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體內蓬勃的法力,肥遺不由麵露微笑,但轉眼間,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臉色猛然凝重了許多。
歎息了一聲,他轉向徐問,低聲道:
“徐道友,我記憶恢複了很多,想起了許多原本記不清的東西。聖塔……”
猶豫了半晌,似乎在斟酌詞句,他好半晌才回道:
“……固然無往而不利,卻也身具大因果,徐道友一定要早做準備。”
“借助元嬰之力煉製法器的計劃,雖然有幾分凶險,但成功幾率還是很大的,為將來計,徐兄最好不要輕易舍棄!”
說完這句話,他衝徐問施了一禮,而後猛然一拍鬼物豢兵大陣,人陣齊飛,衝入洞穴岩壁之中消失不見。
看著肥遺消失的身影,徐問的臉色也慢慢嚴肅起來。
鎮鬼塔身上有許多不合常理的東西,有很大的牽連是必然的,他從來也沒有因為這件法器而浪過,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過,他身具數道直通大道的神通,區區一個鎮鬼塔,還嚇不倒他。
肥遺最後說的話很有道理,他給徐問的煉器師傳承玉簡中,有煉製法器的全盤設想。
在徐問看來,還是很有成功可能的。
稍一思索,他不再猶豫,連掐法訣,引動了李子木的布置。
這處銅礦隻是普通礦藏,雖然也有一些靈銅,但含量太少,沒有開采價值,所以才被放棄。
但借助元嬰鬥法之力,一次性將整個銅礦的所有靈銅都提煉出來,製作一件法器依舊綽綽有餘。
最關鍵的是,按李子木的記憶,這座銅礦雖然普通,卻有一些斷斷續續的天然禁製。
應該是長期被靈氣侵染,機緣巧合之下形成的。
他看中這個銅礦,正是因為這些天然禁製。
這種天生禁製是億萬年自然而成的結果,與整個銅礦早已合二為一。
如果能成功顯化,這件法器的靈性必然非常高,搞不好一成形就是三階法器。
藝高人膽大、富貴險中求,李子木就是這種典型,當即製定了這個嫁接元嬰之力煉器的計劃。
隨著徐問催動他之前的布置,許多處的岩石頓時被一寸寸炸開。
原本被岩石所阻,部分銅汁已經開始慢慢冷卻,但此刻卻再度有了動力,隨著洞開的岩石再次開始流淌。
李子木早就在那些關鍵之處放置了許多靈材,鐫刻了一些陣法,隨著銅汁的流入,陣法被啟動,一件件靈材被煉化,融入銅汁之中。
法力灌注雙眼,以煉器師的視角觀察各處,一道道散亂完全不成體係的禁製出現在視野中。
抬手急掐法訣,一個個符籙飛入其中,原本散亂的禁製頓時被牽引,開始自動靠攏。
“可行!”
看到這一幕,徐問不由心中暗喜。
李子木這人,雖然是對手,但本事才情還真沒話說。
不再猶豫,他法訣一掐,法力湧出炙熱的銅汁之中。
原本,在元嬰高手法力的擠壓下,已經有不少靈銅開始與普通銅礦分離,有了法力的牽引,這些靈銅開始逐一聚集,匯集到一道道天然禁製之中。
一邊引動靈銅,徐問一邊打入許多符籙,匯集到天然禁製之內,想將他們勾連起來。
但他的煉器師造詣很低,並不能主動引動禁製,隻能絞盡腦汁,將自己所知的符籙盡皆打入其中。
眾多天然禁製與散亂的符籙在靈銅之中亂飛,遲遲不能形成完整的禁製。
下一刻,一道極強的雷電打在這座礦山之上,強橫的力量湧入,即使隔著厚厚的銅汁,依舊讓散亂的靈銅往裏緊緊一縮。
受到這股劇烈的擠壓,兩道最完整的禁製和幾十個散亂的符籙猛然往中間一合,一道完整的禁製瞬間成形。
原本無枝可依的靈銅陡然有了主心骨,沿著這道完整的禁製不斷遊走,道道厚重之意憑空而生,這件法器的原胚終於成形。
徐問大喜,神識全出,注入法器原胚之中,控製他不斷吸收其他禁製。
又是連續三道閃電擊在銅礦上,強烈的法力狠狠撞在靈銅四周,仿佛一下下重錘,狠狠砸在禁製之上。
三道原本無論如何也連接不起來的天然殘缺禁製齊齊一震,部分符籙齊齊散失,原本長長的禁製頓時少了一大截。
徐問打入的許多符籙飛速補到上麵,三道殘缺禁製瞬間連接到一起,形成了一道全新的禁製。
光華一閃,兩道禁製組合到一起,一個秤砣樣法器雛形緩緩出現在靈銅核心之處。
奇異的吸力衝出,銅礦方圓十裏內的雷電頓時受到了吸引,不斷往銅礦匯集,一下接一下地往銅礦劈來。
原本已經顯出頹勢的銅汁再度變得活躍,一寸寸岩石被煉化,一道道銅汁匯入銅汁大海之中。
強烈的雷電之力在銅汁中不斷遊走,一點點禁製伴隨著靈銅析出,匯入秤砣法器四周。
隻是片刻,隧道的岩石也一寸寸崩解,化作一點點流動的銅汁,隧道之內陡然變得灼熱無比,每口呼吸仿佛都在吞吐火焰。
數天後,這個銅礦的所有銅汁全都被冶煉而出,一個直徑上千米、重達幾千萬噸的液態銅球緩緩出現在徐問頭頂。
炙熱的溫度伴隨著強烈的威壓,即使他一向膽大心細,也是心驚膽戰、緊張的渾身冒汗。這時候的他已經與液態銅球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稍一不慎,平衡就會被打破。
如此巨大的銅球,已經在四周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元磁區域,即使他煉化了風雷雙翼,也未必能逃出。
地遁也是不行的,這玩意砸下來,千米深的大地都會被炸成齏粉,大地也提供不了足夠的防護。
別說他一個築基修士,就算是金丹修士,都要當場粉身碎骨。
好在有了秤砣法器雛形之後,銅汁已經不再四處流淌,而是被緊緊吸引在它周圍。
否則,徐問立刻就被灼熱的銅汁壓成肉醬、燒成飛灰。
必須盡快結束煉器過程,離開這裏!
