鬆那邊,您說一個老人家,都九十多的高齡,還執拗一個人在那兒,能不擔心嗎?”
老爺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他老人家寶刀未老,不過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
“連爺爺,您要是想見他,就去首都呀,到時候我陪你溜達溜達。”她走了一步棋,笑嘻嘻地說著。
陽光溫暖不刺眼,落在稀疏的枝椏上,落下了斑駁的光縫。
此時此景,看起來足夠的和諧,但卻因老爺子接下來的話,被打破了。
“我老了,不能隨便走動了,丫頭,你什麽時候開學回首都?”老爺子像是漫不經心地一句話,聽在章子君的耳中,卻不高興了。
“連爺爺,你這是要趕我走?”章子君小嘴一噘,眸子多了份怨懟。
“我哪裏是那個意思,隻是關心你。”老爺子這才發現,這丫頭實在是太敏感了。
章子君毫不客氣推著棋子直擊他的將,眼看就差那兩步棋子了,眉梢閃過一絲得意,說道:“這次我是為了四哥來的,要是沒得到他的心,我才不會走。”
她的小表情絲毫沒有逃過他的法眼,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手裏拿著棋子,直接將了她的軍。
“啊?連爺爺,你太狡詐了。”她這稍才覺悟過來,原來自己一直被他用障眼法,蒙在兜子裏。
“哈哈,兵不厭詐。丫頭,你道行還得練練。”老爺子開懷大笑,驚動了枝頭的小鳥,滕開翅膀就飛走了。
章子君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玩了。”
“怎麽,怕了?”老爺子挑眉,嘴角勾了起來。
章子君撇了撇嘴,小聲嘟嚷,“不怕才奇怪呢,連爺爺,不如你今晚叫四哥回來吃飯吧?”一說起連修肆,她的眼睛就會發光,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似的。
“丫頭,你四哥都已經是結婚的人了,還是個二婚,你執著什麽呢?”連老爺子有意要勸說。
“二婚又怎麽樣,我就是喜歡他。”
“喜歡和過日子不同,你年紀還小,你四哥都已經是有孩子的人了,根本就配不上你。”老爺子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說道。
章子君坐在那兒,生著悶氣不說話。
“你出生名門,就應該找跟你門當戶對的男孩……”
“我看四哥就挺好的。”她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唉,丫頭,你怎麽就不明白呢?”老爺子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歎了一口氣,眉梢微微攏起。
“連爺爺,我看你就是偏心那個江薇安,真不知道她有什麽好的,你們一個兩個都偏向她。”
“江丫頭她……”
“好了好了,連爺爺,我回房間去了,和您聊天太無趣了。”說著,章子君提著大包小包起身就往裏麵走去。
老爺子還想說些什麽,見她跑得沒影兒,隻好作罷。
氣衝衝跑回客房的章子君,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光,把袋子丟在一邊後,環胸在房間上下走著,心裏越想越憋屈,幹脆就給母親打電話。
電話沒過多久便接通,章子君張口就訴苦,“媽,是我……”
電話那端,章小惠一手拿著電話,似乎還在忙些什麽,但聽到是女兒的聲音,忙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突然又想起這兩天都見不著她的影兒,不由問道:“你這兩天都去哪兒了?怎麽沒見你回家?”
“我去G市了。”章子君坐在沙發上,下巴擱在沙發邊。
“G市?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她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皺起眉頭質問道。
“我……媽,人家現在不是跟你說了嘛?”
章子君最拿手的就是對母親撒嬌,一撒嬌,母親就不計較了,但這回章小惠卻有些不太高興:“在不久就開學了,你什麽時候要回來。”
“不要,我不回去!”章子君撇撇嘴巴,嘟嚷著。
突然覺得室內的光亮不夠,走到落地窗前,把窗簾給拉開,大把陽光如金子似地灑了進來,她沐浴在陽關下,揚起了笑臉,享受著。
“為什麽?”章小惠嗓門拔高,語氣變重。
“我要得到四哥的心,才會回來。”一想起以前,都是母親不讓她來找四哥,就開始抱怨了,“媽,都怪你,要不是之前你不讓我找四哥,現在四哥才不會娶那個女人。”
“小肆又結婚了?”她疑惑地挑起了眉頭,憑兩家的關係,怎麽都不通知呢?
“就我到G市的那天登記的。”現在想起來,她還真是後悔莫及,要是自己早一天到,別說他們去登記,就連民政局門口都休想踏進去。
“那女叫什麽名字,什麽家庭背景?”
