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州島眾人來了又走,戰場中的神廟眾星君卻都表現得很平淡。不曾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感到緊張,也不曾因為他們的離去而鬆下一口氣。就好像他們不曾發現戰場中曾有人來過,甚至沒有發現此時的戰場隻有自己和他們口中的女人。

他們依舊在撲殺,滿懷憤怒地撲殺。

而就在祖州人從戰場撤離,重新登上城樓的時間裏,戰場上神廟星君們全部殺到了秋雨婷的身前,也全部結結實實挨了一槍,也都毫無例外喋血戰場,跌倒在空地之上。

但他們都沒有去思考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沒有去琢磨秋雨婷的力量從何而來。他們都隻是在倒地的瞬間爬起,吐出喉嚨裏的腥甜,再次提起一口氣,爭先恐後地朝著秋雨婷撲了過去。

他們心中的怒火,燒得無比地旺盛。

他們是誰?他們可是神跡大陸中最為頂尖的人群啊。平日裏,不管他們走到何處,麵對何人,都會毫無例外地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哪怕是至高神廟的大長老,對他們也是萬般的客氣。

再放眼整個神跡大陸,隻要是他們想要的,不管是錢財、權勢又或者是傾國傾城的女人,他們也都會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可以說,在神跡大陸之上,他們就是絕對的主宰。

可是現在,他們這神廟一百零八位星君裏,除了前些時日失蹤的天劍星君、被一槍捅死的天機星君、不知道去了何處的地囚星君以及被自己神通反噬,此刻依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天魁星君以外,所有人都敗了,而且還是敗在一個女人的手裏。

這讓他們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理解,如何不憤怒?

所以現在戰場裏的神廟星君們,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這位女人!

於是,被無邊怒火吞沒的神廟眾星君,開始了浩浩****的第二輪進攻。

這一次,暴怒之下的眾人,其攻擊越發癲狂,越發勢不可當;一招一式一個個殺機盎然的神通,其蘊含的力量也是無比的巨大。

城樓上的眾人心驚膽戰,哪怕是隔著如此距離,他們也能清晰地從那些不斷砸下的光團裏,嗅到死亡的味道。若是換成是他們,那麽他們會毫無意外的被這些神通術法轟殺成渣。

於是城樓上的眾人,一個個緊張得滿頭大汗。溫子念和莫真,也覺得有些沉重。

而戰場中央的秋雨婷,卻依舊如第一次舉起長槍那般,麵色平靜、呼吸平穩;依舊有條不絮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槍,不斷打飛一個個靠近攻擊範圍的人影。

隨著她的手中長槍的不斷揮舞,隨著眾星君越發密集的攻擊,秋雨婷手中的長槍也因為不斷變化的招式而留下了一道道密集的槍影,烙印在秋雨婷的身旁。

而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向前或者向後移動半步。

於是那些被星君們丟下的密密麻麻神通術法,就被這一道道烙印在虛空中的槍影攔在外圍。

所謂的神通術法觸碰到槍圍之上,就好似冰霜落在燒紅的鐵板上,頃刻間便消融得無影無蹤。

第二輪的攻擊來得快,去得也很快。

當最後一個第二次上戰場的星君倒在血泊裏。神廟的星君們終於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喘息和反思的機會。

也正是此時,他們這才發現整個戰場中隻有他們和那女人,而隨著他們環顧四周,他們竟然出奇地發現每個人都是如此地相似,都在捂住胸口不斷咳著鮮血。而其他祖州人,此刻早已不見了蹤跡。

有人以為他們死了,被他們的神通術法轟殺成了渣,於是他們開始在戰場裏尋找著痕跡,戰場上雖然遍地鮮血,卻就是沒有屍體,沒有骨渣沒有血肉。

於是,一個讓所有人難以置信的想法出現在了腦海裏。

似乎這讓他們一百多位星君灰頭土臉的,隻是身前這位看上去瘦弱異常的女人而已!

可是她隻是一個女人啊,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強大的力量?她一個女人為何能把所有的人都放倒在長槍之下?

不,這不可能!

有星君臉色煞白朝後退了許多步,口中喃喃著不可能,指著秋雨婷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女人?哈哈哈,我竟然輸給了女人?哈哈,啊哈哈哈~~我竟然輸了?都輸了!哈哈哈,女,女人~~”

他的慘叫讓其餘的人從震驚中醒了過來,他們不約而同地朝後退了幾步,相互問著彼此,“你剛剛出手了嗎?用盡全力了嗎?被她給一槍打飛了嗎?你,吐血了嗎?”

“你也出手了!你也用盡全力了!你也被一槍掃飛了?你,也吐血了!”

