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子念抬頭看見扣在孤山上的黃銅大鍾之時,溫子念便知道,這方小乾坤絕對不一般。

抱著在此乾坤小世界當中酣暢淋漓打上一場的打算,溫子念一麵感受著四肢百骸裏無邊的元氣,一邊掂量著浮萍的輕重,打算登山探上一探。

目前狀態的自己就算的遇見真打不過的存在,跑起來的話,應該很利索。

萬萬沒想到,想象中的大戰並沒有到來。山中的一道很是好聽的聲音,便險些把他氣了個半死。

也就是在這樣一個看上去十分壓抑的世界了,換做是外麵大千世界,溫子念此刻首先便甩出幾道劍光問候問候。如果都這樣了大鍾下的聲音還完好無損的話,那溫子念覺得很有必要讓他見識見識沙包大的拳頭是個什麽滋味。

不過聽這位爺的口氣,好像曾見過調皮的小婷婷和啥也不是的陸六!

那麽的話,就稍微有點必要壓下心頭的火氣和劍氣。

溫子念深深換了好幾口氣,擠出個怎麽瞧也覺得咬牙切齒的笑容,眯著眼問道:“行,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我不該跑到你家門來罵街的。”

“那麽,這位前輩,你能否告訴我,那個小丫頭跑去哪兒了?”

話音一落,乾坤小世界便陷入了更深層次的寂靜。某個打鼾的聲音,稍顯刺耳。

溫子念氣急而笑,抬手一擲,將浮萍插在身旁,捏著手指關節哢嚓哢嚓響個不停,搓著牙花子道:“前輩?”

“啊,有朋自遠方...哦,不!貴客登門,我.....”

溫子念大吼:“閉嘴!”那人閉上了嘴巴,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說:“你...你是誰?怎麽跑到我家門口發火?”

溫子念深深吸了口氣,微笑道:“前輩,晚輩是慕名而來的,想要瞻仰瞻仰前輩的廬山真麵目,隻是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見著前輩呢?”

“嗐,我當是什麽呢,想要見過我啊,早說嘛...真是的,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仇家尋上門了呢!”說著說著,那人很明顯的鬆了口氣,朝著溫子念說道:“後輩,你看見麵前的大鍾了嗎?”

“嗯!”

“嗯?‘嗯’是什麽意思?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溫子念再吸一口氣,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看見了,這麽頂天立地大得無邊的鍾,瞎子都能看得見,剛好,我不是瞎子!”

“很好,我就在大鍾下的洞府之中,你來吧!”話音剛落,這人便打了個哈欠,咂咂嘴睡了過去。

溫子念一言不發的提著浮萍朝大鍾之下跑去,跑著跑著似是想起什麽,腳步微微一滯,便反手將浮萍插回後背,再次邁開步伐,腳步飛快。

一邊跑,一邊卷著袖管。

雖說浮萍是柄木劍,但木劍也是劍,兩側的劍刃還是有一定的鋒利,雖然削鐵如泥談不上,但是砍掉幾顆腦袋的話,溫子念覺得大有可能。。

那麽,提著劍去收拾人的話,就容易因為一個手抖,削去一顆大好頭顱!

那多不痛快!

收拾人,得用拳頭。

拳拳到肉的暴力美學,才會打得人神清氣爽。

很快,溫子念來到孤山跟前,抬頭一望便又一次覺得這小乾坤非同一般。眼前扣在山上的大鍾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怕是能將整個祖洲扣在當中了啊!

著實有些大得驚人了。

而且銅鍾之上居然還有無數拳印刀疤劍痕,棍棒打砸的痕跡。隨便挑一個痕跡,哪怕就隻是當中最為細小的劍孔,都會讓所見之人倍感有渺小之意。

溫子念伸出手掌與銅鍾上的掌痕比劃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巴掌如果能在銅鍾之上留個印的話......不知道一萬個巴掌填不填得滿這個大巴掌了呢?

一萬個......

這讓孤山山腳的溫子念平白無故打了個冷顫,不自覺的將卷到胳膊的袖子擼了下來,心中一個勁的安慰自己:“出門在外,以和為貴,能動口絕不動手!”

“嗯,就這樣,加油!耶~”和銅鍾上的一個巴掌相比,溫子念小如塵埃,四肢百骸裏無邊的元炁突然就變得空虛寂寥。

仿佛在這銅鍾之下,溫子念就隻是一個平凡至極的人,什麽符石什麽元炁什麽楊柳,放到這大鍾之下,就都隻是塵土泥沙而已。

這不得不讓溫子念開始自我催眠,把心中的恐懼盡可能的磨滅。這才沿著孤山上光禿禿的岩石朝著山上一步三趔趄,艱難前行。

也許是大鍾的太過巨大,導致溫子念進入小乾坤以後,眼中心中便都被這大鍾的身影擠滿,便沒有發現這腳下的孤山......

這他娘的也和這大鍾相差無幾啊!!而且這還隻是半截!

是在是難以想象這大山完好無損的時候,是個如何模樣的壯觀景象。隻是小小半截孤山,便要了溫子念小半日的功夫。

好不容易上了山,溫子念倒在孤山頂峰的平台之上,喘著粗氣盯著天際昏暗的太陽,心道:“這方小乾坤真邪門,孤山大鍾半輪殘月,還有一個不如殘月明亮的太陽。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歇息片刻,溫子念站起身,麵向大鍾,突然又發現孤山大鍾殘月以及昏暗的太陽,與眼前的風景相較而言,都是個屁!

大鍾!是懸空的!!!

孤山與大鍾之間,留有一道足夠一人走入鍾內的縫隙,順著縫隙遠眺,能夠看清楚孤山四周因為殘月暗陽而染上的暗紅海麵。

那麽...