“江薇安,談不上什麽背景,就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章子君的語氣滿是不屑,“不就長得有幾分姿色,真不知道四哥喜歡她什麽?”
“女兒,小肆都二婚了,你還執著什麽,還說得不到他就不回來,都是什麽話。”章小惠一向就不想自己的女兒蹭連修肆這麽近,畢竟她女兒還如花似玉的,怎麽可以找個比她大十幾歲的二婚男人。
“我就是要執著,就是喜歡他,怎麽了?媽,你之前已經耽誤了我的美好姻緣了,現在可不能繼續阻攔我。”
“你……你人長得漂亮,又有學曆,家庭背景又好,想要什麽男人找不到,為什麽就執著一個帶孩子的老男人。”
章小惠對自己的女兒,還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四哥一點都不老,他這叫成熟,又長的帥,媽,我警告你,不許說他壞話。”
“嘖嘖,還不給說呢,我警告你章子君,你最好在開學前,老老實實回來,不然別怪我親自去G市把你抓回來!”她這是下了最後的通令。
“煩死了,你怎麽就不懂女兒心呢?”章子君開始有些後悔了,自己居然主動打電話給自己的老媽。
“你有哪天不覺得我煩的,為了一個老男人,你值得嗎你?”
“媽,都說了四哥不是老男人。”
兩母女開始爭吵起來,眼看著母親一點都不理解自己,氣得她直接把電話扔在一邊,整個人往大床一撲,抓起枕頭就往自己的臉上一蓋,心裏的氣無處可泄。
她忍無可忍大喊一聲,怎麽周圍就每一個能理解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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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黑夜中的禦海園,燈火明亮,一座座各色高樓,嵌在其中的燈光亦如天空明亮的晨星,一片又一片的,接連成一群星帶。
此時在連修肆的書房,隻亮著一盞深棕色的台燈,一片黑暗吞噬著房間的空間,坐在大班椅上的連修肆,一改平靜的麵容,陰鷙的眼神如刀刃,嘴角噙著的笑,讓人驚悚,對電話裏說話的語氣,更是陰冷駭人,“事情辦得怎麽樣?”
“事情辦得很順利,一切如連總您的要求。”電話那端,賀豐如實回複道。
“很好,繼續加點猛料,我就要李大齊生不如死,還有一點,千萬不能留任何痕跡。”他嘴角噙著薄涼的笑意,那樣犀利尖銳的語氣,與平常的淡漠大相庭徑。
這一句,正好被門外的江薇安聽到了,也不由愣了一下,這哪兒是平日對自己溫柔的連修肆?
原本握住門把的手鬆開了,想了想,依舊貼在門邊,聽他的聊天內容,雖然這是十分不道德的事情。
過了好一陣子,知道他聊完電話了,才敲門。
聽到連修肆的應話,她才推門走了進去。
連修肆看著她恬靜的麵容,眸光放柔,好比藏著綿綿的江水。
江薇安看著他如此溫柔的一麵,不由想起他剛才說話的語氣,雖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
“發什麽呆?”連修肆見她走進來後,一聲不吭,純粹呆呆地站在那兒,不禁站了起來,走向她,從背後圈住她的細腰。
她斂下眸,把眸中的疑惑藏好後,才轉過身看向他,“沒有,隻是在想,你以後還會不會有不同的妹妹來這兒找你。”
今天回來,她看到自己的衣服被剪成碎片,驚訝之餘,馬上便想到了章子君今天在這,這次她不計較,也不打算告訴連修肆,但並不代表她好欺負。
提到章子君,連修肆的眉閃過一絲懊惱,低下頭在她紅唇啄了一口,“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
“好了,不說這些,坐下我幫你擦藥吧。”她笑了下,打開了藥用箱。
在擦藥的時候,她總能感受到他不斷投射過來的目光,俊逸的外表,對她總是溫柔如水,似乎從開始到現在,除了剛認識哪會感受過他的冰冷外,都沒有對自己發過大脾氣。
“好了,擦完了,你可以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江薇安回神過來,不打算繼續糾結這件事情。
但他卻沒有放開她,用力把她拽進懷裏。
“你幹嘛?”她緊緊貼住他的溫熱的身體,連接不斷感受著他薄熱的體溫。
“我想幹你。”他曖昧地在她耳邊說著,行動上已經把她抱上了桌麵。
“你就不能正經點嗎?”昏暗的書房,曖昧的話語,這樣的氛圍,足以讓她耳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