打定主意,徐問開始在腦海中急速回憶自己所學,將自己所知的所有煉器師知識反複琢磨,往秤砣法器中不斷填補禁製。
書到用時方很少,很快,徐問那點可憐的煉器師知識就用完了,他不得不拿出肥遺送他的傳承玉簡,開始臨陣磨刀。
他百分百確定,這輩子加上輩子,他都沒有如此認真、高效的學習過,他的腦子也從來沒有如此高速的運轉過。
各種奇思妙想不斷,種種天馬行空的想法被提出,又被否決,但一次次試探下來,總有一兩個是可行的。
漸漸地,徐問打出的不再是一個個單獨的符籙,而是數個符籙連在一起的小禁製。
也不是胡亂劃出,而是根據殘缺的天然禁製推斷而來,雖然基本都失敗,但這本身就是一種進步。
數天後,雷電的反複轟擊之下,巨大的銅砣內慢慢出現了數十個奇異的符籙,銅砣猛然一吸,將它們全部吸入銅砣之內。
數道天然禁製和一些徐問劃出的符籙以他們為中心,飛速匯集,第三道禁製終於成形。
三道禁製成形,銅砣猛然往內一縮,將夾雜其中的雜銅全部排出,隻於最純粹的靈銅。
原本丈許大小的體積陡然變成了尺許大小,道道奇異的法力湧出,將它自身與其他凡銅隔絕開來。
這一刻,這件法器已然成形,徐問已經可以抽身離開。
但現在的銅砣不過二階上品法器,徐問冒這麽大險,可不是一件二階法器就能滿足的。
而且,他體內還殘有許多殘缺的天然禁製,完全能再煉製幾道禁製傳來。
四周的銅汁已經不能再提供助力,李子木的布置也完全用完,徐問稍一思索,猛然往銅砣一指。
銅砣重重一震,猛然從千萬噸銅汁的包裹中衝出,直入外界的雷電之海。
才一出現,四周的雷電就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鐵屑一樣,連續不斷地往銅砣劈去。
道道雷電在銅砣表麵不斷遊走,與之神魂相連的徐問隻覺得神魂一陣酸麻,隻想暈過去,擺脫這種疼痛。
一咬舌尖,他竭力保持清醒,不斷吸引雷電之力深入銅砣內部。
大多數散亂的禁製和符籙齊齊崩解,卻也有一些挺住了雷電的洗禮,禦雷重生。
一聲爆鳴,重生的符籙禁製陡然勾連到一起,形成一道全新的禁製。
電火繚繞,銅砣表麵陡然出現虛度閃耀的電光,靈銅再次被淬煉,隻剩最堅硬、最凝實的靈銅之精。
整個銅砣也從尺許大小縮減到了頭顱左右,一手可握。
看著這一幕,一直在竭力吸收煉器師傳承的徐問陡然通體清明,眾多疑惑之處全部消減。
連續數月的祭煉,天然禁製與人為禁製的不斷融合,元嬰法術所蘊含的大道之力,他的煉器師境界再度進階,從一階中品晉升到了一階上品,已經不比左明月差多少了。
但到了這個時候,他所有的底蘊都已經耗光,短時間內,煉器師境界再不可能有提高了。
進階之時,正是思維最活躍的時候,望著依舊在經曆雷電洗禮的銅砣,他陡然福至心靈,抬手連揮,數個奇異的符籙匯入銅砣之中。
光華流轉,原本無論如何也合不到一切殘缺禁製陡然合一,形成了最後一道禁製。
億萬年的天然禁製、李子木的諸多積累,加上徐問的靈機一動,銅砣終於煉製成功,成為三階中品法器。
這一刻,雷電陡然內斂,慢慢在表麵匯集成無數雷電組成的花紋。
靈銅之精與禁製徹底合一,將最後的雜質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銅砣悄然出現在空中。
銅砣輕轉,銅汁猛然分開,往兩邊傾瀉,徐問緩緩升空,握住了這枚紫紅色法器。
不過巴掌大小的物件,卻沉重無比,怕不有將近千斤。
用這件寶物砸出去,一座小山也能炸得粉碎,更何況它還蘊藏了雷電之力。
都不用驅動,所有的雷電都盡皆避開徐問,稍一運使法力,無數雷電就在銅砣表麵不斷跳躍,散發出一股股毀滅的氣息。
這件法器威力齊大,不在青鱗劍之下,唯一的劣勢就是極耗法力,驅動時間較長。
天眼寶光術開啟,純青的光華升起,又化作一道信息:
雷電銅砣,至陽至剛,攻伐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