“喂?前輩,您在哪兒啊?”

“嗯?喲,貴客登門,有失遠迎,還望......”

“前輩前輩,我到山上了,您說的洞府在哪兒呀?”

“額,哦,是你啊,看見大鍾底下的縫隙了嗎?”

“看見了看見了!”

“鑽進去!”

溫子念撓撓頭,愕然道:“前輩,合著你是住在大鍾底下?”

“不然呢?你看這山上除了鍾底可以遮風避雨,避避太陽啥的,還有其餘的選擇嗎?”

“呃,嘿嘿嘿,好像也是...那我,直接就進來了嗎?”

“要不然你圍著大鍾左繞三圈,右繞三圈,然後喊一聲開?”

“呃...”溫子念看了一眼這大鍾的範圍,脖子一縮便一頭鑽進大鍾底下去了。

開玩笑,繞著這玩意兒左右各三圈,天都怕要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呀。

“咦?前輩,你在哪兒?”

走到大鍾底下,溫子念以為大鍾之下是一個小乾坤裏的小乾坤,大鍾外麵所見的不過是一層偽裝,裏麵定然別有洞天。

然而待到溫子念走到鍾內,便很是神奇的發現,四周除了一個明晃晃的光圈以外,空無一物,抬頭一看,如臨深淵。

“哦?你來了啊,等我看看你在哪兒...在哪兒呢?你等等哈,瞧瞧我這腦子,都忘了掌燈了!!等我一下下哈,我去點盞燈~~”

溫子念撓撓頭,心道:“果然內有乾坤。。”

嗡~

這時,鍾外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嗡鳴聲,身後昏暗的陽光也隨之劇烈的搖晃起來,讓人不得不生有一種天塌的感覺。

揣著大鍾這麽大,萬一天真的塌了也許也沒啥事兒的心思,溫子念探頭探腦將腦袋從大鍾底下伸了出去,抬頭一看,險些把眼珠子瞪了出來。

隻見一雙幹枯的大手從大鍾頂部伸出,一把攥住昏暗的太陽再迅速一縮,原本有一輪太陽,一輪殘月的天際,當中的昏暗太陽,突然就不見了蹤跡。

溫子念眨巴眨巴眼,使勁搖了搖頭,心道:“這是幻覺吧?”便想著再抬頭確定一下是不是太陽真的不見了的時候,鍾內的聲音再度傳來。

“後輩,後輩還在嗎?我點燈了,你看看能不能看得清?不能的話,我還可以再點一盞燈。”

“點燈?”溫子念深深吸了口氣,心道:“你們家這燈真是...夠可以的。”

溫子念不敢再多說什麽,尋思著要不要把浮萍放在外麵,畢竟是去登門拜訪,背著劍萬一造成什麽或者或那的誤會就不太美好了。

“後輩,後輩你看得見嗎?”那人又問。

溫子念隻得隨手將浮萍插在鍾外,提起一口氣回應道:“噢,來了!”

或許是因為鍾內的乾坤被點上了一盞‘明燈’,再次望向鍾內,溫子念的身前百餘丈左右,便有一道光幕落下,格外的顯眼,溫子念便朝著光源處走了過去。

走到光幕前,溫子念停下腳步,好奇朝著曲線狀的光幕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前輩?前輩你在哪兒?”

“嗯?喲,是個小家夥啊,來來來,快進來快進來。”溫子念正為這光幕為什麽照不見身後百丈長短的空間而心有疑惑,突然從光幕裏伸出一隻幹枯的大手,一把攥住溫子念的胳膊。

溫子念扭頭一看,瞳孔一縮,頭皮瞬間炸裂,渾身上下的汗毛也紛紛倒豎了起來,驚恐萬分的慘嚎一聲:“啊?不!!”

胳膊幹枯大手微微一滯,再輕輕朝裏一拉,溫子念便整個沒入了光幕當中。

溫子念覺得眼前一花,胳膊上的大手也隨之鬆開,耳畔響起一道極為好聽的聲音:“小家夥怎麽了?”

如春風般和煦的聲音,輕輕吹開籠罩在溫子念心上的驚恐,炸裂的頭皮、倒豎的汗毛也在聲音吹過之際,紛紛舒緩了下來。

極大的反差,讓溫子念輕輕呻吟了一聲,勾起嘴角搖頭說:“沒有沒有,我很好。”

“那你閉著眼做什麽?”

溫子念小臉一紅,緩緩睜開了眼。

當眼前的一幕映入溫子念的眼簾之後,溫子念雙腿一軟,便要癱倒在地,一雙大手很是及時的扶住了溫子念,很是貼心的問道:“小家夥?你真沒事兒?”

溫子念驚恐萬分的閉上了眼,顫抖道:“沒...沒事兒。”

“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來來來,小家夥這邊來,我帶你去歇息歇息。”說完,那人伸手拉住溫子念,朝著前方走去。

而溫子念連連換了許多口氣,這才鼓起勇氣再度睜開了眼。

他的眼前,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頂著一頭稀稀疏疏如幹枯雜草的頭發,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衫,一雙大手如枯骨,附著一層幹巴巴的皮肉,像極了萬年古墓裏挖出的幹屍。

走著走著,幹屍回頭很是“溫柔”的笑著說:“不好意思哈,苟延殘喘的時間有些久了,就隻剩下點皮包骨頭了,見諒見諒。”

溫子念牽強的擠出個笑容,“無...無妨,我...我一...一點點都...都不怕~”

“哈哈哈,小家夥真有意思,太對我胃口了,走走走,咱們進屋聊。”

溫子念抽搐抽搐了嘴角,很是後悔沒有帶浮萍進來了。

(謝謝這幾日漲的幾十個收藏,小人快要開心死了!謝謝大佬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