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看了徐問幾眼,鄺洞樺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異色。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徐問的狀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衝擊金丹後期,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
不過,這樣好呀!
這樣大成島就沒法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九龍島上,就算他們想,徐問也必然會從旁牽製。
修士沒有笨蛋,唇亡齒寒的道理,他相信徐問一定懂。
既然你如此優秀,那我就給你添把柴,讓你更耀眼一點,多吸收一點尚克雲的注意吧!
在心裏冷笑一聲,抬手取出一截三尺來長的帶須靈藕,往徐問懷裏一扔道:
“小子,便宜你了,誰讓你算是我半個同門呢?”
看到這個東西,眾人就是一驚。
這可是三階靈物,通心靈藕,而且這麽長,全部服下,絕對能讓人法力大增。
九龍島有幾樣靈物,其他幾樣都有了妥善的處置,隻剩這個靈藕了。
鄺洞樺本來準備將這東西分送給幾個後輩,為了推動徐問功法更上一層樓,才直接給了徐問。
而聽到鄺洞樺的後半截話,大家更是一片嘩然。
徐問的來曆本來就讓人生疑,似乎一下子蹦出來,出現在無盡海之上。
一身本事、寶物強悍無比,但卻查不到半點來曆痕跡,原來竟然是鄺洞樺的同門後輩,難怪如此神秘。
一聽鄺洞樺這話,徐問明白他心中所想,心中頓時暗罵不止。
這老不死的,臨死都在給自己挖坑。
不過,得了人家東西,卻想什麽都不付出,卻是不可能的。
而且,雙方的聯合是大勢所趨,不僅僅是九龍島需要他,他也同樣需要九龍島。
當下幹脆做戲做全套,一邊將靈藕送到玄機洞天,命令鹿逍遙將其放到一元水菁所化湖泊中,一邊站起來衝鄺洞樺一拱手道:
“多謝師兄賜寶,師弟我就卻之不恭了!”
鄺洞樺一愣,沒想到徐問竟然這麽應對。
他這麽一個臨死的元嬰修士,竟然被一個金丹中期的晚輩叫了聲師兄,硬生生占了回便宜。
一旁的聶滄海是知道這件事始末的,看到這個好友兼對手吃了這麽個啞巴虧,不由心中暗笑。
否認是不可能的,鄺洞樺隻能無奈搖頭,又從懷裏掏出數枚玉簡交給徐問道:
“這時…殘留下來的一些功法,都交給你了!”
這才是他本來就準備交給徐問的東西,都是王家剩下來的一些功法、神通和那場恩怨始末。
但和之前的說法湊在一起,卻正好互相印證,讓人再無半點懷疑。
這點東西自然不是全部,鄺洞樺又掏出一張黑色的靈符。
強烈的氣息在靈符四周晃動,仿佛一個黑色的太陽,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至於鄺洞樺手中的那枚玉簡,反而完全沒有人在意。
屈指一趟,將兩樣東西送到徐問麵前,鄺洞樺低聲道:
“我其實是一名四階製符師,雖然製成的四階靈符少之又少,但終究還是有些收獲。”
“我的族人弟子中,沒有一個有製符天賦,這張四階靈符和這本製符傳承就送你了。”
“有一天,如果九龍島出現了有製符天賦的人,希望你能將這些傳承再還給他們!”
四階靈符當然是好東西,是可以威懾尚克雲的存在。
如果隻看表麵,這東西是今天所有鄺洞樺賜下事物中,最貴重的。
製符傳承對徐問也很有用,但他已經決定加快修煉速度,即使修煉之餘,也主要以提升煉丹師為主。
短時間之內,這個傳承他是用不上了。
不過,四階傳承,不管用不用得上都是價值萬金的東西。
表麵上,如果不算那枚價值難定的玉京令,鄺洞樺給徐問的禮物,甚至不亞於聶滄海。
眼看一件件寶物離自己而去,他們帶著的不僅僅是價值,還有自身存在的價值和見證,鄺洞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老化。
原本就算施展了破燈之術,他也還能活個十來天,但眼下的情況,估計一個時辰他都堅持不住了。
“記住你的承諾!”