眾人大驚失色,於是,一種名為恐懼的氣息從四麵八方將他們籠罩。

再次看向戰場中間的女人,他們的眼中甚至有了一絲曾經隻在上神的神像前才有過的敬畏!

他們,想撤了!他們不斷地東張西望,看著戰場兩邊的叢林,他們甚至在擔心其中會不會藏著其他的人,會不會衝出一些像她一般的人?揮舞著一杆杆雪亮的長槍,要來收割他們的靈魂!

秋雨婷倒背著長槍,麵無表情地站在眾人的麵前,似乎在等著他們的又一次進攻。

可他們開始害怕了,他們看見這女人眼中的戰意,他們感到無比的渺小。

此時此刻的他們已經無力麵對任何一個敵人了,隻要從任何一個方向走來一個提著長槍的人,他們也許會當場崩潰,成為一個個任人宰割的羔羊。更別說,她是讓他們所有人吃夠了苦頭的女戰神!

城樓上的眾人看見了神廟星君想要潰逃的趨勢,便開始思索要怎麽才能喚醒秋雨婷。而這個時候,城牆上的眾人不約而同抬起頭看向了遠處的玉屏河!

那裏,從下遊緩緩駛來三艘巨大的帆船,帆船甲板上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揮舞著手裏的武器。

而走在最前麵的帆船上,站著一個和城樓下潰逃的星君們一般模樣的男子,祖州島眾人定睛望去,正是前不久一氣之下離開無憂穀的那人。

原來他是搬救兵去了啊!

祖州島眾人又開始擔憂了,溫子念同樣如此。

如果來的人依舊是和星君們一般模樣的,他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擔憂。大不了就和莫真一起跳下城樓打一場群架,但是來的人不僅僅是神跡大陸的修行中人,甲板之上還有許多尋常人,和身後無憂穀裏一般模樣的尋常人。

如果他們一擁而上,秋雨婷會不會報以同樣的亮銀長槍。如果會,那這一日究竟要死傷多少人才會停下戰鬥;如果不會,秋雨婷又該如何從這些人的兵器下走出來?他們又該怎麽離開無憂穀,離開以後身後的百姓又該如何?

溫子念開始猶豫了,陷入極為兩難的境地。不過那都是打退神廟大軍之後的事,現在他們最要緊的,卻是如何喚醒秋雨婷。

而她,依舊緩慢且堅定地朝著神廟大軍走去。

溫子念長長吸了口氣,翻身跳下城樓,拉起一道絢爛的長虹撲向秋雨婷。莫真見狀,輕輕一震,將藏在背脊的龍魂喚出,踩著神龍朝著神廟大軍撲了過去。

他知道溫子念想幹什麽,所以他要為溫子念爭取足夠長的時間。如果他們沒有預料錯的話,溫子念也許要正麵試一試秋雨婷的亮銀長槍。

咻~~

很快,溫子念落在了秋雨婷身旁不遠的空地上,當他雙腳著地的一瞬,秋雨婷腳步一頓,下一個瞬間,她手裏的長槍便翻滾著朝著溫子念刺了過來。

好在溫子念有所準備,落地的瞬間他也以文字覆蓋在身前。當亮銀長槍襲來之際,鋒利無匹的長槍落在兩枚字符的中央。

溫子念竭力以兩枚字符扣住槍尖,口中不斷地呼喚著秋雨婷。

“婷婷,婷婷醒醒,我是子念啊!”

秋雨婷依舊冷著臉,試著將長槍拔出,可當她試了許久,長槍依舊牢牢被溫子念固定在身前。於是秋雨婷轉拔為刺,身上猛然炸出一道光芒。

於是槍尖驟然升起一抹光亮,溫子念見狀連忙將兩枚字符朝前一推,身形也借這股力量朝後爆退。

轟~

一抹光亮,兩枚字符。兩種似乎生來便是敵對的力量便在此刻炸開,璀璨的光芒、狂暴的氣浪霎時間從戰場中迸發,甚至是從頭到尾都不曾被動後撤半步的秋雨婷,也因為這狂暴的氣浪朝著身後爆退了許久。

溫子念穩穩落在山穀另一側,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體內翻滾的元氣,重新從竹簡裏取出十數枚字符後,溫子念重重一跺腳,整個人又化作一道長虹朝著秋雨婷衝了過去。

略顯狼狽的秋雨婷終於抬起看了一眼溫子念,古井無波的眸子裏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

她靜靜看著從另外一側衝過來的身影,輕輕擰了擰此刻被她倒背在身後的長槍。

隨著她的輕輕一擰,戰場上被她以長槍擊殺的、擊傷的,但凡是整個天地間被她以長槍擊傷之人,他們身上的鮮血似乎受到了什麽召喚,紛紛奪體而出,匯為數條鮮紅的長河朝著長槍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