死亡加身的刹那,緩緩掃過眾人,冥冥中,他仿佛看穿了每個人的未來。
聶滄海身上的光華最強,簡直直衝雲霄,竟然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而其他人,包括鄺家子弟,基本都黯淡無光,模糊難辨。
這些他精挑細選的人中,其實絕大多數都隻是庸碌之輩,根本無望進階元嬰。
唯有徐問和鳳鳴篁兩人,一身光華明澈晶瑩,竟然能從其中影影綽綽地看到許多其他人。
精神一振,他猛然看向鄺別屏,低聲傳音了一句。
鄺別屏一驚,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老祖,見鄺洞樺正麵色嚴厲地看著自己,才無奈地點了點頭。
“明珠峰的四階靈脈,將在我死之後贈與聶兄,今天就暫借與你,等你出來再正式交還聶兄!”說罷,他猛然一把抓住徐問,狠狠往明珠峰之頂一扔,一邊大喝一聲道:
“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徐問看得出,他並無惡意,也就沒有反抗,瞬間消失在明珠峰之頂。
下一刻,鄺洞樺的心陡然安定了下來。
白玉京的人指望不上,他也不敢指望,但徐問的秉性他非常了解。
無論是否願意,受了他如此恩惠,對方都必然會回報。
九龍島、鄺家,穩了!
安心的刹那,他陡然覺得心口一連串的絞痛,死亡已經抓住了他的腳踝,正往他身體內不斷侵入。
看著眾人,他竭盡全力站起,拱了拱手:
“還請諸位多多照拂我九龍島,老朽提前謝過了!”
眾人也紛紛還禮,紛紛退出放鶴亭,遠遠退開,讓這個即將化道的老者與他的族人子弟待上最後的時光。
走出放鶴亭,鳳鳴篁抬眼看了看明珠峰高處,撇了撇嘴,飄然而去。
她要回白玉京告訴老祖,那個年輕人她見過了,一般般,她不喜歡。
一個時辰後,一道純青的長虹直貫天際,隱約能看到一個巍峨高大的身影隨著青虹而去,一股奇異的悲傷陡然從所有人心底升起。
即使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的人,完全不知道憂愁為何物的孩童,也不由自主地放聲大哭。
元嬰逝去,天地同悲!
一聲聲滄桑、空曠的鍾聲陡然響起,直到一百零八下時才緩緩止歇。
而一百零八聲在海麵越傳越遠,直至四方,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九龍島哀嚎之聲四起,無數悼幡、哀錦紛紛升起,整個島都陷入了恐懼的哀傷之中。
“老友,走好,百年後我再來看你!”
聶滄海緩緩轉身,從九龍島連拜三拜,猛然身化長虹,電射而去。
明珠峰是四階靈脈,但其中關鍵的東西已經被他收走,所謂他的住處,隻是一個借口而已。
有了這個名頭,任何人都不會輕易攻擊明珠峰。
而他不在的這些年,就讓徐問那小子占點便宜吧。
那小子是聰明人,固然要記鄺洞樺的恩,難道就不要記自己的恩麽?
他的氣息消失的同時,一股極為強大的波動猛然從某處深海傳出,四周的所有生物仿佛遇到了天敵一樣,都紛紛逃離了這一塊區域。
不久之後,半數大成島的海船紛紛出動,往深海某處駛去。
而這一切都與正在靜修的徐問無關,明珠峰高處是四階靈脈,雖然關鍵靈物已經被收走,卻不會影響靈脈的品階。
才一踏入這裏,他的法力猛然躁動起來,立刻就要突破金丹後期。
心念一動,一節靈藕從玄機洞天之中飛出,落到他手中。
一口咬下,脆甜甘爽,仿佛西瓜與脆梨的組合。
三兩口吃完,再取出上次製作的三光神水一口飲下。
仿佛烈火烹油,原本就躁動不已的法力轟然而起,化作澎湃的海潮,勢如破竹地往前衝出。
一掐法訣,四周的靈氣紛紛湧至,化作濤濤後浪,讓前浪勢頭更增。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問猛然有些灰暗的世界突然大亮,金丹後期悄然貫通。
一聲沉喝,他赫然睜眼。
明亮的目光中,仿佛有無形光焰噴出,無數金色的絲線陡然出現。
四階靈脈的核心之處,自然有嚴密的法陣保護。
但在這無形的目光之下,原本隱於虛空的法陣陡然變得可以觸摸,可以看見,可以感知。
陣法運轉的奧秘,法力流動的軌跡,法術成型的過程,清晰可見、一眼分明。
晉升金丹後期,天眼寶光術竟然能看穿陣法的虛實,徐問隻想仰天大笑。
從此之後,無論是法術、法器還是陣法,都在天眼寶光術之前無所遁形。
這道從他修煉以來就伴隨他的法術,越來越攻守兼備了。
壓住心中喜悅,他繼續修煉了數天,穩定住境界
十天後,法力已經徹底穩定。
法力暴漲的同時,紫金鎖龍鏈的使用限製大大減少,已經能每天使用一次了。
不能與元嬰修士能自由使用法寶相比,但這一刻,他與元嬰修士的差距已經無限縮小。
要是再遇到泥盧鬼王那樣的西貝貨,搞不好還能大占上風。